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意人

    小黑点——或者该说,这是一只弗吉尼亚·伍尔夫的蝴蝶。

    灵光一闪就像突然闯入房间的蝴蝶,人类没有召唤它,但捕捉到了它。

    他做出了这辈子最正确的决定,扯上了两位alpha都最为关注的虎皮大旗——

    “小韩啊!”

    王校长像只声控弹簧一样灵敏地蹦跶过去,热情关切地拉起了对方的手。

    “你看你都烧成这个样子了,怎么不早说啊?”

    韩廷照满头雾水:“我没发——”

    王校长迅捷无比地捂住了他的嘴巴,强制打断了他的读条:“哎可怜见的,你看你这小脸烫的都能煮鸡蛋了……”

    韩廷照奋力扒拉下他的爪子:“你说什么胡话——”

    等等,烫?

    他突然噤声,条件反射地摸了把自己的后颈。

    是有点烫,他后知后觉的意识到这个房间里有三个alpha,除了他自己。

    这个发展可不太妙。

    韩小少爷的眼神忽然就变的无比清澈,用那双小鹿一样大眼睛巴巴地望过去。

    “舅舅……”

    他恳求道:“我感觉有点头晕胸闷……”

    紧绷的气氛为之一松。

    贺逍略有懊丧地后退一步,尽可能的温声道:“你可以出去转转。”

    韩廷照打蛇跟棍上,立刻拉住了蒋鹤一的胳膊宣布:“那我跟他一起。”

    贺逍眯起眼睛。

    蒋鹤一不动声色地回牵住了他的手。

    “……可以。”

    贺逍收回了那冷冰冰地刺下去,简直要把别人脑壳开瓢的目光,不得不维持体面地妥协。

    “但今晚我们要好好谈谈。”

    ……

    后来贺老板和王校长两个人关在校长室里谈了什么不得人知,但贺逍回家之后的反应却是出人意料,不但没有勃然大怒,甚至连言辞都还算得上温和地,不动声色地压缩了傻孩子所有的自由活动时间,韩廷照也彻底失去了自驾上学的权利。

    再忍忍吧。贺逍想,再等一个星期。

    再等等吧。韩廷照也想,就一个星期。

    他义无反顾地踩进了年长者狡猾的陷阱里,理所当然的认为这一个星期是所谓的考察期限,于是得以继续保持并发扬了乐观的天性。

    蒋鹤一却不会这么乐观。

    最了解alpha永远是另一个alpha。竞争就镌刻在每一个alpha的基因里,他们生来就擅长在信息素的战场上争强好胜殊死搏斗,所以绝对不会错认对彼此的抗拒、厌恶,以及敌意。

    如果贺逍反对他们在一起,那蒋鹤一的确没有什么解决的办法。

    早在一切开始前他就查过贺家的背景,那简直是一座无法逾越的高山,他蒋鹤一就算是把自己熬碎了磨烂了都不配做垫在山脚下的一块石头,所以他警告自己绝不能越雷池一步。

    还好蒋鹤一有份足够亮眼的成绩,努力一把能拼个省状元;还好韩廷照也被他引导地走上了“正路”,并且性格执拗地可爱;还好贺逍介入的已经太晚,分开两人的距离比较容易,分开两人的感情却并不简单。

    蒋鹤一在几百个日日夜夜里辛苦谋划来这一点单薄的信心,比韩廷照本人都还要在乎,恨不得烧高香祈祷他的性别能瞒天过海——

    玩笑似的富家公子尝鲜的AA恋,总比贫穷心机alpha扒上白富美omega来的无关痛痒?

    那股犹如鞋里进了沙子,倒不出来,又难以忽视的心烦意乱,被蒋鹤一认定是担心韩廷照性别暴露的隐忧。

    事实上因为贺逍的隔离举措,他已经没有办法在周六或者周天和韩廷照见面,只能通过手机联系,可发出去的消息迟迟等不到回复,连打电话也是忙音。被拉黑的可能性很小,但不是没有。

    换个号码验证下就好了。

    蒋鹤一在内心深处不停涌动的不安中推开了阳台的门。

    “……妈妈。”

    蒋鹤一问道。

    “你在和谁打电话?”

    “贺先生,检测的结果出来了——”

    “喂?”

    韩廷照从卫生间回来,随手接起想了好久的电话。

    “喂韩廷照——”电话那头的人险些被来不及咽下的口水呛住,慌慌张张道:“我、我们得见一面,就是说有点事……”

    韩廷照把手机从耳朵边挪开,费解地盯了会儿这串陌生的号码,片刻后,他迟疑地开口询问:“……王陟?”

    王陟:“啊?”

    韩廷照纳闷:“你他妈的搞什么呢?”

    王陟被他怼怕了,几乎条件反射地就有点心虚,但略一寻思又恨恨地支棱了起来,毕竟理直气壮嘛!

    “我是有正经事找你!”他幸灾乐祸地嚷嚷道:“蒋中鑫你知道吗,就是蒋鹤一他爹,这混账还不起赌债,说手里有你的好东西能抵账,得亏我好说歹说才把这死老头子按住……”

    韩廷照脑袋里嗡嗡作响。

    好东西?他的好东西能抵账?

    韩廷照直想笑,因为这事听着就好笑,蒋鹤一他爹手里能有什么好东西?顶多就是发现了他儿子抱上了他的大腿,想讹点钱罢了。这种底层垃圾的小心思可不稀奇,韩廷照从小见得多了去了……

    “是什么东西啊?”他笑着问,声音听上去混不在乎。

    “就一个信封。”

    王陟也学着他的语气,顺便把手机贴近,抖搂地信封里的内容物簌簌作响:“我还没拆开看呢。你来不来?”

    “……”韩廷照咬牙。

    没过两秒钟,他猛然从沙发上蹦了起来:“地址给我!”

    所以说事情就是这么有意思,改变所有人命运的事件以各种方式的巧合凑到了同一天,甚至先后顺序都差不到一个小时。

    蒋鹤一困惑地发现妈妈和前夫藕断丝连,两个人之间竟然还有要瞒着他的小秘密;贺总在漫长的等待后终于确认了傻外甥的第二性别,心情无比复杂地翘班回到家,准备教育孩子时却扑了个空,因为前脚韩廷照刚被王陟的电话叫走。

    “我不是不许他出门?”

    贺先生深吸一口气。

    “他人呢?跑了?

    众人不敢吭声,还得是管家匆匆赶来,擦了擦冷汗道:“先生抱歉,是我没有看好,小少爷他是从二楼翻下去的——”

    那扇通往自由之门的窗户就这么大咧咧地敞开着,风从外面争先恐后地挤进来,卷起了薄薄的纱帘,扫荡过整个空荡荡的房间。

    贺逍给人打了个电话被挂掉了,再打就成了忙音。

    “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请稍后再拨。对不起,您……”

    他不由得怒极反笑。

    看来当初的推测是一点没错啊。韩廷照是alpha的时候已经都够让人头疼的了,如今还成了个omega,打也打不得,骂也不顶用。

    这他妈还怎么管??!

    他韩群是救了他贺逍全家还是给了他贺逍一座金山银山?把这么个大麻烦扔过来自己倒省了事……

    ……

    韩廷照手比脑子快地挂了电话,定睛一看,居然是贺逍打的。

    完了。他心里咯噔一下。我的超雄舅舅不会在家里发疯了吧?

    但干都干了,现在也不可能回去……他心一横,干脆直接设置了免打扰。

    “你这业务还挺忙的啊。”王陟调侃道。

    他边开着车,边时不时就瞅眼后视镜,光看那人脸上的表情都觉得有意思,心情也很好,等红绿灯时不自觉就哼起了歌。

    韩廷照听着只觉的刺耳,疑心他满腹坏水——实际上真没冤枉王陟,是故意想给自己找不自在。

    “怎么还不到。”他没好气道:“这他妈都走半个小时了。”

    “快了快了。”王陟笑呵呵地:“干这种生意嘛,本来就得低调点。再说了占地面积在这,离市区远了地也便宜。”

    韩廷照就嗤笑,心道再大能有多大?他都快把度阳好玩的场所逛完了,也没听说还有这么个地方。

    又过去约十分钟,车子驶入了盘山路,开进了一座西式庄园的大门。

    韩廷照没看见有任何招牌或者标志,地图上也没搜到。

    “地方是私人的。”王陟解释说:“玩累了可以上来泡泡温泉,吃的也不错。”

    车子越开越往里去,一路上绿木掩映,几乎听不见任何嘈杂的人声和其他汽车的轰鸣,只在最后一处门禁前遇到了安保人员的拦车询问。

    王陟降下了车窗。穿着深色作训服,包裹着一身鼓鼓囊囊的肌肉的男人探头进去,先是确认了目标的面孔状态,又飞快扫视过车内一周。那如同要把人生生剖开的冰冷锋利的眼神,横贯脸侧的一条深深的凶恶又丑陋的疤痕,和他草草遮掩过的呛人的信息素气味一样冒犯。

    韩廷照屏住呼吸往后仰去,紧紧贴在了座椅靠背上。

    “王公子?”

    “是。”王陟说:“是我。我带个人来玩玩。”

    “声音也对。”来人摁着对讲机懒懒道:“请稍等,得走个流程。”

    大概两三句话的功夫,他挥手示意可以走了。

    韩廷照贴在车窗上往回看,注意到了他腰间形状显眼的皮套。

    他终于对吴劲霖曾经提到过的“运输生意”的“这不一样”,有了新的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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