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慧那满是泪痕的双眼冲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目光所及,朦胧刺眼的日光下,她能看到,那墙头上站着一个白衣飘飘的年轻男子。
徐慧眼中,这个白衣男子就是上天派给自己的大救星,他一定跟自己梦里那个骑着白马的王子一样英俊潇洒。
视线慢慢聚焦,那年轻男子的样子给她一种说不出的怪异,似乎有点狼狈,看着还有点惨。
这人的脸上带着蒙面的白巾,一身白衣却沾上了不少灰尘,特别是白衣下摆处,还有几个小巧的脚印。
半人高的大宝剑被这人用来当做拐杖,站在墙头上的姿势就像是在练金鸡独立。
徐慧疑惑,这位路见不平的大侠难道是位残障人士。
好一会儿,徐慧才看清楚墙上之人,而墙上那人也同时看向了她。
那一瞬间,两人的眼神激情满满的碰撞到了一块。
“救……呀!”徐慧刚要向那人叫救命,声音却戛然而止。
对面那人的眼神似箭一般落在徐慧的身上,空气似乎凝重了起来。
程安国自然也看到了墙头上这个多管闲事的“残障人士”。
他一指徐慧问道:“脸都不敢露的鼠辈,你是来救她的吗!”
墙头上站着的蒙面白衣剑客对程安国的问话仿佛浑然不觉,他站在原地呆愣楞的看向双手被捆着的徐慧,仿若呆傻。
“嘿嘿,大侠,又见面了,咱们真有缘啊!呵呵……”徐慧笑得十分尴尬。
要不是此时身陷囹圄,她肯定是要撒腿就跑的。
不管是这个叫程安国的将军,还是眼前这个跟她有旧怨的白衣剑客,都不是她一介小女子能对付的。
“小子,你是聋子吗!竟然把大爷的话当耳旁风……”程安国怒喝一声,终于将处于呆滞中的陈康安惊醒。
“呃,你说什么?”陈康安是真的没听清,刚才他的注意力全在那个贼丫头身上了。
程安国再次指向徐慧,对着那剑客怒吼一声:“我问你,你是来救她的吗!”
“她!”陈康安看向徐慧,不怀好意的嘿嘿一笑,转身就回了一句:“不好意思,我不认识她,你们继续。”
说完,他竟然飞也似的跳向了墙头的另一侧。
转眼间,这人就消失不见了。
这一幕,顿时将徐慧和程安国两人都惊呆了。
徐慧破口大骂道:“喂,你这人怎么能这样啊!人家都要被这些坏人抓走了!你竟然见死不救,臭男人,大坏蛋!讨厌鬼……,谁来救救我啊!来人啊!救命啊!呜呜!”
程安国爆笑道:“哈哈哈哈,这人真是个无胆鼠辈啊!你们看到没有,见到我程大将军后,他连面都不敢露就逃之夭夭了,我说什么了,在这长安城里,我就是王法。”
一个阿谀奉承之辈赞道:“将军威武,此等胆小如鼠之辈岂是您的对手,即便是他真敢捋虎须,也得被咱爷们给捉拿下狱。”
就在这时,高墙对面响起一声怒喝,陈康安的声音穿透墙壁传了过来。
“你们说够了没有,你们说谁是无胆鼠辈,真是是可忍孰不可忍,小爷我跟你们拼了。”
就见那白衣飘飘的陈康安蹭的一下跳上墙头,仗剑飞身而下,向着程安国刺来。
“来的好,吃我一刀。”
程安国久经战阵,岂是易于之辈,伸手从下属手中接过青龙偃月刀,一刀斜劈下来。
剑刀相击,一股大力传来,陈康安手中的剑差点就没脱手飞出。
“这人好大的力气,竟然比宫里的侍卫头领强这么多。”陈康安心里暗惊。
他的剑法都是宫中侍卫所教,但侍卫怎么敢跟他真打,所以多是教他一些精妙的击剑技巧,这几套剑法虽精妙无比,但他那比得上战阵中厮杀出来的程安国力气大。
有道是一寸长一寸强,任那陈康安剑法精湛,却无法近身攻击,总是被程安国势不可挡的刀法威势所慑,在长刀外围打转。
程安国的刀法都是在战阵上练出来的,不仅勇猛无匹,还兼具有死无生的威势。
显然,陈康安并不想跟这个军中武夫同归于尽,所以只能处处受制,左支右绌的躲避刀锋。
终于,当啷一声,陈康安一个躲闪不及,手中的长剑被程安国一刀砍断。
面对雪亮的刀锋,陈康安和不远处的徐慧被吓的面如土色。
徐慧是真害怕了,从小到大她就没见过这么激烈的厮杀,她双手捂住双眼,不敢看眼前的一幕,生怕看到那雪亮刀锋下的年轻剑客人头落地。
她知道,按那刀锋的锐利程度,恐怕那个白衣剑客肯定无法幸免了!
虽然这个家伙很讨厌,竟然在自己为难之时,弃她于不顾。
不过,对方还是回来了,不管是不是回来救自己,总算是回来了。
可惜,即便以那白衣剑客的功夫,也不是这个黑胖子武将的对手。
真是可惜啊!
长的那么帅……emmm!
不过,徐慧等了好一会也没听到惨叫声响起,她小心翼翼的张开手指缝,顺着手指缝隙向外张望。
就见那黑胖子武将手举大刀,刀锋就在白衣剑客的脑门上方一厘米距离停下。
面对雪亮的刀锋,陈康安颤抖着嘴唇磕磕巴巴的说道:“你别伤我,我……我是。”
“我管你是谁,跟我去长安县衙走一趟吧!总不能让老子白出一身汗吧!一顿杀威棒还是免不了的,哈哈哈,这一仗打的爽快,本将军好久没打的这么痛快了,算你小子运气好,本将军今天高兴,饶你不死。”
程安国爆笑起来,声音震的四邻瓦片上灰尘噗噗掉落。
几个手拿盾牌的衙役上前将陈康安困了个结结实实,陈康安刚要报出身份,一团破布就塞进了他的嘴里。
然后,双手就被人用绳索给捆住了。
陈康安激动的扭动着身体,想要挣脱绳索,却迎来了衙役的铁尺抽打。
铁尺这玩意打在人身上可不怎么好受。
果不其然,陈康安疼的眼泪都流下来了,他想喊疼,却被堵住了嘴巴,只能呜呜呜个不停。
程安国骑在高头大马上,伸手叫停了队伍。
前方出现一队顶盔贯甲的士兵,士兵身后又是一队高举王命旗牌的侍卫,王命旗牌后乃是一顶四人抬的银顶皂色盖帏软轿。
程安国虽然才刚刚入京一月有余,但也知道轿中人是谁,此人乃是礼部侍郎冯昂冯大人。
冯大人官居三品,他还是太子爷的教习,深得陛下信任,如此才有王命旗牌开道的待遇。
程安国不敢怠慢,忙下马上前去见礼问好,即便那冯大人不大可能会下轿看一眼他这个只有六品的昭武校尉。
没错,虽然程安国整日的本将军长,本将军短的,但是他还真不是一个将军,昭武校尉和将军中品阶最低的游击将军都还差一个品级呢!
借着这个功夫,徐慧凑到陈康安的身边说道:“你别动了,再动他们还要打你,你伤到哪儿了,我给你揉揉。”
“呜呜呜……”陈康安拱了拱嘴里破布示意起来。
徐慧看到身后的衙役都看向自己的主官,没人注意她们两人,伸手从陈康安的嘴里将破布给抽了出来。
“啊呸呸……。”陈康安恨恨的看向程安国,对着软轿的方向就大喊起来:“冯昂,你给小爷我过来。”
正在软轿中温香满怀的冯大人,差点没被这一声大吼给吓萎缩了,他一把将衣衫不整的小妾扒拉到一旁,从软轿中探出头来。
他第一眼就看到了正规规矩矩站在路旁施礼的程安国,看了一眼对方的品阶后就转向一旁。
冯昂有些疑惑,刚才他好像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
看到冯昂下轿后东张西望,却没有看向自己,陈康安气的直跳脚,他大喊大叫道:“冯昂,你瞎了,看不见小爷我吗!”
冯昂冯大人这才找到声音的方向,忙看了过来,却一眼看到个身形狼狈,手还被绳索捆住的少年郎。
定睛一看,顿时吓的三魂出窍。
眼前这少年郎,竟然是已经多日未见的太子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