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觉间,运动会悄然结束,进入自由活动时间。
“看见没?”向沁拍着自己的胸脯,仰头挑眉朝五班的某个男生嘚瑟, “我们二班的实力。”
“哟哟哟装上了是吧?啊?”男生撇开向沁的手臂,环臂居高临下问道。
“怎么?不服啊?比比?”
“来啊!”
“公子。”裴衍卿不知从哪冒出来,轻拍女孩的肩膀,夹着嗓子,“还真是飒爽呢,害得小女子都想以身相许了呢。”
“吃错药了?”
拜托,谁是公子?
我女的啊。
怎么一场运动会后惊变公子了?
“公子好生冷漠,小女子可真是心累呢。”裴衍卿说着边往阮眠身上靠去,“公子可莫要拒绝。”
阮眠拾手一抬,捂住耳朵,冷冷道:“病没看好之前别骚扰我。劝你一句,医院忙得很,得趁早挂号。”
裴衍卿瞬间破功:“哈哈,今早我看的剧本就是这样的啊分享给你。”
“呵,真生动形象。”阮眠斜眼一瞥,满脸嫌弃,“你人真好,自个看了神经出现异常,却还来祸害别人。”
“别生气啊。走,请你喝奶茶。”裴衍卿勾过女孩的肩,隔远看去女孩才到她的肩边。
“倾夏呢?”
“哦,小鸽子啊?她请假了,说晚上等她写完文章请我们吃麻辣烫。”
“这么大方呢。百年难遇,肯定得到。”阮眠轻笑着调侃。
“谁说不是呢?明天不是我们友谊的七周年嘛,应该是为了这个庆祝吧。”
“嗯。”
“喏,你最喜欢的口味。”裴衍卿递过一瓶奶茶。
“谢了。”
“怎么,现在学会礼貌了?之前你可不是这样的啊。”裴衍卿生得比阮眠高许多,看她时通常需要低头,她很爱笑,眼神略带妩媚,挑眉问。
阮眠丝毫不惧,淡然回答:“嗯,不行啊?”
“好好好,你说得都对。”
“本来就是。”
好吧。裴衍卿轻叹,谁让她说不过人家呢。
放学后。某条新开的小路。
“喂!小阮同桌!”
忽闻身后传来一声呼唤,女孩回头看去。
少年身着蓝白相间的校服,背着黑色书包,正逆光向她跑来。“呼呼,给你看个东西。”少年神秘地说着,埋头从书包里拿出一个包装精致的包裹,“听你母亲说昨天是你生日虽然你没告诉别人但我还是知道了。
喏,生日快乐!”
阮眠一怔,接过礼物,“谢谢……”
“客气。下次记得奶茶我不要珍珠的,要椰果奶茶。”阳光下的少年生来纯粹明媚,五官生得极为端正,笑时眼尾往上勾,虽然他长得不是特别出众,但那双丹凤眼却无比惊艳,是那种看了一眼就忘不了的长相。他笑着整个世界都黯然失色。阮眠盯着他,试探性地问:“一起吗?”
“好啊,走吧。”
话音刚落,两道身影左右并肩,黄昏的斜照伴随枝叶的飒响映下俩人悠长的影子,直至消失在街头。
“阮眠,再许个愿望吧。”
“不要。”
“确定吗?”
“不确定。那就许个愿望吧。”女孩于长椅边停下,双手合十垂头祈愿。
如果可以未来我们一起去同一所高中,好不好?
如果未来的有一天,你可以喜欢我一次吗?
就一次,好吗?
算了,太多了,我奢求的太多了。我不要那么多,就只实现第一个愿望,好不好?我会努力的,真的。就实现吧,好吗?
“唉,你许的什么啊?”
“说出来就不灵了。”
“好吧,听你的,你说了算。”
闻言女孩的脸颊几不可察的灼热起来,微微泛红。“跟我有什么关系?”
季怀懵懵懂懂,问,“你不说我不再问,不就是你说了算?”
“知道了知道了。”
这人,怎么就不懂分寸感呢?她是他谁啊,她怎么说了算呢?
罢了罢了,不管他了,走吧走吧,快溜。
她想。
不过这个答案她可能得到未来的某一天才能解答了,所以现在知不知道已经不重要了,留住当下才是可取的。
“阮眠,你是什么星座的啊?”
树下,少年与女孩并肩同行,他侧过头笑问。
“双子座。”
“好巧!我也是风象星座哎,我是水瓶座。”
阮眠闻言才掀起眼帘浅浅看他一眼,轻扯嘴角却遮不住笑意,“听过一个故事吗?一个老人在海边捡到一个瓶子。他以为那是什么宝贝,结果没想到是一个破瓶子。”
少年不满地板起脸,居高临下,微微挑眉,故作一本正经地纠正女孩,“我明明是世上的宝瓶。好吗?再说能遇见我是你的福气!”
嚣张且幼稚。
阮眠轻笑,像是妥协:“好好好。你说得都对。”
她却在心底里轻说,“你好,宝瓶很高兴认识你。”
真的真的很高兴与你相遇。
能认识你是我最大的幸运。
没有之一。
诺大的梧桐树下,夕阳的余晖不偏不倚透过叶间的缝隙破云而出,满街落下昏黄的余光,年少的他们的身影落入远方。
“喂?”电话那头传来一句女声,很有磁性,李倾夏说道,“晚上6点40,未名参馆。”
电话那头的女孩手上的动作一顿,嗤笑道:“真舍得啊?”
“吃不吃?不吃拉倒。”
“欸,别啊,吃吃吃。”裴衍卿笑着过了电话,低下头“拍拍”打字给阮眠。
die:晚6:40,未名参馆。
约是两分钟,手机收到一条新信息,微信页面冒出一个小红点。裴衍卿点开看,随即起身说道:“亲爱的爸爸妈妈,我将要去赴约,拜拜喔。”
“行行行,去吧去吧。路上小心点啊。”
裴衍卿扯过椅子上挂着的外套,随手套了一件牛仔外衣便走了,“走喽,记得别太想我,就一会!”
裴衍卿的父母:“……”
“你看看你生的女儿,快气死我了!”
“老裴,那是你女儿,人家姓裴。跟你姓。”
裴父:“……”
难道我容易吗!裴父暗暗地在心里反驳。
夜里的小吃街倒比白天要来的热闹,恰逢中秋佳节,小吃街里边挂满了灯笼,一片熙攘。
“给你们说件事。”李倾夏嘬一口可乐,出奇的把头埋得很深,只露出好看的眉眼,眼角却几不可察地流下一滴泪。
“说呗。搞这么神秘,什么啊?”
然而,她迟疑了很久,很久。
“就是……就是我要离开了!”李倾夏瞬间抬起头,笑着说。
没有人发现她的眼眶在慢慢变红。
她真的舍不得她们。
她只有她们。
那是她在黑夜里为数不多的光明。
“去哪儿?”阮眠问。
“去一个很远很远的地方。”李倾夏说着,突然鼻子一酸,强忍着泪意,“可能之后我就在那上学了。再也不回来了,永远不回来。”
裴衍卿吃着烤串,“辣死了!辣死了!”她急忙喝一大口水,眼睛向上瞟,挑逗她说,“到时回来别在我怀里哭哭泣泣的啊。我不缺娇妻,有的是美女喜欢。等你回来,指不定我就左一个美女右一个美女了呢!”
“知道。”
李倾夏回应着,心说,如果可以我也想回来,可惜没那一天了。
所以我真的再也不会回来了。
李倾夏看着饭桌上的两个女生,一个飒爽,一个隐匿者曾经的活泼。她的眼底浮现出深深的不舍与遗憾。而她们永远都不会知道的是——
那天饭局上李倾夏炽热且不舍的目光曾停留在她们身上很久很久。
翌日。
“下面播报一则通知——请各班主任带领学生有序到操场集中,按指定的顺序有序进行抽血。”
校广播站的负责人员何敏播报完后,抬头鬼鬼祟祟环视一周,迅速低头,噼里啪啦打了一串文字发到名为“比百度还全面的万能墙,敢说就敢回”的□□群上。
蜡笔小新:同学们,最新消息!待会要查手机,带了的要藏起来,记得藏书包夹层里!他们就随便查查的!
蜡笔小新:还有那些小情侣安分收敛点!别腻歪!!!
瞬间,群里炸开了锅。
Dark:唉唉,啥时候到咱们班啊?
派大星:宝宝,我们要适当保持一下距离了,知道了吗?@海绵宝宝
海绵宝宝:知道啦宝宝。
Dark:你俩这死恶心玩意儿,腻歪得很哩!到时你俩一个南极一个北极!@派大星@海绵宝宝
派大星和海绵宝宝同时同分回复:滚!
Dark:……
“咳咳,那个。流程就不容我说了吧?直接上。注意纪律啊。”姜老师说。
大伙集体回应:“知道。”
除了,那几个没事干的。
“老姜,啥时候到咱班啊?”有男生扯着嗓子问。
“就是啊!你说这太阳这么大,不得热死人啊?你说是吧,旱duck?”
“滚,你霖哥我叫Dark。下次念我网名时,先去抄他个英文单词500遍去!”
“罗霖!姜汁乐!你们俩最好给我安分点。”
“得——咧!”
许是因为天气太过于炙热,等待的过程中,不少学生陆陆续续埋怨起来。
“不是,怎么这么慢啊?快热死了。”
“我似乎知道程哥之前说的人肉肉饼是啥意思了……”
“下一组,初二(10)班!”
抽查部的人员看上一组差不多完成后叫了下一组。刹那,同学们欢呼起来:“耶斯!各位,先走一步了!”
罗霖觉得不够爽,还回头挑眉,笑道:“慢慢等吧。”
其他同学:“不是,旱Dark什么意思啊?”
因为一个班抽血是分为两人一组的,所以陆陆续续的,也会有人等不及。
“下一组,季怀,阮眠。”
俩人同时答道:“到!”
“进。”
抽血的医生是附近卫生院的医护人员,里面有两个女医生。
季怀看着医生手里的针管,心中不由得紧张起来。“放轻松,很快的。”医生许是看穿了季怀的紧张,温柔地安抚他说。
尽管她的语气如此温柔,季怀还是闭起眼别过头去,然而当针扎进去时他还是没忍住地嗞了一声,身体不觉间渐渐开始颤抖,呼吸逐渐变快。
果不其然,这一动静引起了旁边阮眠的注意。
阮眠见状,不解地问道:“你们男生这么胆小的吗?”
闻言,季怀睁开眼瞟她一眼,艰难回答,“不是。”
“那你怎么了?”
季怀未应。
看他不搭理,阮眠也识趣闭上了嘴,不再询问。
“好了。”医生朝外边喊了一声,“下一组,罗霖,姜汁乐。”
二人同时答道:“到。”
“进!”
室外。
这次抽血依旧像往常那般,抽完就解散,自由活动。
刚抽完血的季怀似乎还没反应过来,气还未喘顺,显然心有余悸。他缓缓吐出一口气,迈步走向树下的长椅。
刚坐下,季怀便觉得自己的肩上忽然温度上升。他诧异地回过头去,眼底只剩阮眠的身影。
“你怎么……”
阮眠打断,顺势坐下:“无聊呗。”
“哦。”
季怀只觉得有点莫名的说不上原因的失望。
学校很大,并不是那种只有教学楼的学校,除此之外,还有小型花园。
花多姿多彩,尽数绽放,或许是因为季节原因,众多的花在风中摇曳,淡淡的花香浅浅钻进诸位的口鼻。
安安静静的,只听得见风声。
“听歌吗?”
阮眠突然开口问。
季怀:“好。”
阮眠环顾四周后,悄悄连上耳机,将左耳的那只耳机递过去。
“谢谢。”
“清月唤醒的黑夜,形同虚设的时间。”
耳机里播放的是哈利Halleeee的《星星失眠》。
四下没有过于嘈杂的人声鼎沸,小小的花园里,树下,有得只有15岁初二那年的夏天,那一阵风声,悉悉落落。
以及现在耳机里的歌曲。
“喂,你喜欢什么?”季怀凑过去,问。
他凑过来的一瞬间,几不可察地,阮眠悄悄往后挪了一下。她看着少年好看的眉眼,答道:“我喜欢大海,喜欢看日出日落,喜欢做每一件浪漫的事。”
“浪漫的事啊?”
“星星藏进星夜,还有人没睡眠。海洋藏不住,我对你的思念。”
耳机里歌恰恰放到这。
此时此刻,他们听的是同一首歌,吹的是同一阵风,甚至心跳的脉搏都出奇的一致。
“嗯。浪漫的事。”阮眠看着他的眼睛,“就像你的眼睛一样,蕴含着万千星辰。我听见你的心跳声,和海的声音很像很像。”
季怀的眼尾本就是微微挑起的,他一笑,露出只有左边才有的浅浅的小梨涡,是很治愈的笑。“那以后我们一起去看海,好吗?”
“好。”阮眠盯着眼前的少年,好像只要他坐在那,只是坐在那,他就永远是最吸引她的。
“嘴里的碎碎念念,希望变成身边的岁岁年年。”
女孩笑了,眉眼弯弯,同男孩坐在同一张长椅,一齐看向远方的山川。
她像是和少年有某种注定要岁月牵绊的约定——
她要和青春里的少年一起去看海。
看最浪漫的海。
是和她喜欢的少年。
最喜欢的少年。
晚上。阮眠的房间里。
阮眠正吹完头发坐在床上,因为明天是假日,便也就拿起手机看了一下。
突然,阮眠接到一个电话。
是裴衍卿打来的。
阮眠接通后问:“喂?有事?”
对面的人沉默了好一阵,只有隐隐约约的哭泣声和模糊的议论声。
阮眠眯着眼又问:“喂?你有在听吗?裴衍卿。”
这次,对面的人开口了,只说了一句话,带着明显的哭腔:“你看微博头条了吗?”
阮眠还在疑惑,裴衍卿大晚上打电话过来,就是为了问她有没有看微博头条?
这人疯了吧?
“怎么了?”
对面的人只说了一句话,阮眠就瞬间噤了声。
裴衍卿说:“李倾夏……她……自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