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逢上元佳节，丞相府里张灯结彩。
“小姐今日又起的勤了，恰逢上元，可要出去走动一番？”南霜听着丫头的询问，摇了摇头。
“不了，才到四更，外头还是较为清冷的。这此番出行，想必也不会热闹。”
丫头连连称是：“奴婢疏忽，小姐当真机敏。”
南霜听着春羽有些自我轻贱的自称不由皱了皱眉：“春羽，你有名字，不可用如此低下的称呼轻贬自己。身份上的规矩守好便可，其他是为你自己所定。“
春羽微低了下头，两只手绞在一起，面上微红，似是有些拘谨：“小姐教训的是，春羽谨记。”
南霜又扭过头，看了眼外头的天色，已经有了些极微小的光，看起事物也有了些轮廓。
她的手不由自主的摸向窗边的剑，冰凉的剑鞘被她握在手中，熟悉的花纹摩着她的掌心。南霜面上浮起些许笑意：
“却也巧了，练练剑倒是合适。“
将头发简单挽起，她来到院子里，偏碰上墙边的腊梅正开的火热。南霜不由得停住，她微扬起头，看向树上星星点点的白色，一时竟未分清是昨夜的积雪抑或是盛放的腊梅。
但腊梅的幽香给了她答案。
真正的夜明珠，在黑夜里是会熠熠生辉的，周围越是黑暗，它便越是明亮。
她本想跃上墙头去看看高处的花，却被一柄短匕拦下脚步。
破空而至的匕首擦过她耳边极细的一缕青丝，随后“铛啷”掉落在地。
目光扫至剑首上那抹熟悉的天青，她不禁失笑。
南霜将短匕随手一抛，被身后的男子稳稳接住。她淡声开口：“萧河，你我都已过了弱冠，及笄的年岁，你怎么仍喜些稚子的玩笑？“
萧河勾起唇角，看向南霜：”南姑娘当真是武艺见长啊，可否与在下比试一番？“
“抱歉，我不得空闲。”
”过几招罢了，不费事。“
南霜转过身，打量一番萧河的衣着，往常紧窄的箭袖竟是换成了广袖。她有些诧异，不由得挑了下眉：“你今日怎的，来府上做客？”
不过面前此人换上广袖，再加上那一身的书卷气，倒真是有几分翩翩公子的感觉。
萧河盯着她：“你只给个答复。”
“比，看你不得上风，让你一招。”
萧河面上笑意褪去，甩手又是一柄短匕飞出，还未近身便被南霜的长剑拦下。
“铛”一声，金属相撞的刀剑之音在空气中回荡开。
“你平日不是最喜欢耍扇子吗？怎的今日改用这物件了？“
南霜一边说着，一边舞起长剑，转瞬间便到了萧河身旁。
萧河反应极快，立刻侧身闪躲，同时身形一转，放出一柄暗箭，以此抵挡，又被南霜灵活躲过。
一侧的衣服却还是被刺破，空气中弥漫开淡淡的血腥味。
两人各自后退一步，南霜收回长剑，萧河看了眼一旁的梅树，脚尖点地，借着树梢的力跃上墙头。
南霜紧随其后，眼见距离渐渐拉远，她从头上拔下一根银簪抛出去，想要以此减缓萧河的速度。
萧河却是手腕一翻，“哗”一声，展开的扇面往前一扫，便挡住簪子。
南霜从墙上一跃而下，刚好接住银簪，她看着萧河手中的扇子，笑起来：“和我猜得一样，你如此喜爱扇子，又怎会拿它打斗。”
“但，”南霜话锋一转，她笑容淡去，轻巧的翻了个身，躲过一轮暗器。看着躺在地上的刀片，这才接上话，“这扇里，有无他物，可就不好说了。”
萧河合起扇子：“在下佩服，南姑娘果真精进不少。”
又是“铛”的一声，南霜被被巨大的力道震得虎口发麻，她立刻换了只手拿剑，后退了好几步才稳住身形。萧河看着南霜不知何时出鞘的长剑，并不意外：“也机敏不少。”
“萧公子，你我幼时至今，对打了无数次，这一个路子没有人比我更熟悉你了。”
雪亮的刀锋映出南霜波澜不惊的面容，她继续说道：“我小看你了，扇子都舍得做武器，当真是尽极了用处，不放过任何一点机会。不过，和我一样。”
她抬头看了眼天色：“行了，回去吧。”
“嗯。”
在刚刚能视物的光线里，一黑一白两个人踏着晨光渐渐远去，而他们的身后，是冉冉升起的朝阳。
－
南霜回到丞相府，迎面走来一位气质温婉的女子，她行礼：“姨娘。”
女子看到她面色微红，头发也有些散乱，并不意外：“早起练剑了啊，过来用早饭吧。”
“是。”
女子刚走几步，忽然又转过身带点担心的看向她：“霜儿，下次记得披件衣服，外面风大，别着凉。”
“霜儿知晓了。”
女子这才点点头，放心离去。
南霜目送着她离开，看到她走路的姿势，不由得感到难过。
在这个男权至上的时代，女性的”三寸金莲“成为强制的枷锁。无数的女性被困在这深宅大院之中，终其一生却不得自由，有多少人是含恨而终。
母亲当年又是怎样的决绝和勇气，南霜不敢去细想。
女性，是这个封建黑暗的社会下，最为悲惨的造物。
她扬起头，看向天空喃喃自语：“女子当真只能相夫教子吗？为何都低看我们？为何女子注定无法征战？男子能做到，为何女子就不可？”
若有朝一日，女子也可出战，定要让他们看看，女子的风范。
南霜站了很久，离开时，她看了一眼这封闭的院子，便不再回头。
转眼间到了晚上，外边的街市已经热闹起来，叫卖声，吆喝声不绝于耳。
南霜看着灯火通明的主屋，转头就去吩咐春羽：“你去，换身轻捷的衣服，我们出去逛逛。”
“是。“
南霜身边的丫头，基本都是有些底子在的，加上日日随着南霜练武，功夫也算是比较到家。所以主仆配合起来得心应手，默契十足。
南霜的屋子是独立的小院，这使得她的逃跑更为方便。
二人来到墙下，春羽借着垫脚的两三块石头翻上墙头，又跳下地面，落地后便拍了个掌给南霜送上信号。
南霜收到信号后就借着较低的树梢使了个力，一踏便跃过了墙。
这时候，一旁响起一道清朗的男声：“二位姑娘这是要去夜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