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至夏季,蝉鸣声清脆如铃。青石路上像被镀了一层金,亮的能照出人影来。
日光已毒的烤人,天热人易疲惫。少年坐在树荫下,头靠树干,望着近处树叶上蠕动的毛毛虫发呆——
夏天了啊......
蝉鸣声阵阵,少年面沉如水。
烦躁......
“小珞,快开学了,别天天悠悠哉哉的,复习预习去!”老妈从厨房探出头来。现在她只要一看到她宝贝儿子闲的无事出去溜达,就要唠叨两句。
花珞烦燥地闭闭眼,转身就硬挤出一个灿烂的微笑:“没有,妈。我只是想去新学校看看,熟悉熟悉环境。我们搬这也没多久,别到时候连学校都找不到。”
他在撒谎——那个破地方他早去了八百遍了。无聊且拥有强烈好奇心的花珞,不可能错过任何地方的探索,刚搬过来时,仅用3小时就连这片街区都走了个遍。如此神奇的少年,怎肯能快开学了才去找学校!
“噢——原来这样啊!”老妈笑着转身继续炒菜,“真搞不懂你为什么喜欢大中午跑出去......好吧,快去快回!饭快炒好了!"
花珞这才松了口气。小跑着出了门。
——家里太无聊了......除了学习就是学习。以前本来还能偷个懒摸个鱼画会画的,哪知老妈突然有天抽风,非要坐在旁边看着他写,那惨了,活脱脱监狱一个。她也不听劝,倔的能让人两眼一黑。所以花珞宁愿中午顶着大太阳出去。
这是个挺干净的街区,至少没有什么臭水沟啊垃圾烂大街啊的,也没有流浪狗啊什么的突然冲上去“唰”地咬你一口。
说实话,花珞挺讨厌狗的,因为以前被狗咬过,结果打了好几针疫苗,啥啥都不能吃——
现在想来,他非常不爽——
这么想着,走到路口时,花珞突然听到了一阵说话声。听起来像是哼唱,且越来越近,他慢慢地停下脚步。
“左手一个火龙拳......右手一个寒冰拳......向我膜拜吧——我天下无敌啦哈哈哈!”那声音突然大了起来,结果一个黑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地速度刷地从拐角闪现了过来,伸出手对着想要看戏并毫无心理准备的花珞刷刷就是两快速拳。
花珞一愣,只觉得脸上突然被重击了两下,火辣辣地疼,他完全没意料到会有这种情况。于是后退了两步,捂着脸不知所措地看着他。
然而那少年打完了还仰头对着太阳微笑:“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我宣布!邪恶的魔王!被本大爷我打爆了!——”
然后自己还大声旁白了起来:“英雄!英雄!——”
?
花珞一阵蒙圈。愣在那震惊地瞪着眼前明明相貌堂堂此时却正跟个神经病一样的人类。
没错是人类。
但这个人,刚刚是不是喊着魔王啊打爆啊什么的就冲上来刷刷打了我两拳?!
不是!他很无辜啊!怎么会有这样的人啊!戴个神经眼罩!看个子长相好像还是个高中生!
混混?
在他震惊的目光中,那人笑着笑着,突然一顿——
他看见了花珞。
没错,看见了。
一瞬间,两人脸上的神情顿时千变万化——
“卧槽!!!”少年一愣,“你谁?!”
“这话该我来问吧?”花珞语气因震惊而颤的厉害,“你大中午抽什么风?有病是不是?我好端端走着路,谁会不分青红皂白刷刷来个两拳?找茬是不是?”
“我还以为没人呢......而且明明是你挡我路了,”少年一挑眉不悦道,“没素质。”
什么?!
花珞努力压制住火气,勉强微笑道:“那真不好意思,我挡着你去打魔王了,我真该死呢。”
少年突然噎住,干瞪着花珞一时没出声。
花珞笑着看着他。
气氛瞬间尴尬起来。
“怎么了?勇者大人?为什么不说话?”花珞淡笑起来。
“呵,肤浅。”少年一声笑,“也难怪,你不知道读心术这个超能力吧?你在想什么我都一清二楚,用不着说话——”
花珞:......
“你是高中生吗?”花珞终于发出了灵魂质问。
“哈,人类,我是。”少年一撩头发,“有何贵干?”
花珞:......
花珞:你——既会冰火拳,也会读心术?!
“嗯?”少年突然邪恶——没错,很中二地邪恶一笑,“没错!人类!被吓到了吧!我还有更厉害的招式呢!”
花珞他扭头就走:“身而为人,我很抱歉。毁灭吧。”
少年:“哎?别走啊!我还要给你表演新招式呢!——”
这如同儿戏的吵架——
花珞感到这辈子都没这么丢脸过。主要是这一点也不符合他那刚刚设定的“温柔体贴善良无助”的美弱男子人设!
真希望这辈子都不会遇到这人了好吗。他面无表情拐过小巷,站在自助饮料机面前,看了片刻,按下一个按钮——
“哗”的一声,一瓶饮料从下面的出口滑落下来,花珞捡起那瓶饮料,手上感受到了一阵冰凉。
这破机子看上去其貌不扬,饮料竟然是冰的。这点倒怪体贴民众的,有良心。
又溜达了一会,花珞看了一眼表,快一点了。
这会儿再不回家,老妈就要骂人了。
“我回来了。”他打开门,换上鞋子,习惯性地喊了一声。
没人回应。只有家里养的猫蹦了过来,咕噜咕噜蹭着他。
菜在饭桌上,以往老妈会坐在那里等他,现在却没有人。花珞愣了愣。
他快速换上拖鞋,慢慢找到客厅。发现平时大大咧咧的老妈背对着他,安静地坐在沙发上。她听到声音,小幅度地回头应了一声:“回来了。”
“妈?你在干什么?”花珞疑惑道。
老妈没回应。
“妈?”花珞疑惑着上前,但等他看到后,突然顿了顿。
老妈在看一张全家福。
那上面,有一个清晰的轮廓——
是爸爸。
她在看他。
花珞顿顿,一股莫名的心慌堵上心口,闷闷的很烦躁。
老妈动了动。
花珞咬了咬牙:“妈......”
老妈一直看着照片。过了很久,她才抬起脸,眼圈有些红。
“我没事。”她笑笑。
“去吃饭吧......”
花珞微微垂眸,神情有些复杂。
这是顿沉默的饭。
花珞扒着饭,一直用碗挡住自己的视线。但听声音,对方许久没动筷子。
吃过之后,他闷声说了句“我吃饱了”就头也不回地回屋了。
花珞把自己摊在椅子上,望着干干净净的屋子发愣。
然后用手搓了搓脸。
在他四岁时,父亲出车祸死了。花珞倒是没事,母亲为了护住他而在背上留下了一道狰狞的伤疤。
人们议论纷纷,有人说这是父亲的仇家故意作为。父亲是个德高望重的人,因此说法各都不同。
但是无法改变一个幸福美满的家庭就这样支离破碎。
母亲程婉是个职场女强人,但在家却很温柔。小的时候,花珞看到别人家都有爸爸,于是问老妈爸爸去哪了。
只记得程婉愣了愣,眼圈有点红。她轻轻拍着花珞的背,含泪笑道——
“你爸爸去了很远很远的地方了,他不要你了——”
花珞抓了抓头发,把自己埋在臂弯里。
“靠。”他喃喃了一句。“干嘛想这个?”
过了很久,花珞叹了口气,烦躁地起身。最后打开了手机,翻着联系人。
有很多是以前班中的朋友,自从老妈工作原因搬来后,也大多都没了联系。他翻着翻着,突然瞅见一个熟悉的网名——
——“R”
狄缘。
他的一个很铁的好哥们。
“这小子,几天没理我了。”花珞用指关节轻轻敲敲狄缘的头像。
——“颓废的猫”拍了拍“R”
——“颓废的猫”拍了拍“R”
连拍了好几下,手机叮咚一声终于响了起来。
R:“不是哥们你干嘛?打游戏呢!”
颓废的猫:“怎么不跟我打,几天没鸟我,这个态度?”
R:“我错了我错了,这几天家里忙,我那小表妹住过来了,那叫个闹腾,老子真服了。来吧,上号上号。”
这时,家中的猫打着咕噜跳上主人膝盖,伸了个懒腰伏下来,在他怀里肆意地打着滚。花珞略略一垂桃花眼,捏捏它的爪子,蹙起的眉头终于舒了点。
颓废的猫:“没时间。下了。”
R:“切,你就装吧你,装高冷。”
花珞哼了一声,把手机甩到床上,抱着猫看着窗外,发了很长时间的呆。
他突然自言自语地说了句:“读心术......真的存在吗?”
那岂不是无敌了。
花珞突然掐了自己一下:“怎么可能会有啊傻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