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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只有把洪磊救出来,彻底瓦解A集团,才能够赎清我罪愆。
此外,再也没有第二条路。
我想到办法了。
我拨了一个号码,说老二,你跟洪磊联系上没有?
他说没有呀,我发过信息了,他没有回。
我说林微音来南湾啦!你想不想见见她?她是洪磊的好朋友哩!
老二说林……林微音?三剑客里那个女的?她怎……怎么来南湾了?
我高兴地说:她专门来看我哩!她写了一篇文章,发在网上的,你知道不?网络上的反响太大了!她上次不是没采访到我嘛,这一次要补上,她肯定还要再写一篇网文!她专门约的我,说要问一些A集团的问题,所以我就想到了你……
老二说我去,我一定去……她在什么地方?
我说你先到我家来吧!林阿姨在……在什么海,还是什么洋的茶馆,名字我忘记了,可那地方我知道!
他说好好,我这就来!
我说你就一个人来,可不要告诉别人了!这事要保密的,你懂不懂?
我想三剑客你们都得手俩了,我再把第三个也抛给你吧!
不到半个小时,老二崔永就来了,火急火燎的样子。
我请他坐下来喝茶,说用不着那么急,林阿姨也没有催我的意思,采访是要慢慢来的,你知道吧?
我说,我上午向别人打听到杜鹃的下落了,她还在麻屋围的下……下西街,对吧?
老二说对对,是那个村子。
我说看守杜鹃的那个人我也打听到了,叫卢新华,跟你差不多大的样子,你知不知道这个事?
他说我也听说了,是卢新华没错,我们在一起的都是年青人嘛。
我说卢新华也是你们湖南人吧?
他说是是,我们讲的一样的话。
其实,卢新华是我的班主任,女老师,今年54岁,南湾本地人。
我对自己的判断再也没有任何怀疑。
我们走出屋,我带了一大袋子货品,说老二,你的男式摩托比我的大多了,你帮我带上这袋东西吧。
老二把这袋子东西绑扎到他摩托车后座上。
我们各自骑车出发,我在前头引路。
到了前湾镇,我说我的摩托好像有点问题,你走在我前面吧,林阿姨在锦绣大街。
到了锦绣大街,我说你再开得慢一点,我好认一认茶馆。
锦绣路是整个前湾镇最繁华热闹的地方。
老二听我的话,将车速调到最慢了。我咬了咬牙,将车头瞄准了老二,猛地将油门加到最大,向老二冲撞了过去。
“轰”地一声,一下激烈的撞击,前面的摩托车倒下了,我的铃木从老二身上辗压过去。
又向前冲刺了七八米,铃木也倒下了。
我晃悠晃悠地、艰难地从地上爬起来。
还好,我没有死。
脸颊好像在地上摩擦了一下,用手抹了一把,手掌温热温热的。
看看地上,老二躺着一动不动。
身下好大一滩血。
前湾街头的所有的车辆都停下来了,天地间一下变得寂静。
我扯口噪子向所有人喊:
大家快来看哪!出车祸啦!
大家快来围观哪!我撞死了一个人!
人群慢慢地聚拢过来,他们吃惊地打量着我,好像在观看一只怪物。
我说人都到齐啦?那么大家看清楚了,我撞死的是一个药贩子!
我从老二的摩托车上解下了那个大袋子,“哗啦”将一大袋“香烟”一股脑倒到老二身上。
我说南湾的乡亲们!大家可看清楚了,这就是药贩子在贩卖的东西!
我从地上将“香烟”一捧又一捧地挥洒出去,洒到围观的大众身上:
“乡亲们可看清楚了,这就是A集团在南湾干的好事!A集团就是一个贩药集团!
乡亲们代替我报警吧,叫警察看看这些都是什么东西!
南湾的乡亲们,请大家都到大王顶上看看吧,我们南湾人在大王顶上的骸瓮都被清空啦,里面装的全是这些东西!全都是这些东西!”
我向着围观的大众哭喊:
“所有的南湾的乡亲们,我们的家乡沦陷啦!
救救孩子。”
有警笛声自远方响起。
我应该还有一点儿时间。
我给林微音拨了号码。
“林阿姨,我查到了A集团囤积的所有货物啦!就在大王顶上,在大王顶上所有的骸瓮里!你来替我报警吧!小黑豹也被A集团抓走了,我要救他去了!”
这个警不该由我报,警方要抓的人,第一个就是我。
我要在被抓捕之前,救出洪磊来。
我上前扶起摩托车。
谁也别想阻拦我,我要人挡杀人佛挡杀佛。
铃木在前湾蛛网似的乡间村道穿棱游走,在这儿任谁也休想抓住我。
刚才在地上摩擦过地方,火辣火辣地疼。
可是现在我知道,疼痛真是个好东西啊!
它一阵一阵地刺激着,我的脑袋再也不犯晕了,我越来越清醒。
我回到石臼所新村了,我可爱的家乡。
我看见骆奶奶了,她正坐在轮椅上,在屋前晒太阳。
骆奶奶向我慢慢扬起手。
我的眼前怎么模糊了?
我一头栽到地上去。
“蝌蚪,醒醒,蝌蚪!”
我慢慢睁开眼来,我躺在张姨的怀里。
“蝌蚪醒过来了!蝌蚪别怕,阿姨打过120,医生马上就来了!”
我霍地一下蹦起来。
张姨一把扯住我:蝌蚪——
我说你滚开!
我向轮椅上奶奶扬扬手,说奶奶,我找我妈咪去啦!
我奔向我的摩托车。
我赶到了么宁阿姨的家,正好二疤叔也在家里。
我在客厅门口又摔了一跤。
阿姨、叔叔非常吃惊,都向我赶过来。
我忍不住号陶起来:
“你们家……你们家的车同轨,跟韦奇杭一起把我的妈咪拐走啦!你们跟我一块去把妈咪找回来!”
么宁阿姨把我从地上抱起来,说好好,蝌蚪好说,阿姨都听你的,阿姨先送你到医院去。
二疤叔要把我背起来,我急得乱叫:不要!不要过来!要送去医院,我就跟你们拼啦!
我说记者洪磊被A集团抓起来啦!快救救记者!洪磊被杀了,你们家车同轨就是杀人犯!
我语无伦次了,叔叔和阿姨面面相觑,不知道我讲的什么。
我说你们家车同轨在后湾包了一个二奶,他就在那儿!快跟我找他去!
我声音喊嘶哑了,他们终于知道我讲的是一件什么事情。
二疤叔挥拳在空中狠狠砸了一下。
二疤叔和阿姨一起把我扶到车上。
么宁阿姨紧紧抱着我,眼泪一滴一滴落在我身上。
“小鸳,你身上……你一身全是血……”
我说我没事!你叫二疤叔开快点,再开快点!
到了小迳街137号,二疤叔飞起一脚踹开门。
我们三人一出现,杜鹃和莺莺惊慌地一齐站了起来。
车同轨没有在里面。
杜鹃说,小鸳,你……
我手指点着莺莺:“你!说!车同轨上哪儿去了?”
莺莺吓得舌头打哆嗦:“他……他……”
茶几上有个手机,我拿起来塞给她:你打电话,叫他马上回来!
莺莺说他……他他他说……
我说你打不打?不打我劈了你!
杜鹃上前跟我说,车同轨刚刚是打过电话给莺莺了,说他就要回来……
我问莺莺:车同轨是不是马上就回来了,你说!
莺莺不住地点头。
么宁阿姨和二疤叔这时候还很不相信似地看看莺莺,又打看着这间屋子。
车同轨平时在他们面前是相当老实的。
我说你们不用看了!这就是你们车同轨的第二个家,他还把一个别人的女朋友拘禁在这里!
杜鹃说小鸳,你怎么会……你身上……血,血……
我说你不要管我!洪大哥被A集团抓走啦!车同轨应该知道洪磊在哪里。
我听到外面好像有脚步声了。
我叫叔叔阿姨稍微稳蔽一下,我藏到门后。
车同轨大步地走进来,脸上好像很着急。
他一见屋里的阿姨、二疤叔,一扭头就想溜,我已经截住他退路了。
他说蝌蚪,原来是你!
我说车同轨,今天你死定了!你还我妈咪来!
车同轨还想逃跑,但他一看二疤叔黑沉沉的脸色,吓得不敢动弹了。
我没有想到,他走到么宁阿姨面前,慢慢地跪下了。
二疤叔要上前动手,么宁阿姨伸手拦住了。
阿姨揪住他一只耳朵,将他脑袋扭转过来,面对着我。
“你去跟小鸳说,小鸳问什么,你就回答什么。”
我说你快说,洪磊被你们弄到什么地方了?
车同轨说我不知道哇!那是A集团干的事哇……
我说别耍花招!你就是A集团的人!你当军师早当到A集团去了!
他竟然嘿嘿地笑起来,笑得比哭还难听:“不要问啦,小蝌蚪,问什么也是白问。A集团完蛋了,命根子都要给人拨啦……
A集团命根子关我什么事!我一把揪过车同轨衣领来:你给我放老实点,你说还是不说?!
车同轨还是又哭又笑地耍赖:不要再问洪磊啦,他就要自己走回来了……
我的手机响起来了,是洪磊的号码。
我叫道:洪大哥,是你吗?是你给我打电话吗?
洪磊说小鸳你没事吧?我出来了!A集团好像出什么大事了,听说一个头目暴毙街头,现在乱作了一团,没有人管我了!
我有点儿发愣了,车同轨竟讲的真话,情况发展这么快,A集团好像地动山摇了,我完全没有料到,洪磊又大声说,小鸳你没事就好了,不要乱跑,跟着你爹地!我又要去搞它一锤子了!
我说你查查我妈咪在哪里!
也不知道他听到了没有,挂掉电话了。
我跟杜鹃说,洪大哥出来了,没事了!
车同轨挣扎一下身子想爬起来,被二疤叔一把按住了,
“不准动!”
车同轨苦笑出声:“别再折腾我啦,折腾我没有用,反正我什么也没有了,什么都完了,要找你们找A集团去。”
看起来A集团真要垮台了,车同轨的又哭又笑不是装出来的,那是他绝望的哀嚎。
我对着车同轨,说A集团现在怎么了?为什么说它就要完蛋了?
车同轨用两手紧紧掩了一把脸,又深叹一口气:A集团一个组长街头暴毙,是你干的吧?哪有小姑娘家这么狠的!你在街头宣扬的那些话,都传达到武警总队了……
我说你们怎么又知道消息传到武警部队了?
车同轨说凡是跟A集团生意有关的消息,没有他们不知道的,除了不知道你是大王顶的小偷之外。
我说你快说,我妈咪在什么地方?
杜鹃也上来说,你们把毕可弄到哪儿了?
车同轨又嘿嘿:原来他们在紫荆花的,我都见过,可是现在嘛,就不一定了,或许被处决了吧?
我说你这个畜生!
我扑上去撕打。
二疤叔揪住他,一把将他提了起来。
车同轨“啊哟、啊哟”地叫唤起来。
洪磊又打来了电话。
“小鸳,韦奇杭逃跑了!挟持着你妈咪逃亡了!去找你的爹地,赶快!”
我叫喊起来:“他们怎么跑?往哪里跑!”
洪磊说我还不知道!正在到处找人问!快找你爹地呀,他应该有办法!
洪磊还不知道我爹地进看守所了,更不知道他早已经跟A集团勾结起来了。
我想韦奇杭一定选择海路逃亡,走陆路他太忌惮洪磊了,而洪磊不了解海路。
A集团经营大王顶那么多年,一定很熟悉海上路线。唐诗说大王顶是南湾形胜之地,最主要的应该指的是从大王顶出海交通十分便利,山脚下八百米外就是弃用的海巡队基地,那是一个优良的出海码头。
A集团处心积虑霸占大王顶,最大的原因就在这里。
我跟二疤叔说,快给你的联防队打电话,叫人看住海巡队码头,检查每一艘出海船只!
车同轨被二疤叔扔到地上,大口大口喘着粗气,说嘿嘿!别瞎忙乎,海巡基地没有一艘他们的船!
我盯着车同轨,也不知道他讲的是不是真话。
车同轨说,A集团早就想建自己的船队啦,可是计划全叫洪磊给搅黄了,帮众越来越少,公子只好跟我商量找渔船……
可能他说的是对的,这天杀的很知道A集团的底细。
杜鹃也说,这一段时间,公子连续好几天亲自乔装到闵家湾码头考察。
那就是闵家湾码头了。
我对着车同轨:“你说,被A集团收买的都是谁家的渔船?”
车同轨对我眨巴眨巴着眼睛,只笑不说话。
我咬牙说,你跟我认船去!我把妈咪找回来了,就不和你算账了!
车同轨一下站了起来:那就快走哇!去晚了可就别怪我了!
几个人一起上了二疤叔的车,把杜鹃姐也带上了。
我说,阿姨你来开车,二疤叔,你到后排来看住车同轨!
这个人太危险了。
我就躺在杜鹃姐的怀里,什么也干不了。
我想起来了,给乌桑打了电话,叫他马上到闵家湾码头来。
林微音阿姨打来了电话,说苏小鸳吗?我通知你,省武警总队第一、第二支队,第十七、第三十三支队,已经包围了南湾大王顶……
我说太晚啦!怎么现在才来?匪首韦奇杭已经逃跑啦,我要追他去了……
风驰电掣赶到闵家湾码头,乌桑已经在等着了。
很快,接到二疤叔通知,石臼所村的五个联防队员也赶到了码头来。
阳光下,寂静的海边,渔船码头上一百多艘渔船沿岸排列成一个长阵。
突然,一艘渔船脱离开阵列,轰轰然向大海驶去。
车同轨指着渔船喊:
“就是它了!麻屋围四大队麻三省,南渔0174号!”
联防队员用对讲机呼叫船主麻三省,命令他立即停船,接受检查。
南渔0174号没有理会命令,继续航行。
二疤叔用对讲机呼叫在场所有渔船,能出动的渔船全部出动,追赶前方的船只。
有十几艘船立即开动了,我和二疤叔、阿姨、乌桑和杜鹃姐上了其中一艘船。
南渔0174就在我们的视线里,可是它看起来又那么遥远,看着看着我就有些眼花了。
二疤叔说好像有三四千米距离了。
开船的船东说,大概二千六七,不会超过二千八百米。
看到船了,怎么就看不见妈咪呢?
我身体有些颤抖了。
杜鹃姐紧紧抱着我。
二疤叔说,蝌蚪放心,亚东哥驾船出海技术第一流的,姓韦的跑不掉!
亚东看了我一下,说原来你就是蝌蚪?好姑娘!
他说,你在前湾街头的事情,我听说了!我们家三兄弟,我的大佬二佬听了你讲的事,就赶上大王顶去了,刚刚回到我这儿来,说是不给上山了,铁桶似地围起来了,一只鸟也休想飞上去。有我们本地派出所民警在那里作记录,登记山上亲人遗骸的年份、数量……
亚东一边跟我们说着,手上动作一点也不乱。
亚东说,我们家老豆七七年逃的港,没逃成,尸骸是回来了,睡在大王顶上……
亚东说蝌蚪,好姑娘,追那条船就是我的事了,我阿爹也在天上看着呢……
亚东说,我不是从小出海打鱼的,可是我当过几年兵,当的是海军的兵,在部队我是学到东西的,我懂机械,海里面的活我全会……
说话间,渔船越来越靠近前面的0174了。
其它追赶的渔船都落在我们后面。
亚东说,二疤,你招呼后面几艘船,散开队型,围截0174左右两个方向,直接追击的任务就交给我了!
0174在眼前显得越来越大了。
后面的船只分成了左右两列,也迎头赶上来了。
亚东说嘿!这就是麻三省的船!动力是很不错的,但是人不行,就是一个酒浑蛋子!
六七艘船对0174形成包围圈了,还有更多的渔船在奋力追赶上来。
0174近在咫尺了,二疤叔用对讲机呼叫麻三省:老麻,你醒醒吧,不要再受坏人欺骗了,知不知道自己在干的什么?停船投降吧,我们给你宽大……
亚东说,不跟他讲七讲八!你就跟他说,把人交出来,不交出来,我一头撞过去了!
亚东是条好汉子。
我看见韦奇杭走到船头来了,我立刻冲出驾驶舱去。
他依然头光脸净气定神闲,一副公子模样。
我说韦奇杭,你的末日就要到了,上我这边来吧,我来和你谈谈。
他哈哈笑起来,说苏小鸳,果然好样的,有几分骨气,不愧是唐葵的女儿!
二疤叔喊道:韦奇杭,你被包围了,投降是你唯一的出路……
我对舱内的亚东叔说,这魔头没有死到临头是不会甘心的,准备撞击吧!
我说二疤叔,你叫后面船上的联防队员、水手准备下水泅渡,亚东叔第一次撞击后,立即上他的船!
我喊叫:韦奇杭,你要是识时务的话,就上来谈吧,现在你还有机会!
我们的船加大马力轰响起来,后面船只上的水手纷纷下水。
韦奇杭知道我们要做什么了,他回头冲着驾驶舱哇哇喊叫,0174号加速逃命,船身猛然抖动,韦奇杭一个趔趄撞到船舷上,死死抱着护栏喘息不止。
我说公子爷,我看你还需要抱得更紧一些,我们第一次冲击开始了!
公子急得高张双手大叫:“你别别别……我,我投降……”
两艘船都慢慢地平稳下来。
韦奇杭对着我狞笑:嘿嘿,苏小鸳!嘿嘿,小蝌蚪!我把你妈咪还给你!
他双手费力地高高地举起一个硕大的方型的箱子,身子摇摇晃晃。
我叫喊:不要——
韦奇杭暴出眼珠子,将箱子狠狠砸进大海里。
我叫妈咪!
我一纵身要跳下海去,杜鹃把我抱住了。
亚东停了船,拍一下我说,蝌蚪,莫要慌,有阿叔在呢!
他叫:“二疤,船尾有救生绳,你来放绳,叫后边船上水性好的和我一起下海。”
他当头跳进了海里。
乌桑跟我说,小鸳你不要下去,好好坐着看,我替你去了。
我说乌桑等等,我们一起去。
杜鹃死死箍住我的腰,叫道:“小鸳,你不能去呀,你一身的伤!”
我说你放开,我没事!
我挣脱不开杜鹃的双手,我说乌桑,帮帮我!
乌桑看看我,又看看杜鹃,不知怎么做才是。
我盯着乌桑的眼睛:“你要帮我,还是帮她?”
乌桑终于指着杜鹃:
“你,放开小鸳。”
杜鹃哭着松开了手。
我和乌桑手拉着手,一起跳进大海里。
所有船上的人都参与了救援。
大箱子终于被找到了,用一根长长的救生绳的拖到甲板上来。
早有人准备好了工具,亚东叔将大箱子撬开了。
毕可蜷缩着身子,静静地沉睡在箱子里。
我和杜鹃姐、乌桑慢慢地将毕可扶起来。
我说我的妈咪还在前面的船上,大家再追啊!
聚集在一起的几十艘渔船重新启动,浩浩荡荡继续劈浪前行。
前方的0174号越来越小,越来越小,小成一粒米点儿,消融进远方的天幕里。
南海的波涛依旧在天际无尽地流淌。
我眼前一黑,倒在甲板上。
“蝌蚪!”“蝌蚪!”“小鸳!”“小鸳!”
我听见很多声音惊叫起来。
我知道自己撑得住,我只是想躺一会儿。
我慢慢睁开眼。
我又看见了满天胭脂红。
我还能呼吸呢。
妈咪,我亲爱的妈咪。
就让我对着这红彤彤的天向你发誓。
不论你到了天涯还是海角,我一定将你接回故乡来。
沦陷的故乡需要你归来。
故乡虽然已经陷落,可是堕落并不一定就是每一个人的宿命。
难道不是吗?
“杜鹃再拜忧天泪,精卫无穷填海心。”是你教我的吧?
“楚虽三户能抗秦,岂有堂堂中国空无人。”是你教我的吧?
“诚既勇兮又以武,终刚强兮不可凌。身既死兮神以灵,魂魄毅兮为鬼雄。”是你教我的吧?
巍巍大王顶滔滔南滹水可以作证。
我们都是南海的好儿女。
小鸳是妈咪永远的好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