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国

    我其实是有弟弟的,不过对于现在的我来说,可能仅仅只有“存在”的关系,至少暂时。即使我知道了他即将回国,和我爸爸。

    这和我没有关系。我烦躁着灌了一口酒。沉着眼神不知道看在看哪。眼前是闪乱的色彩,耳边是烈杂的玩闹声,我像是独自开辟了一片空间,一片淡然的烦闷。

    我很小的时候我妈带着我改嫁。不过其实我呆在姥姥那。我爸就会把我接过去一段时间。之后,他又顾不上我了。

    一年后,他又开始接我过去了。因为我有了一个弟弟。洋娃娃一样,棕色的头发,浅色的眼睛。笑盈盈的,很喜欢缠着我。

    他是混血。

    两三年后,他们就全家去了美国。

    我爸无疑是幸福的。我的弟弟优秀又出色,我甚至没有与他比的可能性。

    即使我不配跟他相比,即使我跟他们一家没有关系,我是一个外人,我还是忍不住,不可控的,非常非常嫉妒,嫉妒这个弟弟。

    我总是幻想总是幻想,如果晚出生的是我,如果我晚出生的是我呢。

    每次在朋友圈看到他们一家幸福的样子,我像个小丑一样,幻想如果是我,幻想万一我也能去加入,幻想如果是我,我会要什么礼物……我躲在阴暗的墙角,丑陋的视奸他们的幸福。

    所以我自然是不待见这个弟弟的,尽管他十分黏我。在只有我和他独处的时候,我总是冷着他。他却乐此不疲的烦我,换来的也只有我十分冷漠的眼神。

    在接到我爸电话时,我正在看书。我听着手机里稍微变声的声音,机械的笑着回话,手下死死捏着书页。

    那场无聊又没用又可笑的疯狂嫉妒持续了好久,而后我发觉这种蠢事只会徒增烦恼,确实,与人比较是痛苦的根源。

    那是一天晚上,我将房间彻底收拾了一遍,能改变的东西都改变了,他们最后一次离开中国我将过去揉了揉,也扔走了。

    我还是要为自己而活。

    “高材生,来,喝一杯。”江叶向我举起酒杯,作为这次聚会的主角,他一开口就吸引了所有的目光,也将焦点全都对准到了我身上。

    “来,给你们介绍一下,我这位朋友可是高材生中的高材生,我高中认识他时,他就永远是我们班第一,我发誓,我当时都觉得他对除了学习之外的东西都不感兴趣……”

    我没什么表情地碰了一下他杯子:“你喝醉了。还有,不要提我。”

    我起身去了角落的座位,掏出了耳机。

    我不喜欢参加集体活动,也不怎么喜欢跟人交流,这次能来,挺大一部分是心烦。

    为什么又要回来。我烦躁地灌了一口酒。我不想再看到他们,我控制不了我这下贱的一定忍不住去嫉妒的心。我深吸了一口气,又灌了一口酒。

    不同味道的酒味,烟味,每个人身上的味道,零食的味道一齐往我鼻子里冲,因为喝了酒缘故,让我晕的厉害。

    我没有耍酒疯的习惯,我也就没有太多顾忌。又呆了一会,我实在是受不了,我便起身去了卫生间。

    走进厕所我仿佛呼吸到了新鲜空气,立马舒服了不少,我皱着眉头洗手洗脸。我可能从小因为冷脸我弟养成了臭脸的习惯。现在无时无刻总是习惯挂着张臭脸。

    我准备在这多赖一会儿。

    温热的水流淌过我的双手,我看着出神。距离他们回来还有两天。我本来是想来这里发泄一下,却搞的更烦,我又洗了把脸,强迫自己别去想。船到桥头自然直。

    “哥?”

    身后传来一个声音。

    我顿住,立马转头,对上一双熟悉又陌生的浅色眼眸。

    “哥你怎么在这?”

    他往前走了一步,我瞪大眼睛说不出话。

    “陈…目乘?”我哑着声音,憋出一个字又说不出话了。我心烦的罪魁祸首现在站在我面前,我却只是瞪着眼睛看着他。

    他走过来,帮我关了身后开着的水龙头。他盯着我看了一会,说:“哥你喝醉了。”

    我没说话,直到现在我还处在震惊中,身体和思维都被冻住一般,无法反应。

    五年不见,我看着他,无法跟之前那个小少年联系在一起。他比我高很多了,神色也沉静了不少。可能是喝酒的缘故,我猛的生出一种感觉:小鸟远飞,回来时带着一片汪洋。

    “哥,我一会送你回去?”

    我眨了眨眼睛,回过神:“不用,我跟我同学们回去。”

    他声音也不一样了,也像海一样。他点点头,又说:“哥你不要再喝酒了。”

    我绕过他:“我走了。”

    我人傻了半天,背对他时,才迟来着冷起脸。他已经完全跟之前不一样了,我一时竟不知道要怎么跟他相处。

    我回到包厢,刚进去,就被一股无法形容的杀伤力极强的气味狠狠攻击,我我顿时脸更黑了。我极力控制表情着走到我座位上,迎面怼来了好几瓶酒。

    “你小子,去厕所去了那么久,必须罚酒!!”

    周围附和声不断。

    我盯着酒瓶看了看,借过一瓶。反正本就是来放松的,我仰头就开始灌,周围的起哄声更大了。

    冰凉的液体一齐涌入胃部,我一时有点反胃,又热的我头晕。我喝完把酒瓶随手扔掉,面前又怼过来一瓶。

    我接过来放到桌面上,装作笑骂道:“够了啊你们,玩自己的去。”

    人群又闹着散去。

    我脑袋又乱又晕,表面又风平浪静,我生出一种无聊感,等我回过神,第二瓶酒一半都被我喝完了。

    反胃的感觉逐渐扩大,我机械似的继续喝着酒。

    酒的味道着实不错,我扔掉空瓶,空瓶在地面上发出碰的声音,莫名清脆。这时我才后知后觉的发现包厢里安静了。

    我懒得动,手刚摸索着找到一瓶酒,突然听到一个刚刚听过的声音。

    “你们好,我是陈亭的弟弟,我来接他回去。”

    我眨了眨眼睛,疑惑的抬起头,前面站着一个人影。

    “诶,小亭,”江叶戳了戳我:“这外国人是你弟?”

    我晃了晃脑袋,站起身来:“他是混血。”

    一走路我愈发想吐,我晕的又分不清前后左右,陈目乘扶着我,我几乎把全部重量都压在了他身上。

    我走不动了,他脑袋贴过来叫我。

    我闭着眼睛,胃里翻江倒海,又是一阵剧烈的反胃感,我抓住他衣服:“我想吐。”

    我抱着马桶吐了个天昏地暗,生理性眼泪不住的流,简直要多狼狈有多狼狈。

    我喘着气出神,陈目乘的声音从头顶传来,“我不是说不要再喝酒了吗,陈亭。”

    “下不为例。”我抹着眼泪,用气音说着,整个人实在一点力气都没有,像在死撑一样。

    他没听清我说的什么,他蹲在旁边,一只手抱着我。他在我耳边问:“刚刚说什么?”

    我又重复了一遍:“下不为例。”

    “好。”

    缓了很久很久,久到我甚至怀疑身边抱着我的人是不是走了。我偏过头看他,他也看着我。一会,他先移开了视线,我就看着他侧脸发呆。

    走出去时,走了几步我又不乐意让他扶了,我嘟囔着不要,说什么也不要被扶着了。旁边的人静了一下,牵住了我的手。

    我们就这样牵着手回了家。

    一路上陈目乘话很多。

    “告诉我,陈亭 ,你为什么突然去酒吧?”

    “因为,心情不好。”我说话慢腾腾的。

    “那他们是你朋友吗?”

    “只有一个。”

    “……”

    “这几年过的怎么样?”

    “嗯…”我愣了好久,却想不出什么,“马马虎虎吧。”

    “钱够花吗?”

    “不太够。”

    ……

    说话间,他推开我眼前的一扇门,带我进去。我站在一旁,看他一个人忙活。

    “需要的东西我都给你拿出来了,”他把我拉过来,给我指:“能分清吗,这是沐浴露…浴巾在这里…”

    我看着他说完,说:“我困了,陈目乘。”

    空气安静了一瞬,他揉了揉我的头发,笑了:“乖,洗完澡就就睡好不好。”

    我哦了一声,便开始脱衣服。他忽得按住我,问我能分清东西吗。我点头,他不信,非要我指,我只能指给他看。

    他点点头,出去了。

    “不要关浴室门,以防万一。”

    我哦一声,继续脱衣服。

    洗完澡也没有直接睡,他给我塞了一杯热水,我皱着眉喝完。

    “你怎么骗我。”

    “没骗你,别生气,喝完就睡。”他微微低头,抬手又揉了我头发,“晚安。”

    没什么感觉我便睡了过去,一夜无梦,安安然然,实在是不像平时。我竟是舍不得起床,生物钟定时响起,我迷迷糊糊想要起床,一个晃神又睡了过去。

    第二次入睡仿佛打开了梦的开关,我只觉得满脑子光怪陆离,各种片段交织,依稀着,有个人一直拉着我。我在梦里费力看清他的脸,下一瞬回想时,只剩下“有一个人”的印象。

    许久。我皱着眉慢慢清醒过来。依旧困的厉害,我习惯性回想刚刚做过的梦,最后只剩下一个空洞的挺有意思。

    我还在尽力回想,一旁传来了声音。

    “哥哥起床了,很晚了。”

    我嗯了一声,猛得觉得不对劲,我立马坐起来,睁开看见看向声音的方向。

    “陈目乘?”

    我皱起眉头,“怎么是你?”

    “哥哥饿了吧,快去洗漱。”他走过来,到我旁边收拾着床。

    他没什么表情,声音相比以前听起来也低沉了许多,我咽了一下口水,更加清醒的发现他真的跟以前不一样了。我心里更加厌恶,我撇着眼睛下床。

    身上不是我的衣服,衬衫下摆很长,我明明已经成年了,却生出一种偷穿大人衣服的荒谬感。意识到衣服可能是他给我换的,我立马愤怒了起来,我停下来冷着脸:“谁让你给我换衣服的?”

    陈目乘神色淡淡的:“哥哥你昨晚喝醉了,衣服也脏了,穿着会不舒服的。”

    我没话反驳,冷着脸看向别处。他又补充:“而且哥哥你昨晚那个样子,不像是能自己换衣服的。”

    我在心里爆了一口粗,我很少很少喝酒,虽然印象里没有耍过酒疯,但我真的不能保证昨天我也不会。我更加烦了。

    “我先回去了。”我有点抓狂,硬邦邦地说。

    我不等他说话就向出走去,下一秒胳膊被抓住。

    “哥哥顺便吃个饭吧,洗漱用品有新的,我都拆好了。”

    “算了,我得回去了。”

    “哥哥,陪我吃个饭吧,看在我昨晚很累的份上。”一瞬间我想起来那个笑盈盈的少年。我怔了一下,又旋即被烦闷笼罩。

    我半天堵的说不出话,停了一会,我装作不在意的问:“我昨天到底干什么了?”

    “其实没事的,哥哥。”他声音低低的,听着却像撒娇,“真的哥哥,我没关系的,哥哥喝完酒很安静。”

    我心里更崩溃了。我最晚到底干了什么。陈亭,你到底干了什么…

    我半天说不出话,他拉我往浴室走,我挣开他,“昨晚不好意思了,我不再麻烦你了,我走了。”

    ……

    我一边洗漱一边烦躁,他跟之前一样,让我恶心,甚至比之前更甚。说着什么哥哥麻烦了我好歹陪我吃个饭什么的。我冷着脸坐到餐桌上,想到昨晚麻烦了他,又强装自己平静。

    “饭钱一会给你转过去。”我淡淡说了句,没有给他一点目光。

    “哥哥,你吃完饭是回学校吗?”

    我从嗓子挤出一声嗯。一点也不想搭理他。

    恶心跟他说话是我从小养成的习惯。

    我还以为他长大了,结果话还是很多。我和之前一样,嗯哦几声敷衍了过去。

    “食不言寝不语。”我抬眼看了他一下。

    餐桌安静下来。

    “吃完放那。我走的时候带着。”吃完饭,我起身收拾东西。

    “哥你衣服还没干,先放我这吧。”

    “不了,我湿着带回去,不麻烦你了。”我摆摆手。

    “那我送你。”

    “不用。”

    我自己收拾了东西,立马拉开门走了出去。

    走出小区,我回头望了望这个高档小区。我更加恶心身上的衣服了。

    回到宿舍,江叶凑上来:“回来了。那真是你弟弟啊。”

    “霍,还是名牌衣服。”他瞪了瞪眼睛,“喂小亭……”

    “我去洗澡。”我打断了他,转身去拿我衣服。

    好恶心,陈目乘。你大可不必这么恶心我。他做的一切在我看来都是在羞辱我。我擦拭着身体,恶心感与烦躁感不断上涌。

    更恶心的是我还要承认他是我弟弟。

    “嗯,他是我弟弟。”

    身边人都对我这个混血出众的弟弟表现出非常大的关注。尤其在昨天在场的人的夸大吹嘘后。

    我不得不一遍一遍重复那句话以及解释我跟他根本就不熟。

    我竟是不知道我还能这么受欢迎。所有跟我搭话的人都是在聊他。

    好恶心好恶心好恶心好恶心。陈目乘,你好恶心。

新书推荐: [BECK]香水百合 [综穿]大圣游历日记 【无限】勿死勿成神 路人甲她誓死守护甜文世界 穿成犬类世界里唯一的猫 喂!我只是为了活下去啊! 墨生狐影 白灵 归云间 剑修女配自救指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