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下午，扫地阿姨看到一个小女孩站在一地狼藉中捡玻璃碎片。
“阿妹，你不去上课的哇？”
她拍拍扫帚，“阿姨来帮你扫。”
小女孩沮丧地看了她一眼，“谢谢阿姨……我……”女孩子可怜兮兮地抽抽鼻子。
阿姨莫名其妙：“怎么了？”
“……没怎么……”
“小妹，不要爱哭的啊，容易被人欺负的哇。”
女孩低头揉眼睛，“好……”
她心道，明明是我们欺负人家。
奈何别人每次都能干成“优势在我”。
一阵风轻轻飘过，取走她一滴泪珠。王巽突然就被吹清醒了，难道真的就只能在这里哭哭啼啼的吗？
她漫无边际，居然随便和旁人闲聊起来，“阿姨，我有一个同学觉得我不好，我确实不好，我应该怎么给人家道歉呢？”
阿姨扫着玻璃碎片，“那你就跟人家道歉啊……”
“她可不会信哎……”
“那就给她点实在的礼物赔罪啊。”
阿姨觉得她们现在的小孩子都莫名其妙。
“你们在读书，想那么多干嘛？朋友不玩了就不玩了……哎呀，要是我的儿子也读林海我可不得高兴的要死，要珍惜，知道吗？对了，你是几班的哇？一班的哇！那可不得了！不得了……”
王巽有一搭没一搭的跟阿姨闲聊，心里却在想，阿姨说的对，光给别人赔礼道歉不行，要有点诚意，给点实在的。
还有，阿姨和李清元说到一处去了，她为什么总是那么爱玩不爱学习，不光光浪费了这样一个受教育的机会吗？要是读好了，爸爸妈妈都高兴，像这次分到一班，妈妈的气色都好了很多。
她的脑瓜子不大，但是只要别人说的对，不管她和别人有多少恩怨，她都会好好听着。
说好听点，就是明事理，不好的嘛，太笨了，总是听人辩解，容易被人骗。明明某个人是故意刺她，她却在老老实实反思，真觉得自己错了，要是让当事人听到，又得被暗暗骂一句蠢。
可是也亏了这一点，王巽实在是太难长歪了，就算是很多年的朋友……不对也是不对，她想。
梁琦又在一边叽喳，“哎，那个普通班真的太厉害了，居然敢翘老李的课，她知不知道老李最恐怖了，现在在办公室里，她估计吓成鹌鹑了吧，太强了……”
李清元的手机震动了一下。
“母后”给你发来一段短信。
“有事开会，你放学了去找章姐，让她带你吃饭。”
她给李章截屏发了一个微信。
李章似乎有事，没有立刻回她。
“唉，你到底有没有听我说哇。”梁琦不高兴。
“在听。”李清元回答。
她心道，我还真不知道那个傻瓜真的那么傻呢，还真的不来上课了。
梁琦听到了肯定的回答，继续手舞足蹈地讲了下去。
李清元想，梁琦也傻，但是傻的不是一款，她想起来，自己告诉王巽，叫她去问问陈淑予，问她的“好朋友”到底做过什么。
问了，就不敢回来了吧，呵。
她垂下眼睛，突然心里很膈应。抽出书桌里的书，“我想看书了，梁琦，你可不可以走开一下，谢谢。”
梁琦愣了一下，李清元这么低落的表情她几乎没有见过，这是怎么了？她脑子还没反应过来，已经习惯性麻利地溜了。
李清元摸着书，如果现实跟书里面一样黑白分明，拿着一把剑，所指之处就是正义就好了。
七点半，李清元放下手机，她背着书包在医院大厅坐了快一个小时，李章还没有下来！
她饿的肚子咕咕叫，她姐也太荒唐了，居然把一个青春期的小孩子留在这里饿着！知不知道她还在长身体哇！她一定要狠狠敲她姐一顿！
李清元拎着书包，往楼梯上跑去。
七楼，乳甲外科。
“哎哎哎，小朋友，你不能进去。”护士拦住她。
李清元只能问她：“是不是有人在这里采访啊？我家长那，你可以把她叫出来吗？”
护士似乎是有点犹豫，还是打了一个电话确认了一下，朝她说：“他们还在住院部采访，我带你进去找吧。”
李清元跟随着护士进去，眼睛好奇地四处溜，猝不及防被人狠狠拍了一下头。
“姐！”
李章无奈道：“你怎么进来了？”
李清元老实地说：“饿了。”
李章从她的帆布包里拿出一个面包，塞到李清元手里。
“姐，你那个包……”
李章把她摁在椅子上，“别管！你在这里乖乖坐着，我们还有半小时。”
李清元回想着她姐包上印的“国家精神卫生中心出院纪念”，默默看了一眼面包的保质期，果然过期了……
毕竟她姐李章是个死心眼的，学了新传就算了，还学到了研究生，出来好久没找到工作，这份工作也是最近才找到的，是大人口中的“不靠谱”的标配，虽然说吧，李清元很喜欢姐姐，觉得姐姐也没有别人说的那么差劲啊。
现在她想，才怪啦！
她给垃圾桶喂完面包，眼睛左瞄右瞄，确定没人管自己之后，于是在小范围移动。
乳甲外科，这几件病房里面躺着的好像都是女性，她看到一个四十岁左右的阿姨，身边围着一个年轻女人，似乎是她的女儿。而阿姨旁边躺着的苍白面色的女人，看起来跟她动来动去活力满满的女儿年纪一样，但是却和她一样面色灰白的躺在病床上。
她们的头发短短的，看起来似乎都是刚长出来的。
躺着的年轻女人身边闹哄哄围着人，吵吵闹闹的，李清元的眼神变了又变，戴起耳机低头看书。
“元元，我们走吧。”李章拍拍她的肩。
李清元摘下耳机，站起来，最后往那个病房看了一眼，确定了才慢慢跟着姐姐走。
李章疑惑地看着她，“元元，怎么了？”
“你给我的面包过期了，姐。”
“天呐，是吗？那看来我那一箱就得扔了，多亏你提醒……对不起元元，姐请你好吃的！我刚发了工资！”
李章亲亲热热地搂住她。
“发了多少？”
李章心里咯噔一下，“元元，这可不是能问的哇。”
“姐，刚刚病房里面睡着的二号床……”
“哦，你说那个女人是吧？她是不是很漂亮啊？”
李清元顿了一下，慢慢地点了一下头。
李章自顾自地说：“可惜就是命途多舛，前几年，她家公长了一个瘤子，就从老家上来H市了，结果快把家里的钱用完了还没治好，结果家公死了，她又得来乳腺癌，幸亏她老公在H市赚了点钱，不然她们一家两个小孩，三个老人，都不知道怎么办……”
“你们也有采访她吗？”
李章一笑，“当然，她长的那么好看……有讨论度……”她声音弱了点，轻轻地叹了一口气，“元元，世界上很多可怜人，我们也许不能全部看到……”
“能看到一点也是一点，对吧？姐，我可以看看你们的采访稿吗？”
李章给妹妹发电子文稿，突然想起来什么，“对了，她的大女儿也是林海的……”
李清元连头都没抬，似乎一点儿也不在意。
李章想，林海这么大，元元就算再厉害，也不可能谁都认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