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清衍往回走，却在门口看到了熟悉的人影。

    “姥姥?你怎么来了？”

    门口的老婆婆转过身来，脸上被雨水覆盖，头发粘在了脸上，她站在那里佝偻着背，手臂上跨着个竹篮子，里面依稀能看到是鸡蛋。她看看石清衍，从兜里搜出来了条毛巾，毛巾已经被雨水打湿，但姥姥还是在石清衍的脸上擦。

    石清衍不明所以，只好先把奶奶扶回了房间里。

    “妈，姥姥来了。”

    柳颜刚换好了衣服，赶忙迎出来，但她也始终没有说话，只是把姥姥扶到床边坐下。柳颜坐在姥姥旁边，她转头对石清衍说道：

    “你姥姥去年生了病，耳朵听不见了。”

    石清衍愣住了，他看向姥姥，而姥姥也抬头望向了他，在视线相交的时候，姥姥笑了，那么慈祥那么温柔，只是有些软弱无力。明明记忆里的姥姥是个很啰嗦的人啊，不管怎样她都应该说两句的，而如今她只是安静的坐在那，猜测着每一个听力尚在的人在说些什么。柳颜也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倚靠在母亲的肩膀上，姥姥的头发轻轻拂过柳颜的脸，柳颜笑了，是在笑重逢吧，也许是......

    但，她为什么又哭了呢，柳颜为什么会哭呢。上一次见到她哭还是在得知父亲去世的消息时，自那以后，无论自己有多么痛苦，她也没有掉过一滴眼泪，而是靠着自己养着石清衍，养着她自己。那现在，她为什么哭呢？是为了自己受过的苦难而哭泣吧；她已经很久很久没见到自己的母亲了，那也有可能是因为思念吧；或许，她只是真的做回了她自己呢？

    深夜......

    姥姥已经熟睡了，石清衍起床喝水时看到了独自坐在门外的柳颜，他上前轻轻拍了拍柳颜。

    “妈，很晚了，快睡觉吧。”

    柳颜没有回应，过了很久，她才拍拍身旁，让石清衍坐下。

    月光下，母子二人坐在繁星里，石清衍侧头看柳颜，却发现她的头发在月光里闪闪发光，母亲什么时候多了这么多白头发呢？

    “儿子，妈想和你坦白个事，关于今天发生的事。”

    柳颜的声音幽幽的，在月光下分外柔和。

    “春生啊，是个好人，妈不忍心继续骗他啊。你还记得他们家一直在找的那个女孩吗，就是春生的姐姐，叫夏文，你知道吗，其实早在你爸死的时候，她就已经没了。”

    石清衍没有说话，等待着柳颜接下来的解释。

    “那天，你爸跑回来跟我说有个女孩子被他的工友带到矿道里，给......”

    柳颜停顿了一会儿，但意思已将很明确了。

    “你爸遇害的那天，那个女孩，也就是夏文，又被带了进去，就在他们进行到一半时，矿道倒塌了。但老板为了让名声好点就没把这事和家属说，今天他也是情绪激动。”

    石清衍沉默地坐在那里，只是抬头看着星空。风轻轻地吹来，吹得轻柔，吹得散漫，路边的树沙沙响，路灯发出滋滋的电流声，洒下来的光也断断续续的。

    两个人谁也没打破这沉默，任凭其响彻在夜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