泰武三年六月二日，李策看着营帐内的地图发呆，右手食指一下一下敲着地图的末角。一旁的副将忍不住骂了两句：“这石猛二愣子，他妈的运气真好。”

    南北夹击石猛部军（石二军）的计划落空了，所有人都没想到，石猛部军先头部队刚到达离预定地点二十里处，立马就后军转前军，以最快的行军速度，撒腿就跑了。

    等到李策部军收到斥候回报石猛北撤消息，即便立马整顿追击，愣是没能追上。

    于是石猛部军以极快的速度北撤，重新与上川、黄一军想成犄角之势，攻打上川的部队只能暂时回撤，双方直接在上川和石猛部军驻扎军镇北川镇形成对峙。

    至于石猛为什么会回撤得如此迅速，对于周朝方面来说就没有再探究的意义了。

    而对于石猛来说，他仅仅只是一收到李之牧帅帐已拔营的消息，连想都未多想，便直接下令放弃追击李策部军，转而全速向李之牧帅帐所在方向进军。

    西梁驻军的部署从一开始便是寻求与周朝军队在西梁境内进行决战。西梁方面认为，周朝军队是绝对不敢与西梁进行实打实的兵力对耗战的，原因在于西梁本身便是对西凉部落称“儿皇帝”，对突厥部落态度也甚为恭敬，每年进贡不在少数。

    而周朝则不同，虽然与突厥大体上维持和平，但是每年边境冲突不断，态度较西梁甚为强硬。而突厥觊觎周朝富庶之地，也从未掩饰过。

    如若周朝军队出现大量伤亡，西梁从旁煽风点火，则必然会被突厥、南陈南北夹击，周朝将岌岌可危。

    于是对石猛来说，与其去追击李策那几万人，还不如直接把军队往周朝帅帐面前一摆，将周朝军队拉过来决战，是再好不过的选择。

    自6月2日开始，西梁和周朝在上川城和北川镇形成大规模对峙。西梁分散在边境附近的小股机动部队汇聚并拉上壮丁又在北川镇集结成了一个近4万人的队伍，由西梁皇室子弟高胜率领。

    虽然石猛本人看不上高胜这个靠皇室关系就来军队领军的，但西梁对此次战役异常乐观，就让这个废物来捞个军功也无关大局。就算是4万个馒头，也够周朝军队啃上一段时间，为自己争取时间。

    这几日赵恒脑壳疼，时不时地把头一歪，手肘往座椅一靠，手指不停地揉按着太阳穴。

    自西梁和周朝形成大规模对峙的消息几日后传到周朝都城，皇帝赵恒的压力就来了。

    朝臣们开始陆续上奏要求撤军，周朝这次的大规模军队调动让朝臣们踹踹不安，本来现在南北边防因为抽调队伍集中到了西境就已经异常紧绷，要是再在上川城打个两败俱伤，那往后的日子还能不能过都是未知之数。

    即使不打，这大规模的对峙持续时间要是漫长，那每天耗去的钱和粮也挡不住，到时那日子也肯定异常难过。

    六月十日，观文殿，皇帝时常召见朝臣处理政事的御书房。

    “你们先退下，元良留下。”赵恒拿起一杯热茶，轻抿了一口。

    赵平端，字元良，年纪稍长赵恒几岁，如今是尚书省左仆射，本朝不设宰相，但赵元良事实上已近乎本朝宰相。

    赵平端祖上寻个不知道多少代可以和赵恒拉上一点关系，是赵恒还未当上皇帝时的重要参谋，也是赵恒兵变的重要参与者。前者说重要也不重要，毕竟要赵平端本身才谋过人才行，说不重要也重要，这也是赵恒当初只是一个将领时和赵平端初识后能进一步拉近关系的重要纽带。

    众朝臣陆续退出观文殿，独留赵平端站在原地，头微低，其状甚是恭敬。

    赵恒走到赵平端面前，又走了过去，然后又转过身来，说道：“元良，怎么不见你对西境战事有所上奏？”

    赵平端回道：“陛下当初定下西境战事时，如今状况必已在预料之中。”

    赵恒闻言忍不住一笑：“元良，你这打花腔的功夫炉火纯青。”继而又说道：“别耍滑头了，说说你的看法。”

    赵平端思索片刻，回道：“陛下所图，难度不下于昔日秦王扫六合、汉高祖定乾坤之举，陛下既已用大事，何不以用王翦、韩信之决心，所谓疑人不用，用人不疑。”

    “臣近日闻京郊夏荷苑已是青荷遍布、红花灿烂，陛下何不召朝臣同往，共赏美色。”

    夏荷苑位于都城东南，出皇城，过朱雀门街，出都城再转道向东。赵平端此意非常明显，一为安抚朝臣，二在向天下表示朝廷对此次用兵的胸有成竹。

    皇帝此时尚有雅兴游玩，那作为臣子、平民的，又有什么好担心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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