拜师四话1

    ——会议室内

    厚实的雕花大门紧闭着,将屋内的凝重气氛与外界隔绝开来。

    江宁脚步带着点急促。

    刚一踏入这略显昏暗却又被烛火映照出几分诡谲的空间,目光径直看向屋内。

    只见姐姐江醉正端坐在那张古朴的檀木椅子上,身姿看似挺直,可她的左手却略显失态地倚靠在桌面上,五指微微弯曲,似在竭力抓住最后一丝镇定。

    她与对面的官长老四目相对,眼神中透着几分紧张与执拗。

    两人就这么干瞪着眼,空气中弥漫的紧张因子仿佛能拧出水来,让整个会议室都沉浸在一片压抑的静谧之中。

    江宁心底不禁泛起一丝诧异。

    自父母离世后,姐姐就像换了一个人,用坚强和内敛给自己筑起了一道密不透风的高墙。

    在外人面前,她从未有过表面上失礼的举动。

    除非是内心极度紧张,如同惊弓之鸟般失去了平日里的从容,亦或是在熟悉亲近之人面前,才会稍稍放松紧绷的神经,流露出些许真性情。

    江宁不动声色地抿了抿唇,压下心底的疑惑,朝里轻手轻脚地走了几步。

    他的目光在周围逡巡一番,最终在会议桌旁随意挑了把椅子,悄然落座,尽量不发出一丝声响,生怕打破这如纸般脆弱的平静。

    而后,他像个好奇的旁观者一般,眼眸在姐姐与官长老之间来回游看。

    室内一时静谧得只剩下轻微的呼吸声交织,空气仿若都凝固了。

    江宁仿若置身事外,又仿若被一层薄纱笼罩其中,懵懵懂懂地听着官乐酒长老将话题收尾。

    官乐酒看向江醉,神色关切中带着几分长辈特有的威严。

    那目光像能穿透人心,缓声道:“行,这几日发生的事,我大致都了解清楚了。小醉啊,你且稍安勿躁,放宽心些。等会儿,我便转告给你姑姑,她最是疼你,定会为你周全考虑。你最近务必把心态放平,莫要思虑过多,这般烦心事,自有我们来妥善处理。”

    那声音低沉而醇厚,在屋内悠悠回荡,似带着安抚人心的魔力。

    江醉微微低下头,几缕发丝垂落,遮住了她的侧脸。

    她轻轻点了点头,轻声应道:“嗯。”

    那声音低低的,从喉咙深处艰难挤出,透着些疲惫与无奈,恰似秋末的残荷,在寒风中瑟瑟发抖。

    官乐酒顿了顿,突然想起什么要紧事,眉头微微一蹙,赶忙又在后面补上一句:“后几日便是收徒大典了,你也知晓,每一年的这个盛典,亲传弟子都要轮换着作为弟子代表出席。去年是乌锦梅担任此重任。今年恰好轮到你了……可得提前做好周全准备。”

    江醉听到这话,缓缓抬起眼眸,眼中先是闪过一丝复杂。

    旋即,她又迅速恢复平静,如湖面被风拂过,波澜转瞬即逝。

    应道:“行,知道了,要是没别的事,我就先回去了。”

    说罢,她利落地起身,身姿挺拔如松,朝着官乐酒行了一礼,动作优雅而标准,礼毕,便款步向门外走去。

    她的背影透着几分落寞,又有几分倔强。

    官乐酒望着江醉离去的背影,轻轻叹了口气,那叹息声承载着诸多无奈与惋惜。

    她抬手朝着门的方向一挥。

    刹那间,布置在外面的结界光芒一闪,像是夜空中划过的流星,旋即消散,厚重的门也随之缓缓开启,发出轻微的“嘎吱”声。

    官乐酒的目光紧紧追随着渐行渐远的江醉,语重心长地说道:“小醉啊,你现在真该放下过去的回忆了,昂首挺胸,看看前方的路,坚定不移地一直走下去。如若不然,这般负重,你会活得很累的。”

    那话语如重锤,敲击在空气中,声声入江醉耳中。

    江醉离去的脚步陡然顿住,她的手指下意识地攥紧了腰间的灵幽,那是她从不离身的武器。

    此刻却也成了她唯一的宣泄口,指节都因用力而泛白,仿若要将所有的情绪都倾注其中。

    片刻后,她微微仰头,似是在极力抑制语气中的波澜。

    她的声音略带沙哑地回应道:“这句话,听起来轻巧,做起来却太难太难。过去的种种,哪能说放下就放下?我唯有背负着这一切,一步一个脚印地负重前行,直至寻得能将这些回忆妥帖安置在我生命长河中的那个合适所在,到那时,或许方能做到不去追究,甚至淡然处之。”

    那话语从江醉心底最深处挤出,带着无尽的沧桑和坚韧。

    听闻江醉归来的消息,江未浅喜出望外,脚下生风,一路马不停蹄,片刻都未曾停歇地赶了回来。

    江未浅眼眸陡然一亮,像暗夜中璀璨的星辰,脸上瞬间绽放出比春日繁花还要灿烂的笑容,高声喊道:“嘿!醉~”

    紧接着,她嗓音忽变,学着孩童那娇俏的腔调,刻意夹着嗓子,俏皮说道:“大树落叶不会心疼过去自己的曾掉的头发:啊,我的头发~”

    那语调又尖又细,仿佛真能让人瞧见一片枯黄衰败的落叶,在空中无助地哀怨盘旋,满心都是对逝去华叶的不舍。

    话锋一转,她又故意压低嗓音,带着几分诙谐的欢愉,继续道:“而是会吃掉当做自己的养分:嚼嚼嚼,真好吃~”

    说到这儿,江未浅微微一顿,目光若春日暖阳般温柔且认真地望向江醉,语重心长地补上一句:“希望你将过去作为未来的养分,一步一步活得更好。而不是将过去当做自己的绊脚石,羁绊住前行的脚步。”

    江醉听着这一连串看似没头没脑,实则饱含关切的话。

    微微一愣,嘴角轻轻扯出一抹无奈的弧度,犹如自嘲般轻“嗯”一声,脚下的步子并未停歇,径直朝着院外走去。

    行至湖边,她足尖轻点水面,衣袂翩跹,仿若仙人临世,又似一缕孤鸿般破水而去,须臾间便消失在粼粼波光之后,回自己的住所去了。

    江未浅这边,目送江醉离去后,好像什么事儿都未曾发生,转身迈着如同小鹿般轻快的步伐,径直朝官乐酒所在之处走去。

    官乐酒远远瞧见她走来,嘴角上扬,勾勒出一抹宛如月牙般好看的弧度,眼眸中满是促狭与好奇,微微挑眉问道:“你什么时候学会这般说话了?”

    江未浅眨眨眼,眼睛若澄澈的湖水,三步并作两步蹦到官乐酒跟前,一把亲昵地挽住她的胳膊,笑嘻嘻地应道:“跟娘子大人你学的~”

    那腻歪劲儿,活像一块在暖阳下被晒得软糯、怎么扯都扯不断的麦芽糖,甜得发腻。

    一旁的江宁,眼睁睁看着自家长老和掌门又要开启腻歪模式,亲亲我我、拉手拥抱、情话绵绵。

    只觉自己成了这天地间最多余的存在,尴尬得手脚都不知该往哪儿放,像误入了他人甜蜜领地的莽撞者。

    犹豫再三,他终于鼓足勇气,期期艾艾地开口问道:“姑?现在我要干嘛?”

    江未浅正沉浸在与官乐酒的二人世界里,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打断,眉头轻蹙。

    不耐烦地瞥了江宁一眼,随手一挥,像驱赶一只嗡嗡叫的苍蝇般说道:“你?自己滚出去,没你事了。”

    话音刚落,江宁只觉一股大力扑面而来,整个人不受控制地腾空而起。

    “啪”的一声,如同断了线的风筝,直直地朝着门外飞去,在空中划过一道狼狈至极的弧线,最后重重地摔落在地,溅起一片尘土与草屑。

    江宁狼狈地吐掉口中的泥草,艰难地微微抬起头。

    恰好瞧见自家姑姑拉着小媳妇欢欢喜喜远去的背影,临了还不忘亲昵地低语几句,那恩爱的模样。

    直刺得江宁心口发疼,肚子也疼。

    他满心悲戚,仰头望天,似看到一场倾盆大雨兜头砸下,不禁在心底哀嚎:“悲伤的我啊!这大雨莫不是都砸在了我的头上!只有我受伤的世界达成了!”

    说罢,他垂头丧气地从地上爬起来,拍了拍满身的尘土,拖着沉重得仿若灌满铅水的步子,默默离开了这“伤心之地”。

    ——

    山下。

    林余猫着腰,脚步悄无声息,眼看就要踏出角落。

    忽地,她像是想起了什么要紧事儿,抬手往头顶一摸,这才记起自己脑袋上还贴着一堆杂乱无章、七扭八歪的符纸。

    那模样,活像个从古籍里走出来的“符咒怪人”。

    她赶忙停下脚步,着手整理起这些符纸来,手指轻轻捻起纸角,小心翼翼地抚平褶皱。

    当她揭下最后一张符纸时,奇异的事儿发生了。

    那张长方形的黄纸先是微微颤动了一下,像是从沉睡中被唤醒的精灵。

    轻轻地在林余的掌心蹭了蹭右下角,带着一丝试探,似乎在确认这个全新的“世界”是否安全。

    紧接着,它像是鼓足了勇气,两只边角同时发力,微微向上翘起,如同两只小脚丫,轻轻地踩在林余的手上。

    那触感,轻柔得就像一片羽毛飘落,却又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生命力。

    说时迟那时快,黄纸突然一个利落的翻身,在空中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

    稳稳地落回林余掌心,此刻的它,活脱脱像个精力充沛、调皮捣蛋的小孩子。

    在林余的手掌上欢蹦乱跳起来,左冲右突,仿佛这片小小的掌心就是它的游乐场。

    林余瞪大了眼睛,满脸惊愕,下意识地想要抓住它,可这黄纸就像有了自己的意识,机灵得很,每次都能巧妙地从她指尖溜走。

    末了,黄纸像是找准了时机,借助右上角微微翘起的部分,如同一只灵活的小手。

    “嚓”的一声,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灵巧地钻进了林余的袖筒里,整个动作一气呵成,流畅得让人惊叹。

    它就这么安安稳稳地窝在袖筒里,又一动不动,似在宣告着自己找到了新的“避风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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