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并非妙笔生花的作者,没有办法用华丽的辞藻堆砌出吸引读者的优美篇章,因此,只好用最简单的叙述来讲述这个故事。
我不知道有多少人跟我一样,曾经在Bloodrose的直播间里看过她的直播,如果你有幸看到这里,那么,恭喜你,我的诅咒将如跗骨之蛆,跟随你的余生,因为你并非无辜,在她最后的人生里,从未有人,包括我在内,对她施以援手,我们都是杀死她的凶手。
三天之前,当我如同往常一般,打开手机抖音看直播,滑动着大数据按照我的口味,推荐搔首弄姿的女主播和女装主播时,屏幕下的消息提醒我有新的动态,我打开一看,是一直沉默潜水的Bloodrose粉丝群里,群主发来新的消息。
当我满怀期待点开,以为她分享,新拍的穿搭图片来讨好粉丝时,不想看到的却是她的讣告,
“Bloodrose昨晚因不堪网络暴力,割腕自杀,送到医院抢救到午夜未果,宣告死亡。”
我惊讶万分,以为是主播跟大家开的玩笑,因为她总是在直播间里,说着与生死攸关的笑话,好像从来都将之看淡一般,讣告发出后,群里的舔狗一号发出一个问号,二号跟着说,不要开玩笑,三号发出一张大笑的图片,四号问她今天什么时候开播,直到,跟她在网上处对象的五号,用最简单的话写到,
“她真的走了,我想明天上午去奥园,她的直播间里缅怀,有空的一起去吧。”
接着,他发来一个地址,说已经和Bloodrose的运营方说好,大家去参观她最后工作的地方,送她最后一程,还有,原本主播在筹备粉丝周年祭,已经准备好物料和伴手礼,有想要的,把收件地点和收件人信息单独发给他,他给大家寄过来。
第二天,一大早,好奇的我乔装一番,带着棒球帽和口罩,假装是来找朋友,跟奥园广场前台的迎宾员瞎扯一番,忽悠他帮我刷开楼层电梯卡。
到了舔狗五号发出的地址,我在直播公司的门外,假装不经意的走过,看着那些穿着暴露,画着浓妆,肆无忌惮,卖弄风骚的女主播们进进出出,疑惑着自己为什么会到这里,毕竟Bloodrose并不认识我,我甚至连礼物都没有给她刷过,唯一的交集就是大家在同一个城市,而我在初见她时,猥琐的用她动态里的照片撸过一次。
等待不久,一个身材高大,留着寸头,瘦高而干净,带着一副半框金属眼镜,大学生模样的年轻人,身后跟着五六个学生模样的人,来到直播公司门口,他的脸色苍白,眼睛里全是血丝,整个人哀怨的像是失去世界一般,用颤抖的声音对着直播公司前台的工作人员说,
“我们是豆豆姐的粉丝,来送她最后一程。。。。。。。。。。。。”
豆豆是Bloodrose的小名,但不是所有人都有资格这么叫她,只有她的管理员和给她刷过跑车,一起打过游戏的人,这么称呼她,她才会在直播的时候,温柔的回应对方,而像我这种黑粉起家的白嫖怪,用此称呼她时,完全被她无视,只有在称赞她今日的穿搭和造型漂亮时,她才会冷淡的回应我一句,
“小美。”
我混进送别豆豆的队伍里,跟在他们身后,由豆豆的运营人员带着来到她的直播间里,直播间里真是寒酸的很。
与其他的女主播不一样,她的直播间里没有那些可爱或者奢侈的装饰品,单调冷清的板房里,只有一台电脑,一把傲风的电竞椅,和直播用的射灯以及其他设备,我看着桌上的罗技机械键盘,被磨得的有些发光,想着它的女主人已经撒手人寰,而下一个入驻的女主播,又会知道它曾属于谁吗?
其他的粉丝,三三两两接头说着缅怀的话,追忆着Bloodrose曾经的过去,尽管他们如此努力的试图让豆豆的形象在话语中重生,但结果却是无比遗憾,
昔人已乘黄鹤去,此地空留黄鹤楼。
与他们一起参加追悼的我,并不同情女主播,在我看来,她们和巴黎昂坦街9号的茶花女,没有本质的区别,都是依靠出卖色相来满足她们不劳而获的愿望,通过各种方式,来让看直播的人给她刷礼物,被某狐的张大学士鄙夷的称为,
网络乞丐。
直播间的她们,没有一丝人格尊严的活着,根本不配任何的同情与关心,她们从不后悔接受每一位大哥的洗礼,甚至成为大哥的约炮对象,更不会为自己拜金的挥霍,和没有底线的擦边而感到难堪,面对黑子的挑衅和语言羞辱,她们应对的方式,大多数是用语言刺激对方,为自己刷礼物,好像只要刷过礼物,就可以肆意侮辱她们一般,毫无自尊自爱可言。
当我将寥寥无几的用品审视一番,确定这个看上去冷艳无比的带血玫瑰,其实和普通人并没有区别之后,窥私欲得到极大的满足,打算离开之时,Bloodrose的运营抱着一个纸箱进来,说是,豆豆为大家准备的粉丝周年庆礼物。
我快要离开房门,被缅怀队伍领头的大学生留住,他问我的抖音名字是什么,我看着这个被Bloodrose选中的幸运儿,心里不禁产生妒忌,他的青春活力不断的提醒我,
你是个过了35岁的老色批。
而且,我也不认为,像我这种从来都没有给Bloodrose贡献过的白嫖怪,即便是点赞都甚少,花一个钻石加粉丝团,也只是因为管理员说,主播会不定时在群里发性感的照片,才在欲望的好奇下加入,看看会收到什么礼物的网络陌生人,会有被她重视的机会。
“小丑鱼。”我没有好气的说到。
“等我看一下,”舔狗五号在纸箱里翻找着,“有了,这里,您拿好。”
舔狗五号将一个信封交给我,上面有一行隽秀的手写字,
“小丑鱼亲启”
我将信封收入口袋,跟他告辞,离开直播公司。
“真是个好姑娘啊。”坐在回家的地铁上,我不禁心生感慨。“可惜却是个孤独的灵魂。”
我几乎每天都能看到她在直播,尤其是她在玩英雄联盟时,总喜欢玩下路AD,却是从来都不跟着辅助一起行动,总是自己一个人带着兵线,嘴里反复念叨着,
“都没有人管我。。。。。。。。。。。”
简单吃过午饭,回到家里,我将老婆莎姐,留下的衣服分好,内衣裤要用热水烫后手搓,其余的用洗衣机和自己的衣服一起洗。
然后,我将今天身上,穿了几天的一套衣服换下,正要丢进洗衣机里,突然想起Bloodrose给我的礼物,赶紧从水里将之捞出,还好没有被浸泡到。
在洗衣机滚动发出的声音中,我拿着一杯做好的冰美式咖啡,回到书房,打开信封,里面是一张打印着Bloodrose照片的明信片,照片里的豆豆,
穿着一件黑色的风衣,
高挑的身材站在大理的洱海前面,
背后是碧波荡漾,蓝天白云,
三只海鸥划过天际,
海风吹拂起她亮红色的秀发,
纤细的左手在额头处挡住太阳,
留下手掌的阴影倒影在她小巧可爱的瓜子脸上,
美的像一件艺术品,不可方物。
将明信片翻过来,背面是与信封上的字迹一样的一句话,
“小丑鱼,谢谢你的关注。”
字迹工整有力,一笔一画都带着韵味,看起来非常流畅自如,我已经很多年,没有见过如此好看的钢笔字,好看的令人目不转睛,完完全全的能够感受到,写字人在写字时的认真与用心,好像真的是在给一个从未谋面的朋友写明信片一般。
这种莫名的友谊感,让我十分痛苦,在过去的十多年里,我每天都在跟身边的人勾心斗角,斗智斗勇,终于大家一起把公司干垮,把对方的生活毁掉。
此刻,我感到自己是如此的污秽不堪,就连灵魂都肮脏无比,我已经腐朽堕落到根本不配有任何一个朋友,然而我手中的明信片却像是黑暗里的烛火,提醒着我,曾经有一个美丽纯洁的人,不求任何回报的,当我是她的朋友。
我将窗帘拉得严严实实,像是只害怕见到光的鼹鼠,一股无法言语的悲痛折磨着我,那明信片上的字迹像是锋利的刀片一样,剜着我的内心,在巨大的痛苦下,我开始咒骂这个世界,咒骂它带给我的痛苦,这是我人生第一次如此深恶痛绝的咒骂着一种东西,比当年被好兄弟抢走老婆还要恶毒。
晚上莎姐回家,打开书房的灯,看着对着明信片如同石化般的我,大惊小怪的问我,怎么了?
急于摆脱这份痛苦的我,如脱兔般,上前紧紧抱着莎姐,疯狂吻着她的嘴唇,脱掉她的衣服,带着她走进浴室,从浴室到客厅,再从客厅再到卧室,在道具和药物的加持下,恩爱足足两个小时,直到我筋疲力尽的摊在床上,直到莎姐像只温柔的小猫,满足的说着,要给我清空STEAM里的愿望单,再给我买一张4070的显卡。
但这都是徒劳,这份痛苦好像已经与我融为一体,只要活着就要忍受它的煎熬,我甚至看见Bloodrose又用她清澈透亮的眼睛,隔着屏幕看着我,轻描淡写的,冷冰冰的说,
“小黑子,又来了?”
等到莎姐睡去,我站在阳台抽烟,看着外面逐渐熄灭的灯光,突然意识到,这个肮脏的世界对我是如此残忍,我已经是如此的穷困潦倒,它还将我残留的光带走,我必须反击,必须让它感受到我的愤怒,让那些对Bloodrose负有罪责的人,一辈子都不好受。
直到凌晨四点,我终于想好如何报复这个恶心的世界,也许是冥冥中自有天意,让我来完成这个故事,因为,只有我才清楚所有的来龙去脉,细枝末节, Bloodrose并不知道,其实我已经在现实生活中见过她,而且对她的一切都了如指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