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爆竹声中一岁除,春风送暖入屠苏,各位,新的一年,我在这祝大家顺顺利利,平平安安……”
电视机里播着春晚,屋子里的一家没有一个人在看。
屋中烟雾缭绕,呛得李不弃在里边一直咳嗽,准备出去。
“诶诶,干嘛去,外边冻得慌,就在屋里待着”李文文也呛得慌,但是十八年都呛过去了,也不差今天了。
李文文想着,又清了清嗓子。“我说个事啊大家,我跟她爸准备离婚了。”
说罢,大伙没什么反应,屋里可以说是鸦雀无声。
李文文又扫视一眼。“这些年,我们俩也没有什么积蓄可以分的,也没有什么能留给李不弃和李争的。但是,我李文文能当魏离的媳妇二十年,我自以为问心无愧了对这个家。”说着,李文文红了眼,有些哽咽。
“我容易吗我,如果不是为了孩子,我早就跟他离了!孩子怪我就怪我吧,但是,这么多年,我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吧!谁都能怪我,你们魏家人就是不能!不能!”
魏家大嫂刚张口想劝阻就被魏大一个眼神扫过来憋回去了。
李不弃听李文文说了这么多话,心下只微微叹了口气。望着手腕上李文文送的十八岁成人礼物出了神。
在李不弃的想象和李文文的描述中,曾经的魏离和李文文,是很美好的一对。在那个思想还很落后的小村落时代,光从李不弃跟的是李文文姓就可以看出来,魏离很爱李文文,至少曾经是这样。
李文文和魏离像他们那个年代大多数人一样,在媒人的牵线下走到一起。
当时李父只看了魏离一眼就说不要,李文文硬是要跟李父作对,被关屋子里也叛逆地跟魏离结了婚。
后来,在李争出生前,李文文确实天真地以为,她过上了童话里王子和公主的浪漫结尾生活。
虽然魏母不太认同这段感情,并且总是给李文文出绊子,但不都是这么过来的吗,李文文一直这么想。
在李文文嫁给魏离的前两年,魏离上进,蹬着自行车,每天在村子和县上来回跑,自行车都蹬坏了好几辆。在怀李不弃的时候,魏离这种卖力程度达到顶峰。
一家子找算命的算了,说是男孩。魏母这时也转变了态度,李文文喜欢吃猪蹄,再不情愿,也给她买了煮了。
可后来生下李不弃,看见是个女孩,大失所望。
所以,在怀魏争的时候,李文文没吃上什么好东西。
时过境迁,事实证明,李父当初那句不要才是正确的。
在那个不大不小的镇上,李父是镇上最有钱的人,有三个女儿两个儿子。而魏家只是在村里,家庭条件算是很一般的,魏离有两个哥哥,一个妹妹。据李文文说,家里每次都是魏离干最重的活,却永远分不到一个鸡蛋。
后来,李父拉货的时候疲劳驾驶出了车祸,腿落下残疾,债务满天,只能供一个人上大学,李文文把机会让给了老二,自己出去摆地摊,卖衣服,卖书,卖炸串都试过。而其他几个姊妹,后来也没能上成大学。
魏家,老大在父母的帮衬下,饭店规模越做越大,老二也在父母的帮助下当了一个县里的小官。而三儿子魏离一直跟着魏大干,为魏大的店掏心掏力。
也正是因为他对魏大的付出多于了对李文文还有两个孩子的,所以,在李不弃和魏争心里,这个爸,有跟没有都一样。
在两人高三毕业前,由于魏离对家里的关心和付出少之又少,两个孩子都很厌烦在他面前一站就是一个上午,每次交钱要半天学费才能上学的过程,所以李文文负担着两人日常生活的主要开销和学费。一个月五千块,要支撑三人的生活,条件很艰苦,李文文紧衣缩食了十八年,也算是过活过来了。
所幸在这一天,李文文提出了那句迟到十八年的离婚。
“不弃,阿争,你们两个都考上大学了,我当个妈妈只能坚持到这里了。我还有我自己的人生想去负责。对不起。”这些话,李文文在心里上演了千百遍,现在平淡地说出口,二十年来的石头也微微落地。
昏暗的房间里挤满了人,屋子里的这盏小灯也颤颤巍巍坚持了二十个春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