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然的无视让我莫名觉得有些难过，人总是很轻易就陷入这种复杂难堪的境地，或者还是只有我是这样呢？

    午饭随便在食堂吃了一些，大锅饭除了便宜没有任何优点，好像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都能放在一起炒，然后端上来，油腻腻的看不出本来颜色，只有蔬菜从外表上来看还带着一点营养与健康的影子，也不知道是哪个校领导的亲戚承包的食堂。

    回到教室的时候我扫了一眼，甘然不在，估计她又去天台抽烟了吧，也不知道会不会又被教导主任抓到，这次可没有人帮她顶罪了。

    我不由得有点担心，甩了甩头，还是放弃了去找她的想法，往座位走去。

    林又优早就已经回来了，在做着余老师留下的习题，看见我来，脸上表情兴奋，伸手招呼我，很是热情。

    昨天打游戏的时候她还有些拘谨，今天却很熟络，难怪她能交那么多的朋友，似乎跟甘然也类似。

    我回到座位，林又优立刻把桌上习题和数学课本推到了我眼前，指着其中一个公式和题目问我：“就是这里，我没懂，解的时候怎么也代不进去。”

    我看了看她指着的题目，想了想，把课本往前了几页，拿过草稿纸，在上面写下了几行公式和思路，说：“课本理论都很碎，不是连贯的，所以有些题目看着是在考当前内容，实际上是为了让你配合使用，这道题要是直接带入公式是解不开的，你先用前面这个去算，算出来x的数值之后再用这个去解就很快了。”

    她点点头，像是理解，有些不好意思地开始在纸上计算，但大概她对之前学的内容也不怎么熟悉，算出了一个极其复杂的数值。

    她转过头看我，疑惑而犹豫地问：“这个x代进去得用计算器才算得出来吧……小数点都到5位后了……”

    我眨眨眼，反问她：“考场让你带计算器吗？”

    她愣了愣，摇摇头，又皱着眉想了想：“不让带计算器，干嘛要我们买？”

    “为了赚家长钱吧。”我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

    林又优噗嗤一笑，弯下了眉眼：“奚望，你也会开玩笑啊。”

    我有些发懵，想着自己应该也不算那种老古板，为什么不能开玩笑呢，但是又陡然意识到，似乎自己让林又优误会了什么，那可能是大家不想搭理我的原因。

    我没有理会她的调侃，指出了其中一行计算，手指点了点：“你这里就算错了，再算下去也是错的，考场很少出这种复杂的计算题，除非是大题为了迷惑你，但是也不会在中途就算出这么复杂的数值，只可能是最后的计算结果。”

    她点了点头，又算了两三遍才总算解出了正确x值，之后再代入公式的时候就简单了很多，大概算了四五遍，总算得出了正确解。

    算出答案的一瞬间，我们都长长舒了一口气，林又优看起来却没有解出答案的高兴，只是叹了口气，说：“数学真的好难啊。”

    她一边说着，一边转头来看我，像是称赞我：“奚望，你真的好厉害，我要是像你跟甘然一样就好了。”

    我愣了愣，突然想到一件事，问她：“甘然成绩好像挺好的吧，为什么不问她呢？”

    林又优摸了摸耳朵，笑了：“你没看她成绩表吗？她数学也不好，而且她也说自己讲数学题说不清楚，思维太跳跃了，我根本听不懂。”

    我有些惊讶，按理来说年级排名那么靠前，应该每门学科都比较平均才对，忍不住又问了一句：“那她其它学科很好吗？”

    林又优点了点头，说：“她英语、化学、语文都很好，英语最厉害，基本接近满分，上次跟她一起去书店，她还买了全英文的书，她说不喜欢看译本，总是夹带私货，有能力的话还是读原版比较好，看不懂也无所谓，多看多学总是能看完的。”

    我张了张口，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心里莫名有些发痒，好像窥见到了什么秘密，让我又认识了一些甘然。

    林又优看我没反应，伸手在我眼前晃了晃，等我回神才又问我：“奚望，你跟甘然吵架了吗？”

    我一愣，刚想反问她，又压了下来，说：“应该没有。”

    林又优有些不相信，但也没追问，只是伸手舒展了一下｜身子，看着黑板默默说了一句：“没有就好，她今天看起来好像有点不高兴，也不怎么理人，我上午想喊她一起去小卖部买酸奶，她也不肯去，说要学习。”

    我不知道林又优怎么得出的因为不想去小卖部就是不高兴，但想了想她们认识的时间比我更久，我又有什么好怀疑的。

    林又优没再继续说下去，只是转头冲我笑了笑，说：“我真羡慕你跟甘然，脑子那么好，我要是有你们的智商就好了。”

    我无言以对，出于不知名的情绪，我回了一句：“我也只有数学拿得出手了。”

    林又优摇摇头，一双眼晶亮：“奚望，你很厉害的，数学都可以，那没有什么不行了。”

    她说得极其认真，好像我是一个天才，羞于这种夸赞，我很快转过了话题，又生出了莫名的冲动，想了想，跟林又优说了声有事，就出了教室。

    林又优没有问我去哪，她很快投入学习当中，她看起来应该也是一个很努力的学生，但是成绩上不去，好像也没有任何办法。

    往天台的路驾轻就熟，来往的学生都被我抛之脑后。

    甘然不开心，是因为我拉黑了她吗，如果我加回了她，并且告诉她，昨天晚上的照片很好看，那么她会开心，会理我吗？

    我不知道为什么会生出这样的想法，是因为从林又优口里了解了一些甘然的事情，就生出了想要跟对方当朋友的心思吗？

    甘然是个怎么样的人呢，她给我的第一印象绝对是无耻，卑鄙，可是其它呢，在这些恶劣的行为之下，是不是也跟我一样掩藏着什么？

    我飞快地跑向天台，气喘吁吁地站在阴暗处，眼前是灰色的老旧铁门，只要打开这扇门，我应该就能看到她，就能跟她解释昨晚的噩梦。

    我可以说吗？

    大约有两三分钟的时间，我都在犹豫，握着门把手的时候感觉手心发热，心脏久违地快速跳动着，像是又活了过来。

    深吸一口气，我轻轻推开了那扇铁门，但眼前空无一人，铁丝网静静伫立着，像是在嘲笑着我。

    我站了站，往外走出几步，绕过巨大的承载着消防水箱的高台，在另一侧的铁丝网前，我看见了散开头发的甘然，以及另一个穿着高三校服的学姐。

    甘然的侧脸线条依旧锋利，但并不同于之前在教室留给我的冷淡表情，她笑得很开心，没有抽烟，跟对面的学姐在说笑。

    那个学姐瘦瘦高高，像一根细竹，双手插在藏青交白的校服口袋里，头发剪得很短，露出了耳朵和细长的脖颈。

    东高校规女生长发要扎起来，刘海不能遮眼睛，短发没有那么多的要求，但不能过耳，在女生当中她的头发也算很短了。

    我愣愣地站在原地，看她们说笑，像是没有任何人能参与进她们的谈话。

    那个学姐虽然在笑，眼神却很倦怠，整个人看起来十分懒散，还带着一些文艺青年的气息。

    突然间，那个学姐伸出了手，在甘然头顶摸了摸，像是宠溺，又像是无可奈何，甘然没有躲开，只是冲她皱了皱鼻子，像在撒娇。

    是她姐姐吗，可是看起来并不相像。

    我僵站在原地，陡然感到一阵无力与失落，我沉默着缓缓转身，并不想往前继续去打扰。

    甘然有很多朋友吧，她那样的人谁都会喜欢的，哪怕不是我，也会是另外一个人获得她的示好与亲近。

    我到底在期盼些什么，明明是不该想这些事的时候。

    轻步离开的时候，我似乎感觉到身后有目光落在我的脊背上，让我不由挺直了腰杆，快步离开。

    撒谎吧，哪怕甘然想起了我，来询问我，就说只是来找清净的，跟她没有任何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