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一早，顾一鹤准时在闹钟声中醒来，洗漱完下楼发现顾鸿飞竟然一反常态地坐在沙发上等她。

    一看到她下来，顾鸿飞立马狗腿地迎上去：“姐，你那个班干脆别上了，最近不太平，还是待在家里安全。”

    顾一鹤瞥了他一眼：“又来了是吧？跟你说多少遍了，我上班挺充实的，我看你也该去找个班上上，省得一天到晚在家里瞎想。”

    顾鸿飞眼见话题转得有些不妙，立马改口又坚持要送顾一鹤上班，顾一鹤没法，无奈地上了车。

    好在今天顾鸿飞颇有眼色，开的是顾正阳平时常开的那辆黑色轿车，起码在车型和颜色上稍微低调那么一点点。

    等红绿灯时，顾鸿飞解开脖子上的绳结，一枚玉落入他手中。

    这玉通体顺滑透亮，带着丝丝血红的纹路，看上去犹如洇进了淋漓鲜血。

    顾一鹤打了个哈欠，睁着迷蒙的双眼疑惑地看着他，顾鸿飞却面露担忧：“姐，你把这玉戴着，辟邪的。”

    顾一鹤断然拒绝：“这可是你爸妈留给你唯一的东西了，别乱来，赶紧戴上。”

    “我又没什么危险，倒是你，我看魂珠这事八成是真的，你一定要小心。”

    顾鸿飞说着，侧身准备把血玉给顾一鹤戴上，没想到她却躲开了。

    “你就放心吧，不是说了吗，我可是唯一能够拯救玄门的人，怕什么。玉是有灵气的，这玉都跟了你二十几年了，以后别轻易取下来。”

    “可是姐……”

    “绿灯了，别磨磨唧唧，我还赶着上班呢。”

    顾鸿飞还想再说什么，后面的车喇叭声已经如催命一般响了起来。他无奈地把玉放在一旁，踩下油门发动了车辆。

    没过多久，黑色轿车就稳稳地停在了凌空大厦门口。

    顾一鹤下车后转头准备跟顾鸿飞打招呼，见他有些神色恹恹，想着大概是熬夜学了一晚上画符，累到了，赶紧催他回家补觉。

    转念一想，自己教他画符，也差不多熬了一晚上。关键最后还没教会，憋了一肚子气不说，就睡了不到两个小时还得早起上班，真是劳碌命。

    她叹了口气，慢悠悠走进办公楼。

    明明离八点半还有好几分钟，一楼大厅除了接待人员，却几乎看不到其他人了。见此情形，顾一鹤又叹了口气。

    “顾总监，真是太巧了，又踩点来啊？”不远处传来一道极为干净又带着稳重的声音。

    不得不承认，这声音确实挺吸引人的，如果语气不这么阴阳怪气的话。

    顾一鹤抬手看了看手表，脸上带着敷衍的笑：“沈总哪里话，我这不是提前了三分钟吗？”

    很显然顾一鹤这个刺儿头确实不太好惹，但对方仿佛并没有偃旗息鼓的打算，他走近几步：“你看看楼下还有其他同事吗？”

    顾一鹤也毫不留情，脸上的笑容却更灿烂了些：“提前到给付加班费吗？”

    对方与顾一鹤并肩站到电梯门口，压低嗓音说：“工作上小心点，千万别被我抓住什么把柄。”

    低沉磁性的嗓音入耳，顾一鹤忍不住侧过头看了看。

    沈清泉侧脸精致，衣品在线，还能把公司打理得井井有条，表面看来确实是个标准的高质量富二代。可惜啊，脑袋有毛病。

    总是在各种莫名其妙的地方挑刺，却又点到为止，不见他动什么真格的。要说他刻薄吧，对其他人好像又挺平和的。

    这种有意的针对，并不像是对她有好感，倒像是一种挑衅，一种以激怒她为乐的游戏。顾一鹤不清楚为什么沈清泉会有这种异常表现，唯一的理由似乎只能是——他脑子有病。

    她不由得轻哂：“放心，万一有这一天，我们法务部一定帮公司出一份解除劳动关系通知书。”

    沈清泉还没来得及回话，“叮”的一声，电梯门开了，里面空无一人。

    他唇角带着一丝笑意，率先迈步走了进去。

    顾一鹤在门口踌躇了几秒，最终咬牙跟着上了电梯，心里暗暗发誓下次一定再晚2分钟到。怼完人还得一起待在一个狭小的空间里，她尴尬得脚趾都快把电梯扣穿了……

    不多时，电梯停在了16层-法务部所在楼层，顾一鹤瞬间松了一口气，侧过身往电梯外走。

    耳边传来沈清泉那干净的嗓音：“别忘了等会上楼开会。”

    顾一鹤回头瞥了一眼，他脸上竟然还是带着淡淡的笑意，明明是一张年轻阳光的脸，可此时看起来却有些令人寒毛直竖。

    不知道这人又在打什么鬼主意。

    她定了定神，快步走到自己办公室，开始处理助理递过来的材料。

    上午十点，凌空集团高层会议。

    顾一鹤踏着悠然的步子走进会议室时，里面已经坐满了人，该到的都到了。

    她跟关系亲近的几个部门总监一番寒暄，然后无视沈清泉的目光，径直走到她的位子坐了下来。

    会议一如既往无聊，仍旧是业务部门的主场。不可否认这些高管工作都很努力，起码会上的表现非常完美，但流程她都快能背下来了：讲解PPT-给老板画饼-请求公司提高预算。

    看着品牌总监在台上热情洋溢地侃侃而谈，顾一鹤有些不忍，因为按照正常流程，接下来该轮到她泼冷水了。

    品牌总监汇报完毕后，一直皱眉沉思的沈清泉终于发话了：“这个项目暂时搁置，听说对方公司股东之间有纠纷，等事情定了再说。”

    正打瞌睡的顾一鹤顿时清醒了，虽然沈清泉说的与法务部的想法不谋而合，但以往都是各部门发表意见后沈清泉再表态，这个流程明显不对劲。

    她不由自主看向沈清泉，那个人明明表情严肃，可唇角的弧度不会骗人。

    果然是针对她的啊。

    顾一鹤暗暗肯定了自己的想法，这人果然有病。不仅有病，还很无聊。而对付这种人，最直接的办法就是——无视他。

    顾一鹤打了个哈欠，既然台词被抢了，那就没她什么事儿了，可以安心休息休息。

    “法务部什么意见？”

    沈清泉话音刚落，全场十几双眼睛唰唰唰全落在顾一鹤身上。坐旁边的销售总监李进笑着说：“顾总监，醒一醒。”

    他的笑容里透着虚伪，更带着几分落井下石。

    “同意搁置”。说完，顾一鹤扬起灿烂的笑容看着李进，压低声音却又保证在场的都能听到：“醒着呢，我只是眼睛小，但老李你这怕是有点老花啊。”

    她本不想多事，但是今天一连串的事情着实让人有些疲惫了，没工夫跟他们耗下去。更何况这老李也不厚道，平时法务部按规则办事，即使影响了销售部的业绩，那也是为公司规避风险，说到底是公事。今天这出摆明了就是让她难堪借机撒气。

    既然如此那她也没什么好顾忌的，正好给坐在最前面那位也表个态：以后别搞针对了，惹烦了大不了她破罐子破摔，大家面子上都不好看。

    沈清泉哈哈笑道：“看到没老李，法务部不好惹啊。”

    其他人闻言会心一笑，李进竟然也跟着笑，脸上看不出一丝愠怒。能做到销售部老大，果然还是有几把刷子的

    高层会议第一次以这种气氛结束，顾一鹤却感到一种淋漓的畅快。这两天的情绪终于找到了宣泄口，沈清泉想必也懂她的意思了，至少短期内应该没什么幺蛾子。

    而出乎意料的是，散会后刚回到办公室，总经理助理小周就过来通知她，沈清泉约她今晚一起吃饭。

    顾一鹤震惊了，万万没想到事情的走向是这样的，她摸不透沈清泉到底在想什么。在办公室思来想去也没个结果，最终她决定放过自己，直接去找沈清泉问个明白。

    沈清泉的办公室她来过许多次，每次她都会在心里感叹这人孝顺，都接手公司好几年了，办公室的陈设一直没变过，还是他爸沈晖退隐之前那样。虽然沈晖退居幕后的原因众说纷纭，但公司内部都清楚，肯定不是夺权。

    这次过来，她已经顾不上其他的了，一进门就直奔主题：“沈总，小周说你约我今晚一起吃饭？”

    沈清泉好整以暇地看着她：“对。”

    “为什么？”

    “刚才不是说了吗，法务部不好惹。之前惹了你那么多次，就当给你赔罪了。”

    顾一鹤都要气笑了：“就当？”

    话一出口她旋即又冷静下来，这不是沈清泉一贯的作风，应该还有其他原因。

    “你说实话，我还可以考虑考虑。”

    沈清泉轻笑一声：“还真瞒不过你。其实主要是想表达感谢，老李跟供应商之间有些猫腻，今天开会正好敲打敲打，希望他能及时收手，免得事态不可控。”

    听起来倒有几分真，但顾一鹤敏锐地意识到更不对劲了：“我刚跟老李起了冲突，你就请我吃饭，到底是谢我，还是把我架在火上烤？”

    “我没猜错的话，这顿饭才是借我来敲打老李吧？或者更严格的说，借的是法务部。等明天，全公司都会知道你请我吃饭，说不定到时候还会传出你要求法务部整顿公司的谣言，跟我起冲突的老李自然认为他会成为首要对象。是这样吗？”顾一鹤面无表情，目光冰冷地看着他。

    沈清泉赞许地点点头：“你比我了解的还要聪明许多。”

    “你想过我的处境吗？哦，对，你是老板，工具人想换就换，哪里需要顾及工具人的想法。”顾一鹤突然觉得自己受够这里了，是时候该换个环境。她语气里满是坚定：“我要离职，通知书等会发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