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孩

    极速下落的过程很难受。

    风大得像是有人在撕扯身体的各个部位,使其分崩离析。

    俞卮倒是无所谓。虽然他自诩矫情怕痛,但真疼的时候,他也没什么大反应。

    甚至觉得自己经历过什么大疼痛。

    很奇怪。

    不过没等他奇怪几分钟,就突然两眼一黑,意识昏迷了。

    再醒的时候,他发现自己站在了一个墙边,旁边空无一人,丝毫没有楚沂的影子。

    “楚公子?楚沂?”俞卮喊了两声,无人应答。

    莫不是还没落下来?

    俞卮耐心等了几分钟,却依然不见人影。

    “人丢了?”俞卮咕哝了一句,也不多找,转头却发现墙上刻着字。

    字是红的,看上去像是用血涂上去后干涸下来的痕迹,阴森里透着诡异,却一丝一毫没有血的腥味。

    上面刻着——

    萧山试炼。

    通过:除掉所有形鬼,带所有人找到正确的路离开。

    道具:萧山山腰村庄的村民

    这处下面打了个括号,括号里文字被打了横线,似是删除,但文字仍然清晰可见。

    (也可以是这里的形鬼,记得辨认一下自己面对的是否为村民。)

    怪物:形鬼

    限制时长:无

    再下面有歪曲的字迹,一样是红色。这字扭曲的像是什么人濒死前写的,也被一条线划掉了。俞卮微微弯腰细看,勉强辩识出几个字。

    眼见不一定为实。

    其他的字迹太过模糊,俞卮看了好一会儿,也没辩识出其他的。

    试炼?试炼什么?仙法么?

    俞卮直起身,看着这些字思考。

    没思考几分钟,就听见隐隐约约有孩童的抽噎声。

    他皱起好看的眉,在这个空空悠悠九曲八折的通道里走了好几圈,最后在一个狭小的角落里发现了一个小男孩。

    这个小男孩看上去不过五六岁,还不足俞卮腿高。小男孩身上衣服被划破了好几处,手背上还有几道伤痕。脸上脏扑扑的,也不知道在这个逼仄的角落里呆了多久了。

    小男孩本来就在哭泣,看到俞卮过来,扁着嘴大声嚎哭起来。

    俞卮:“………”

    我长得这么吓人?

    俞卮被嚎的头疼,但还是蹲下来平视着小孩,刚要出言安慰几句,顺便问问情况,却看见小破孩拿了个什么符纸就要往他身上呼。

    小孩的招式倒是直来直去的好避让,俞卮错开身子,又抓住了小男孩瘦小的手腕,吓得小孩瞪大了眼睛,声音颤颤巍巍地抖着:“你,你……你要干嘛?”

    俞卮漆黑的眸子一眨不眨地盯着小孩,“善意”地笑了笑,颇有些吓唬人的气质,他半是玩笑半是威胁道:“你觉得我要干嘛?”

    “不知道……”小孩像是被吓傻了,眼泪在眼眶里打着转,眼看就要满了,却没眨眼让其落下去。

    “我来吃小孩的。”

    俞卮瞥了一眼小孩手里松松拿着的符纸的末尾,拿过来看了一会儿。

    符纸上神鬼莫辨的字倒是显得这符很神秘,像是有什么大用。

    唬人倒是真唬人,但真有用还是假有用就很难说了。

    俞卮看着小孩被吓呆了的表情,终于吓够了小朋友,松开了小孩的手腕,决定做一回人。

    他用难得温和的语气指着这个鬼画符问道:“这符是做什么用的?”

    小孩眨眨眼把眼泪眨掉,才用带着哭腔的声音道:“是检测形鬼用的

    他和妈妈在一个高人那里求来的符,如果有形鬼近身,可将符贴在那个形鬼身上,形鬼便会无火自燃,化灰散去了。

    俞卮听罢,点点头,二话不说把符纸往自己身上一贴,符纸顶着风纹丝不动,丝毫没有引人自燃的意思。俞卮揭下符纸,递给小孩,道:“现在放心了么?”

    小孩似乎是没想到对方能往自己身上贴,呆了一瞬才接过符纸点点头。俞卮想了想,委婉地问小孩道:“那你…为什么孤零零一个人躲在这?”

    他本以为这个小孩是村里的村民跑出来的,但谁知不是。

    小孩低下头闷闷不乐地说道:“我那天和妈妈吵架了……”

    他那天因为一点小事和妈妈吵了架,那天距离上一次试炼已经好久了,可能十五天?二十天?他记不清了。

    那天他忘了试炼快到了,兀自在床上生着闷气,看着妈妈把火生起来,驱一驱寒气。

    他看着热气氤氲起来,似乎停在他脸侧,有些犯困。但又突然意识到:他家窗户是有洞的,外面冷风这么大,热气怎么可能一动不动?

    想到这个的时候,他猛然惊醒,看向妈妈。

    他想说句什么,但地面已经先于他一步破碎起来,两人一并掉了下去。

    其实下来时他和妈妈是在一处的,两人要往前方的村镇中走,探探情况。他因为生气,偏不要妈妈牵着他,于是走着走着,他便迷了路,往旁边看,妈妈不知道去哪了。

    就像凭空消失了一样。

    他在那里被鬼下了好几回,匆匆原路返回,也不敢多走,就在这个角落里等妈妈来。

    可惜,等了一天都没等到。

    俞卮默默地听着小孩的描述,心里犯嘀咕:人生下来就能被试炼拉进来?开什么玩笑?

    “如果早知道的话,”小孩说到这眼泪“啪嗒”“啪嗒”往下掉,说话也断断续续的,“我…我就不和妈妈生气了…”

    俞卮不太擅长面对这种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小朋友,他想了想,转了一个话题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墨小九。”

    他那早逝的爹姓墨,他是腊月初九那天生下来的,又为了好养活,所以一直管他叫小九。

    俞卮看着依旧掉眼泪的小孩…哦不小九,还是出言逗了几句,直到这小九晕头转向地顾不上伤心掉眼泪的时候,他才直起身。

    他垂手轻拍了拍小九的发顶,语气有些漫不经心,但落在人耳里却格外令人放心:“走吧,带你去找妈妈。”

    他向前走了几步,手垂下去想拽住小九防小孩一不留神又走丢,却被人半搂着腰往后捞了一下。

    他毫无防备地向后踉跄几步,撞到了另一个人的肩膀,他还没反应过来,就听见后面的人冷冷淡淡开了口:

    “在这里,最忌讳心软。”

    或许是不想让旁边的小九听见,楚沂嗓音压的很低,与这温温沉沉的夜色恰好相配,莫名显得有些温和。

    声音响在耳畔,两人离得很近,俞卮甚至能感觉到有温热的气息吹过耳垂,在冷冽的冬日傍晚里,触感格外清晰。

    不过这只是一瞬。

    下一刻,楚沂就松开了手往后退了一步,仿佛之前的动作都不是他做的一样。

    俞卮头都没回,只在原地轻点了一下头,垂眸看见满脸疑惑的小九,用口型说:没事。

    “小孩是哪来的?”楚沂走到俞卮身侧,道。

    俞卮心说这么半天了,原来你没听到之前的内容啊!

    但是面上却波澜不惊。他看着楚沂面无表情的脸,突然想看看对方绷不住脸会是什么样,于是他吊儿郎当地道:

    “其实啊…这孩子是我生的。”

    小九:“?”

    楚沂:“……”

    虽然失忆了,这个人睁眼说瞎话的能力依然不减:“之前跟你说要去个地方,就是为了找我生的孩子。”

    楚沂:“…………”

    俞卮偏头看见楚沂无语的表情,没忍住笑起来

    楚沂瘫着脸任他笑,看到对方笑意淡些的时候,淡声道:“笑够了没?笑够了去找小孩的爹。”

    俞卮听罢,高高地挑起眉。

    楚沂没理他,兀自抬脚往前走去。

    俞卮又笑起来边喊着“等我一会儿”便拽上小九跟了过去。

    两人…不,三人走出这迷宫一样的通道,向村口走去。一路上,俞卮给楚沂讲完了起因经过,楚沂只点点头,不多说什么。

    “你说……”俞卮突然想起开头见到的那堵墙,疑问道,“这个试炼是做什么的?练仙术技法么?还是别的什么?”

    他问完才想起来正常人到他这个年纪已经经历二十多年的试炼了,怎么会不知道练什么?

    他以为楚沂会很困惑,结果对方只是瞥了他一眼,冷淡地解释道:

    “每个人隔一段时间会进入试炼,而试炼本身就相当于一个关卡。”

    如果你满足了关卡的某个条件,关卡就过了,但如果你迟迟完成不了,就会困在关卡里被耗死。

    俞卮听懂了,但他更惊诧于对方的反应——

    就好像对方知道他才从梦中醒来,记忆全失一样。

    他几乎要怀疑,他前世是不是跟这个人有渊源了。

    但那只是“几乎”而已,因为对方又不缺失记忆,如果认识他,估计早就看出来了,又怎么可能一字不提?

    俞卮淡定地想了一会儿,突然偏头问楚沂:“那道具是村民是什么意思?他们还算是活人么?”

    没人应答。

    再往旁边一看,哪里还有楚沂的影子?

    不过他拽着的小九倒是还在。

    他有些愣。

    荒郊野岭好不容易找个伴,刚丢完才找到不久,又被这个鬼试炼顺走了。

    他感觉这个世界克他。

    俞卮四下扫了一圈,没看见什么可疑的机关,有些许烦躁。

    人丢了,如果再遇到形鬼可怎么办?

    有句话叫怕什么来什么。

    他刚想到这个,突然就听见一声极低的叹息。

    他回头一看,看见一张惨白惨白的脸,和上次在萧山的形鬼不同,这只披头散发,死白泛青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看,口中又缓缓叹息了一声。

    俞卮没想太多,提溜起小九就往村里跑,跑到俞卮感觉后面没有东西盯着了才开始走。

    刚才跑的太急,没注意到两人已经进了村。

    很奇怪,村里明明户户烛火通明,暖光悠悠,冲淡了这片清寂的夜色。是一幅最平常人家都景色。却处处透着说不清道不明的诡异感。

    俞卮没管这村怎么诡异,他只是在想:既然村口会有人消失,村里的人应该也能知道点吧?

    他这么想着,一把拉起在旁边呼呼喘气的小九,去敲了离村口最近一家人的门。

    小九低声抱怨:“你就不能缓一会儿啊…”

    俞卮瞥了他一眼,就听见一个女人的声音穿出来:“谁呀?”

    脚步声往这边靠近,门“吱呀”一声开了,是一个看上去四五十岁的女人。

    屋内烛火暖黄,照在人身上,显出几分温馨来。

    女人五官柔和,却莫名透着诡异。

    俞卮本来没打算进屋,只是温和有礼地冲女人笑着道:“请问大娘近来村口是否有异动?”

    谁对着这么谦谦如玉的温和公子都招架不住。这个女人也温和地笑起来,没回答俞卮的问题,只侧身让出一条道,说:“外面怪冷的,你们进屋来说吧。”

    俞卮也没客气,拉着小九抬脚进了屋。

    “你们是外面来的吧?”女人拿了椅子让两人坐下,“叫我温二娘就行。”

    俞卮点了点头,看见温二娘拿了两个杯子倒上温热的茶水,边倒边说:“咱村几乎没人往外跑,所以村口什么样我们都不太知道。”

    “为什么?”俞卮接过茶水,道。

    他抿了一口茶,却发现很奇怪:明明颜色这么浓,为什么喝起来味道趋近于水?

    他没喝第二口,就把茶顺手放在了旁边的桌子上。

    “因为一个传闻。”温二娘道。

    他看着温二娘,终于知道为什么自己觉得她诡异了。

    她每个动作都慢吞吞的,还发出纸张摩擦的声音。

    “什么传闻?”俞卮问。

    “出村的人,要么回不来了凭空消失,要么回来了几天后暴病而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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