茉莉突然的提问让我顿感无措，看着茉莉认真的眼神，我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见我没有确切的回答，茉莉抽出一根烟，报复性的狠狠吸了一大口，我心疼的看着，想告诉她其实我也不知道，但始终不知道如何开口。
正当我们的气氛接近冰点，酒馆里突然响起一首风格独特的摇滚，众人的目光却并没有投向乐队，而是一条排起长龙的酒水。
他们看着酒馆老板风风光光的带着一排服务员，举止优雅的端着酒水在他们眼前经过，羡慕、嫉妒两个词异口同声的传了出来。
老板微笑着在茉莉面前停下，刚准备想表达点什么，却见茉莉摆了摆手，老板瞬间明白了，礼貌的放下酒水便离开。
茉莉杵着脸，呆滞的看着天空的月亮，自言自语道：“我真的漂亮吗？”
说罢，茉莉的嘴角勾起一抹苦笑，我不知道她是在问我，还是在问月亮，便没有接话。
不知道过了多久，我们一直保持着沉默，在这种无声的痛苦中品尝完一杯又一杯的酒水，直到茉莉肉眼可见的摇晃了一下，我才不得不提醒道：“少喝点，有什么事情，说出来或许好受一点。”
或许是酒精的作用，平时不爱传达负面情绪的茉莉，第一次想宣泄起了心中的苦闷：“太平，我真的像他们说的那么漂亮吗？”
“美丽至极。”我十分笃定，眼神异常坚定的看着茉莉，仿佛在为自己过往所有夸赞过她的观点做辩护。
毫无疑问，茉莉的美丽是无可挑剔的，她那弯弯的柳眉，明亮的双眸和白皙的肌肤，无不让人心生赞叹。
但，此时此刻，我所指的美丽至极，却是她忧郁时的神态，这是我无法告诉她的秘密。
“是吗？可肖恩为什么还要离开？”茉莉迷离着眼睛看着我，让我的内心一阵发慌。
我再次陷阱无法回答的泥潭，就算一口气喝完昂贵的酒，也再难以感到一丝愉悦。
可按照道理，一个男人夸赞一位女子好看，应当是一件非常值得高兴的事情，可怎奈何，眼前的女子是皎皎月光，是迷失在人间悲伤的仙子，没有男人会不喜欢她忧郁的样子。
甚至我都怀疑真会有那么一个男人？只爱她的灵魂，不夹杂一丝的□□吗？
……
凌晨的街道上到处都是垃圾和呕吐物，闷热潮湿的空气里，风也是一股海草味。
我陪着茉莉，从酒馆里面喝到酒馆外面，又喝完一瓶又一瓶啤酒。
茉莉抬头看着我，委屈的眼神里满是泪水，而我却什么都做不了，“茉莉，你忧郁的样子真的真的美丽至极，可这样不快乐的美丽是上天给你的惩罚……没人会不喜欢你忧郁的样子，而你却要找的是仅仅喜欢你笑的人……真的很难。”
或许我是伪善的，说完这句发自内心的话，对我来说是一种解脱，可对茉莉来说更像一种酷刑。
昏黄的路灯下，茉莉笑的很苍白，扣开一瓶啤酒，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捏扁，水花在空中飞溅、流转，宛若绽放的花朵般在空中舞动。
茉莉凌乱的头发后，那对忧郁的眼眸迷离地望着这些水花，可又怎么会让她满足呢？像是报复般重重的打湿了茉莉的衣服。
“那天，肖恩和我说……能玩就玩，玩不了就滚……我想不明白到底为什么。”
今晚月色很美，纵然茉莉醉醺醺的靠在路边的枯树下大声臭骂肖恩，像极了一个泼妇，但也一点都不影响月光散落在她的面容，是那么的叫人心疼。
甚至陌生人误以为我们是情侣，以为我不懂是什么叫怜香惜玉，对我投来厌恶的目光。
“可我就是爱上了他啊，我能有什么办法，难道叫我掏出我的真心丢进地狱吗?”茉莉抽泣着，把头埋的很深很深，深到她看不清，我也看不真切。
我的心也跟着很疼，想要轻抚茉莉的面颊的手还是收了回来，替她整理凌乱的头发。
茉莉抬眉望向我，脸上布满泪痕，样子宛若一朵娇弱的茉莉花，挣扎着说道：“太平，告诉我……如果我连真心所爱都不敢追求，我死后还能找回我的真心吗？”
我没有给予茉莉回答，轻轻抱起昏沉的她，示意她睡会儿。
不知道是可笑，还是可悲，我连自己的真心丢在了哪里都不知道的人，竟然在安慰一个拥有真心，而难得真心的人。
一路上红叶飘零，像燃烧的火焰般。看着翻飞的红叶，我有些慌了心神，想要用指尖触摸，可怀中抱着茉莉，最终还是落在了地上，与黑暗融为一体。
看着茉莉在怀里熟睡，我的心情很是复杂，像是安慰自己般在心中轻声说道：“朋友，不要告诉我该如何拯救你，如果我们友情能给你的伤口带来一丝温热，如果我的存在能慰藉你的疲惫，不然我会向你道歉，并主动离开。”
……
“下雨了吗？”
一大清早，把床让给茉莉的我，感受到皮肤的一丝凉意，透过墙壁间的缝隙望去，高耸的墙体遮盖了天空的踪迹，我无法捕捉到任何生动的色彩。
在这间出租屋里，除了一件老式挂钟，时间完完全全交给了我来主宰，开灯就是白昼，关灯就是黑夜。
最大遗憾或许就是，没有晚霞和日出，也没有陪我开灯关灯的女人。
为茉莉泡的牛奶，不知道反反复复倒了又重新满上了几次，她才疲惫的睁开眼睛。
缓了很久，慵懒的说了一句令我诧异的话：“感觉你很孤独。”
我不禁苦笑，她说话都没有铺垫吗？上来就开大，我玩笑着回道：“所以在你眼中我很缺朋友吗？”
茉莉摇了摇头，满不在乎的在我出租屋四处张望，“单纯的感觉而已。”
我来了兴趣问道：“所以你感觉到了我什么？”
茉莉的目光在我身边扫过，最终落在窗外的秋海棠上，皱了皱眉，开口道：“感觉……你需要一点爱情。”
礼貌的回了茉莉一个微笑，示意她喝下牛奶。一直到茉莉的离开，我们都保持着沉默，再也没有半句对话，并非是昨晚产生了隔阂，只是这段时间我都经历了太多，需要自己好好思考冷静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