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拳超人

    韩廷照被这个可怕的噩梦吓醒了。

    窗外灯光寥落,夜色已深。他打开床头灯,拖着僵硬酸疼的身体爬上床发了半天呆。

    俗话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老韩会在外面有别的小崽子了吗?

    有了小崽子,万一再是个alpha……

    按理说,老韩是个长情的人。

    韩廷照跟在他身边长了十几年,没有妈养——韩妈,也就是贺小姐,有基因病,金山银山也救不了的那种,当年生下韩廷照后没几年就去了,可失去母亲半点不耽搁他享受加倍的父爱。

    小韩廷照霸占了父亲所有空闲时间,像块粘上就脱不了手的牛皮糖,下班的时候黏着,吃公司食堂的时候跟着,就连开会,小韩廷照都攥着韩群的领带,坐在他膝盖上,一本正经地张着口水直流的小嘴巴嗷嗷叫唤。

    韩群在上面讲,小韩廷照就在下面讲。有时韩群嫌弃儿子声音太大,也会直接把奶嘴塞进他合不上的嘴巴里。然而这一招似乎只能稍稍阻挡小韩廷照想要讲话的热情——该流的口水还是会流,擦之不尽淌之不竭,截止到小韩廷照能迈着小短腿逆风飞奔时,这个小不点已经统共毁了韩群十九套正装。

    还好,再可怕的口水怪也是小孩子,也能长大。

    奶爸韩群展现了一种顽强的惊人的毅力,又磨过了小韩廷照人嫌狗厌上房揭瓦的年纪和拉帮结伙中二叛逆的青春期。

    这其实是件很了不起的事情。

    毕竟无论从哪种意义上来说,韩廷照都很不好养。连韩廷照自己都承认。

    挑食、龟毛、小心眼、逞凶斗勇、惹是生非、睚眦必报。

    一个正当盛年风华正茂颇有家资的单身男人能十数年不近女色,只沉下心来亲自教养孩子长大,恐怕韩群对已故的贺小姐是真爱没错了。

    一众亲戚朋友这么想,韩廷照也这么想。

    既然十几年都这么清汤寡水地过了,现在还有必要老树发芽?

    按理说,韩群就不是个沉迷女色的人。

    可出了这样的事,做了这么个梦,韩廷照就再也抑制不住发散的思维……毕竟老韩也是个alpha,AO比例再悬殊,有钱有势的alpha也总不缺omega倒贴。

    老韩又不是断情绝欲的和尚,万一他一个冲动,真的在外头留种了怎么办?

    如今我又变成了个Omega……不行。

    算了。

    直到天亮,韩廷照也没有拨出那个电话号码。

    他谁也没告诉。谁也不打算告诉。

    ……

    进到十月里,就一天凉过一天,天黑的也越来越早。

    为了应对寒假的预选赛,校足球队的训练挪到了时间更充裕的午后,热身基础训练、技能训练、技术训练再加上分组对抗,动辄就得一两个小时,强度也大,每次训练完所有队员都是筋疲力竭大汗淋漓。

    王陟叼着水瓶,与几个队友勾肩搭背地走近了更衣室。

    更衣室的门关着,他拧了下门,没拧动。

    “艹,昨天谁最后走的啊,还把门锁上了。”王陟把水瓶捏扁,骂了声:“你们有钥匙没?”

    几人面面相觑,一致摇头。这更衣室基本上就没锁过,谁会有钥匙啊。

    王陟扯了下因为汗水黏在身上的球衣,烦躁地不轻。

    “小何还等我呢,得,你们让开点。”

    他回退几步,跑起来借力,然后一脚重重踹到了门上。

    那空心的两块门板当时就碎了,力道之大,声音之响,震得站在衣柜前的韩廷照耳膜都嗡嗡一片。

    他盯着飞到脚边的门板碎片,再看一眼门口木愣愣的几张脸,心头火起。两三下套上卫衣,气势冲冲地兴师问罪。

    “王陟,你他妈疯了是吧!”

    王陟下意识就退了一步,嘴巴半张,吐出个真心无辜的“啊?”

    他显然还在状况外,方才惊鸿一瞥的场景在他脑海中像烙下印一样挥之不去,他心不在焉,甚至没有意识到自己刚刚被学弟劈头盖脸地骂了一顿,可谓脸面尽失。

    好白啊……还是粉色的?

    王陟努力回想。我没看错吧?

    他浅浅品味一番,已经冷静了下来,双手插兜,镇定自若地迈步而入。

    “那我也没想到里面有人啊。”他反问:“你锁门干什么?”

    韩廷照没好气道:“我洗个澡还不能锁门了?”

    他打开柜子,想把脏衣服扔进去。但柜子里面的各种杂物——脏衣服脏鞋、穿过的袜子,还有不用的耳机等等实在是有点多,都快溢出来了。他不得不弯下腰使劲往里塞。

    王陟脚步轻轻地走到他身后,也十分惊叹似的,发出一声长长的气音。

    韩廷照觉得他是嫌弃自己邋遢。

    “行了。”他不耐烦道:“明天我就都清出去。”

    王陟却不是想说这个。

    韩廷照邋遢吗?也许吧,王陟不在乎,他也没勤快到哪去。何况他离得这么近,也没闻到那堆衣服里有什么不好闻的气味,甚至有股说不上来的浅淡香气,也许是沐浴露或者洗衣液的味道。

    王陟只是单纯地惊讶。

    他站到了他身后——这个位置和角度——王陟定定凝视,第一回注意到这个脾气桀骜的刺头学弟,居然有这样纤细的腰肢,脖颈修长细腻,臀部弧度美好,十分适合拥抱和亲吻。

    “你洗澡还要锁门呀?”他微笑着自问自答:“真矫情。”

    “都是alpha,有什么不能看的。”

    韩廷照敏感的神经被顷刻间点燃了。可恨的是这人说的话他还不能反驳。

    是啊,都是alpha,洗个澡还互相比大小呢。他又不是没当过alpha不知道。

    可韩廷照嘴上不吭声,心里却实在忍不下这口气,遂攥紧拳头站起来质问:“你说谁矫情?”

    王陟竟然回了:“你啊。”

    一同进来的几个足球队员,眼看着口角升级,也连忙过来阻拦。

    “陟哥你家小何还在外头等你呢……”

    “韩哥你别冲动,唉,都怪我刚才踢得就是坨屎,陟哥是生我气……”

    “实在是天太热了……”

    两个人都喊哥,都是背景强硬惹不得的大佛,他们除了拼命拉架还能干什么啊。

    队员们用自己不太值钱的血肉之躯把两人隔开了。

    但不知是怎么回事,可能真是天太热了吧,王陟对上韩廷照那双气咻咻的漂亮眼睛,竟鬼使神差地吹了声口哨。

    气氛顿时安静无声。

    队员:“……”我艹队长今天好贱!

    下一秒,随着一声沉重的闷响,王陟眼前一黑,脸颊剧痛。

    他的鼻血哗啦啦流了下来。

    “队长!”

    “陟哥——”

    在楼下等人的小何同学,惊慌失措地跑进了更衣室。

    何同学的旁边,站着另一位“家属”。他只是在原地探头观察并没有动,等了一会儿,韩廷照骂骂咧咧地从楼里跑出来,一把拽住了他的胳膊。

    “快走!”

    天不怕地不怕的韩廷照也有点慌。

    “我打了王陟,趁他没反应过来,咱快跑——”

    ……

    王陟请了好几天的假,没有去训练。

    相熟的队员们对韩廷照说,他那一拳势若雷霆,砸断了王陟的鼻骨。

    韩廷照本来就有些心虚,听到这样的话,更添上半分惭愧,从更衣室出来就心神不宁的。

    蒋鹤一动作非常自然地接过他手里的袋子,扫了一眼。

    “衣服都只穿了一次,扔掉太浪费了。我给你洗洗吧?”

    韩廷照浑不在意:“随你便,不用还给我了。”

    蒋鹤一应了声好,又跟他说语文老师明天上午要检查积累笔记。

    韩廷照理所当然地吩咐:“那你多写一份吧。”

    蒋鹤一也毫无异议地应下了。两人都走到了教室门口,韩廷照这一口气像憋了三年,终于叹了出来。

    “我下手力气太大了点,唉!”他承认:“我是太冲动了!”

    蒋鹤一面上不动声色,心里却实在烦得很:“那怎么办呢?去给他道歉?”

    韩廷照果然立即变了脸,气冲冲说了句“凭什么!”

    蒋鹤一就放了心,只当这事过去了。结果下午最后一节自习课上,韩廷照占着他的书桌,坐着他的凳子,抄着他的试卷,对他说道歉是肯定不可能的,但是勉强可以去探望一下王陟。

    蒋鹤一静默了会儿,重重合上了笔盖。

    “那我陪你去吧,王陟万一想动手……”

    韩廷照其实也怕这个,毕竟理亏在先不好还手。但转念一想王陟说不定还记得蒋鹤一这个人呢,他去了不太好,犹豫了一下,说:“我自己去。”

    蒋鹤一像是随口一问,没再说话。

    下课铃响的时候,韩廷照的试卷才抄了一半。

    “艹……这卷子几页啊!怎么这么多要点!”

    他潦草地把两张试卷一卷塞进书包里,嘴上说着“你卷子借我回去用下呗。”实际上动作比话快,根本不在意蒋鹤一的回答,只是个不容拒绝的通知。

    他将书包甩到肩上,头也不抬地迈开两条长腿跨过板凳,风风火火直奔教室外。

    蒋鹤一却没有走。

    度阳中学的晚自习是完全自愿的,蒋鹤一从没有缺席过。他也不急着去食堂,只是默数着时间,四十秒。

    蒋鹤一拉开窗帘,远远看见了两个人影相携走到了校门口。

    那是吴劲霖。

    骗子。还说自己去。

    蒋鹤一心想。韩廷照最近是有点奇怪了。

    具体说不上来,他好像上进了一点,不多,但的确有,昨天还主动问他涂卡的事情。

    而且……感觉他像是有心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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