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个发现的是六点多去上厕所的谈星，他被吓得尿憋了回去跑回来把我叫醒。动静不小，有俩人也醒了，最后大家全都起来了。

    少了谁已经很明显了，市里五个舞将之一，半佘。

    死状凄惨——全身上下多处刀伤，血流满地，洗手台和镜子上有不少黑红的手印，一把满是血的小刀被丢在地上。我看到的一瞬间被吓得不轻，有人直接叫出来，有人扑到跟前大哭，有人畏畏缩缩在门外不敢往里看。

    sashi就是属于胆子小不敢看里面的那群人之一，她蹲在门口呜呜地哭，嘟嘟囔囔也听不出来说了什么。

    前一天晚上我打到凌晨三点多一点东西不吃，到现在已经又累又饿脑袋昏沉了，站都站不稳，只好蹲在厕所门口的另一边闭目养神。

    谈星在吐，干哕一直没停。那个场景确实很冲击，味道也特别大。他在吐的间隙喊同样是前几天从星游来的哥们十里过来，十里在头上包了个里外三层过来狠劲拍他背，他又干哕几声，狼狈地洗了把脸，才直起腰来。

    前几天拿机台钥匙调闭店时间的人，kalaad，转过来对我们说，半佘还有个女朋友，也是常驻万达，但是前几天没来，现在他们在犹豫怎么和她说。

    “就，就，就这样啊！人没了！”kalaad哭得不成样子，“甚至都不知道为什么……”

    “用刀捅死……”我不愿再看那滩血肉，“没人能进来也没人能出去……意思是说，是我们其中一个人杀死的？”

    “你在说什么？”接话的人是小涂。他面色凝重，但看着比其他人好点。

    我也不知道我在说什么。昨天晚上临睡前最后一把，我不知道我开了什么歌出来把尝试睡觉的所有人都干醒了，早上起来我在跟着谈星来的路上翻了下记录，一点开看见个紫潘24％给我整的脑子嗡嗡的，现在又被这惨状震撼得灵魂出窍，我现在完全就像一具尸体。

    我只能叹气。

    小涂的脸微微扭曲了一下，又拿起手机当低头族去了。

    其他人应该也听到了我的话，他们的话里不断地出现“凶手”这个词。我和他们多数人都不熟，对这样的事更是手足无措，没法参与他们的话题。

    kalaad忍着恶心上前绕着尸体看了一圈也没看出个所以然来，他回来目光巡过在场的所有人，然后摇了摇头。

    我坐在他们旁边就听见了那么几句话：

    “……那这，除了咱们几个，也没别人了啊……”

    “……什么弹丸论破……”

    “……舞萌论破。……”

    有人苦笑。

    我整个上午都是恍恍惚惚的状态，脑子里半佘的死状不断浮现，深深插进胸口的刀，血肉模糊的地上散发腥臭，以及那乱发遮盖不住的痛苦神情。

    凶手。谁？什么动机？

    这些天的课题板一直在变——在我们不注意的时候。这几天里我和谈星认出来的同样在这里的星游群友十里，他一天凌晨专门待在机厅里目不转睛盯着课题板，盯着看了半个小时之后只是半步跨出机厅门拿了个饭的工夫课题就变了。次日他不服气又录视频，等了十几分钟不小心把手机支架碰倒了，低头捡起来的那几秒里课题板又换了。

    我们一直没有解开的无数疑问之一就是这课题的存在，打了没有任何奖励、要求逐日提高还不知道是谁出的，虽然我们之中有一个人想打大家也就都跟着打了，但是不打会怎么样？

    有一种奇怪的感觉，那就是不打课题肯定会发生什么。会出去吗？还是会怎么样？

    ……如果说，出课题的人和杀死半佘的人是同一人呢？

    我们在厕所旁边的川菜馆里一下子待到中午，偶尔有人去楼下拿了泡面。

    我小声向小涂和谈星提出了我的猜想。

    “课题？”小涂接过刚泡好的酸菜牛肉面，虽然我们谁都没心情好好吃饭，但是实在是太饿了。

    “是啊，你们来的时候有看见新的吗？”我问。

    一上午大家都聚集在这里，的确……没人再去注意。

    kalaad和他朋友kami及oin（都是常驻万达的）听完去看了看。

    说实话我后悔提出来这件事，如果他们没去看或许我们的心态还能再多撑一会。

    他们是铁青着脸回来的，带回来一张课题板的照片。

    「风云再起万达广场店课题」

    「时间：6月30日18:50前」

    「曲目：PERSONA feat. PANXI-rejection」

    「游戏：舞萌DX│难度：不限」

    「完成条件：Achievement 94.0000％及以上」

    kami：“这歌还没上。”

    但是要在明天下午交上。

    “前几天都正常的啊，”我总觉得里面有些关联，“所以……”

    变化是从半佘死亡后开始的？

    “昨天的课题，半佘打了吗？”小涂问。

    “打了，我们仨一起的。”一个蹲在门口的人——这人叫小绵——指了指kami，kami点了点头。

    “倒不如问，谁带了刀？”kalaad低下头去，“一连串事情都发生得太快了……”声音里带着掩饰不住的哭腔。

    “谁特么和他这么大仇！？”oin猛砸了一下桌子，被旁边的jili死劲按回座位上，kalaad抬头看了他一眼又继续趴桌上哭起来。

    下午我们回了机厅，kalaad打了电话给半佘对象——好在这电话还能打通，他哭得两分钟憋不出来半个字，只能让kami和oin代他说话。半佘他对象难以置信地追问，kalaad继续以硬咽回应，kami说要不有时间线下说吧。

    小绵苦笑，咱能不能活着出去都是问题呢。

    依旧不知道半佘是谁杀的。一下午基本都是无意义的讨论，晚上kami提议早点休息，这次还拉下了机厅的卷帘门。

    ……看着是挺安全的，不过喜欢起夜的人有福了。

    但是阻拦不住死亡。

    第二天七点kami醒了，卷帘门慢慢收回，天光重新照进来，照出九个人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