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年前

    第三章半年前

    半年前,月尘山,雨花宫。

    一个看不出年龄的红发青年半躺在玉榻上闭目养神,玄青色的衣服随意地搭在半袒露着的胸口上,红色发丝垂在毫无血色的颈间竟奇怪地添了几分妖艳;白皙的手里拿着几个保东石懒洋洋地把玩,修长的手指在殷红圆润的宝石间时隐时现,甚是好看。

    忽而,此人墨眉一挑,缓缓睁开了双眼,血红色的眸子仿佛马里亚纳海沟,深不见底;薄唇轻启,低沉如醇酒的声音宛如一道利剑,直刺门外正犹豫着要不要进来的人的耳膜。

    “说。”

    刘敬乐不自主地抖了一下,颤颤巍巍打开了门,跪下道,“属下斗胆扰尊上——”

    红发青年难以察觉地皱了皱眉毛,不耐烦道,“不要前摇,直接说事。”

    刘敬乐头趴在地上,肩膀止不住地发抖,“外部来信说,半年后仙盟高校新生典礼,在场众多法力低下的新生,想必难顾所有,再加上戚晨长老闭关还差一年,我想……”

    青年不由得苦笑,如此坚强的他竟差点被自己属下蠢哭,“既是众多法力低下的新生,就算闭关了一个半月仙阁的长老,云游了一个金蝉寺的长老,剩下六位长老实力难道就可容小觑了吗?我不想再重复第三遍,你们只需照我说的去做就好了,”他看似不经意地捏着保东石,“你们不需要说话……”

    突然一阵强大到夸张的灵力在空气中掠过,灵阶等级的悬殊压得刘敬乐喘不过来气。

    难道说,今天就是死期了吗?

    不要啊,不要啊。

    刘敬乐瞳孔因为恐惧而皱缩,明明是极寒之地额头上却出现细密的汗丝。

    不想就这么草草地结束一辈子啊……阿娘阿爹还在家里等着自己,还有悦妹妹,她现在怎么样了?大概又在逗那只小狗玩了吧?

    霎时间,无数人的身影,无数人的声音在脑中耳中翻涌。

    这就是传说中的走马灯吗?

    但注定不是主角的我也死得太快了些吧?

    压抑、愤怒、后悔、痛苦交织在一起,捆着刘敬乐无法动弹。

    这就是……我的人生了吗?

    真不甘心啊……

    “浩兄,你这又是干嘛?”

    就在刘敬乐快要彻底绝望之际,一个清澈明亮的声音带着不满打破了威压,接着缓缓走进一个身着金色对襟窄袖长袍的少年。此人跟青年样貌长得有几分相似,但不知是稚气未脱还是年轻气盛,血红色的眸子里没有任何的狠戾,倒是多了几分跳脱与不羁;同样是深红色的头发用云纹金丝带高高的束着,活脱脱一个仗剑走天涯的侠客。

    他看了看跪趴在地上的刘敬乐,又看看半躺在玉榻上的兄长,心中大概了然。

    “你先下去吧,”少年左手微微舞动、口中念诀,向他一指,“你今后带着家人走吧,不用回来了。”

    刘敬乐只是感到全身血液自然流动,心脏也不再受制于人。大概是二公子解了自己的血蛊。

    少年看他仍有疑虑,便道:“你家人的血蛊我也悉数解了,不必谢我,做个了断而已。快走吧,”

    虽说已经为他们卖命了这么久,但这次小小的宽恕仍旧让他感激涕零。

    对于向他这样的普通人来说,又有什么可以抱怨的呢?

    待刘敬乐跪趴着后退,直至看不到踪影后,青年才理了理衣服坐直,全然没有刚才的狠劲,他稍微拢了拢头发,闷声道:“弟弟这般又是为何,找他们来就是做事的,狗乱叫,自然是要吓一下的……”

    说着还眼巴巴地望着少年,好像很委屈。

    王保鸿皱了皱眉头,“都几百岁的人了别恶心我,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打的什么主意。王应浩你给我听好了,既然叫了个人类的名字就当个人,没事少看点小说,别以为魔族就是要穿着暴露头发散乱打打杀杀的,”他顿了顿,又继续说道,“还有,我决定下山了。”

    “就为了那个天资不错的不男不女的什么玩意儿?”

    王保鸿不由得皱眉蹙额,“什么‘不男不女的玩意儿’?不能这么称呼女孩子,人家只是稍微豪放点。不是我说你啊,哥你这样你就打一辈子光棍吧!”

    “还不让说几句了?娶了媳妇忘了哥说的就是你这号人吧?还不让我说了——没有个女孩样……”

    “女孩子是什么样子啊你说?是不是就必须要柔柔弱弱娇小可怜的?新时代了哥,女孩子没有什么该有的样子,反正我就喜欢甜甜~”保鸿看着他突然就开心的笑了出来。

    “……”王应浩看着他,竟无语凝噎。

    “不跟你说了,我走了!”王保鸿嘴角仍然幸福地上扬着,走了两步又猛地一回头,“老哥你没打什么坏点子吧?”

    王应浩无奈地摊摊手,“怎么会呢?”

    除了别人主动来找我,我也懒得管啊~再说人家求我帮忙,我帮助人家,不是在行好事嘛~

    王保鸿盯着他看了一会儿,“你最好没有事。”

    便转身走了。

    王应浩看着他的背影,眼里的狠厉又浮上来,还真以为跟我有点血缘关系就可以说教我了,要不是父上定下来的契约,你早在我这里死了一万遍了。

    也罢,有什么好跟你计较的呢?契约还有两年半,就允许你们多活几天吧。

    什么情情爱爱,什么苍生大业,什么兄弟情义,我都不在乎。

    天上天下,唯我独尊。

    要不然这还剩下几千年,活得也太没意思了吧。

    王应浩伸了个懒腰,懒洋洋地回到坐榻上,小声嘟囔道,“现在也没意思……”

    活着到底是为了干嘛啊?

    那些手无缚鸡之力的凡人,无时无刻不在承受着精神上或者□□上的痛苦但还是不肯乖乖死掉,无比挣扎地也要活下去;因为所谓的意义吗?想尝遍天下的美食?想和相爱的人厮守一生?想完成自己报国立业的理想?不过口腹之欲、见色起意、沉沦名利罢了。说起来也搞笑,他活了这么多年,看着朝代更替,好像每世每代都大有不同,但是每世每代又有什么不一样呢?庸庸碌碌的活着的人,想着别人被诬陷而早早丢了性命的人,自私自利害别人丢了性命的人,小小的天地间就这么演着重复的戏,难道就不会厌倦吗?

    可笑的更是那些仙门世家,自诩高尚的要斩妖除魔、维护世间太平,难道因妖魔而死的人比因凡人本身战乱而死的人多吗?难道妖魔就一定是非杀人不可的吗?说好的一视同仁,到这里全当笑话了;倒是为凡人卖命的起劲,为了那点满足感就可以抛头颅洒热血了吗?

    真是可笑,强者就一定要同情弱者、强者就一定要帮助弱者,到底是哪个脑子长歪的想出来这个东西的?

    王应浩看着远方,视线落在不知名的地方。

    戚晨,我还是不懂你说的明明因为理念不同就会展开屠戮的“天下苍生”,到底有哪点值得你们这么拼命啊。

    “尊上,我已顺利进入仙盟高校。”

    一个许久未听到的声音打破了王应浩的神游。

    看着眼前的人,他眼中突然又泛起几分疯狂。

    压下去不可言说的兴奋后,他沉声道,

    “继续按计划进行。”

    面前人一点头,化成一团烟雾退下了。

    王应浩嘴角不自主地上扬,脸上露出孩子般的笑容。

    但是玩弄人类的情感,还是很让我提的起来兴趣啊。

    要是被自己一直所珍视的东西搅得一团乱麻,你们又会露出什么样的表情呢?

    “犬一!”他招了招手。

    “尊上!”黄嘉炜单膝跪地,一手撑地,一手握拳平放于胸前,这是魔族暗卫参见魔尊的特有姿势。暗卫从小被养在魔族贵族身边,出生便被下了思蛊,不可能会对主人有二心,至于主仆关系,则是用血签订的,一个暗卫只能签订一个魔族。

    “搞点新鲜的人来,我饿了。”

    “是!”黄嘉炜站起身来,低头向后,退入影子里。

    缺月如钩,苟延残喘地挂在树上;血迹四溅,染红了雨花宫的地面。

    王应浩舔了舔嘴唇,“好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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