今晚跟阿妈聊起有关搞直播的事情,我说现在大环境不好,人们大都过得不太顺心,需要治愈,需要通过回忆童年回忆青春来取得一点点的甜,不知怎么地,在这一瞬间,我想起了一场大火。
这场大火是我亲手点燃的。
那时我很小很小,小到我已经忘了是几岁,只记得和阿哥在老家的旧瓦房里看见了一只轮胎,里面装着一枝枯柴,我便掏出了打火机。我跟阿妈说是我点的火,火噌噌噌的就烧起来了,窜得老高老高,然后我的脑子里就只剩下阿公站在瓦房顶上拿桶泼水救火的画面了。
阿妈说,她那时都不知道有这么一回事,那时她还在不远的小镇上给学生上课。我说难怪,难怪我的记忆里没有你们的身影。她又说,小孩子懂什么,看到枯柴肯定就只想着去点了玩了。我以为她熊家长溺爱我们,没想到下一秒她说,小孩子看见东西就会想要去尝试的,她/他是会想去知道那是什么的。我的心顿时变得一片柔软。
期间我们的话题突然扯到了代际创伤,我问她知不知道这么一个心理学的概念,她摇摇头说不知道。我跟她举了个孩子打烂碗被妈妈痛骂一顿的例子,然后又说,诶?我们以前有过这样的经历吗?刹那间,阿妈的脸色变得十分复杂,她的眼睛仿佛在说:“我不记得有过这样的事情啊,可是囡囡都这样问了,是不是真的有过这样的事情啊?应该没有的吧?天哪!不会真的有我忘了吧……”
我承认在这一瞬间我也慌了。
因为我害怕冤枉了我的妈妈。
但我实在想不起有关的记忆了,于是脑筋一转,笑嘻嘻地问她,你知道我们广东省的省盆吗?她依旧是摇摇头。我说,不!锈!钢!啊!摔都摔不烂的!直接就从源头上解决问题了!你没发现我们家打小就用的不锈钢碗碟吗?!我妈噗嗤一声笑出来,是噢,而且小孩子哪儿有不打烂打翻点什么东西的,她/他才那么一丁点儿大,没刮伤手脚烫伤手脚就好。
我点点头,继续说,骂孩子打烂碗的父母,他/她们的爸妈肯定也是这么骂他/她们的,这就叫代际创伤。
所以那时候阿婆阿公把我和阿哥绑起来打骂,说不定也是她/他们的爸妈也是这么做的。噢,对了,这句话的记忆是属于我阿哥的。我记得很久以前我跟他提起过这件事,他说他倒不记得我说的了,就只记得我们躲在了新屋的门背后,然后被阿婆阿公揪出来绑着打了一顿。
“可你都不记得了。”“没关系啊,我的童年就是你的啊。”我的脑子里突然响起这么一句话。好熟悉,那是一部广播剧的台词,五个月以前我还和我的表妹一起去了取景地打卡。现在,这句话直击我的眉心,不管是爱情友情还是亲情,原来都有着殊途同归的感动和温暖。你的和我的,拼凑出了一整个因果,一整段缘分,何其有幸,同年同月同日生。
只是不知死亡离我们多远,如果可以的话,还是你先吧,因为我是大四那年,离开宿舍最晚的那一个。
忘了在哪儿看见的,说亲人的离去,是一生的潮湿。今晚谈起阿公阿婆,倒不觉得。
她/他们是一生的春。永远鲜活,永远绚烂。
她/他们身上有她/他们父母的倒影,我的父母身上有她/他们的倒影,我的身上有我父母的倒影,倒影淌过时代的河流,逐渐被洗刷得从黑到灰,又从灰往白去。
快了,快了,是景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