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rpter 5

    军训训到后面,大家都不可避免地晒黑了。如此一来,本就肤色深沉的施舸混入其中居然不显突兀,与众多同志们共同进退,真是幸甚至哉,恨不能歌以咏志。

    不过也有例外,比如精致boy傅予桓依旧白皙。而苏进谦因为偷懒总是不擦防晒,又常出活动,同样不能免于得到施舸的外形真传的结局,多多少少黑了点。

    是以在一众黑泥猴中,傅予桓就成了操场上最醒目的一朵高岭之花,在校草榜的票数也一路扶摇直上,隐隐有超越苏进谦的势头。

    对此,傅予桓的反应是——

    没有反应。

    主要是他本身对这些并不感兴趣,自然不可能时时关注那个小程序上的排名。然而在梁沛军训第五天早上随口提及此事后,傅予桓不可避免地心下一沉。

    只不过他并没有把这份担心宣之于众,任其流露在任何一个微表情或很明显的肢体动作之上,与往日最大的区别也不过是偶尔有些心不在焉。

    比如此刻。

    “哥,为什么今天你老是走神?”苏进谦坐在他对面,有些不满。

    “……抱歉,”傅予桓捂着额头,那场电闪雷鸣的雨夜纠缠不止,他声音低哑,听着像哄人,“我刚刚没听清,再说一遍好不好?”

    “好吧,其实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事。”苏进谦只好,“哥,是不是这几天太累了?要不要……”

    “不用,”傅予桓按住苏进谦的手,这种简单的肢体接触传递着热量,能起到抚慰人心的效果,“调整时间是不是要到了?你先回你们营去吧。”

    午休以班级为单位,他俩连续五天没一块吃午饭了,苏进谦是偷偷溜过来找他的。

    苏进谦没办法,又偷偷溜走了。

    一排男生帮着掩护,容留偷渡客,一点风吹草动就抬头,总算安全把人遣返回班。

    装作没看到他们小动作的教官看着一行人自以为是得意洋洋的表情和愈演愈烈的肢体动作,忍不住重重地咳了两声。

    刚刚才嗨起来准备庆祝长征胜利的大一新生们立马蔫儿了,一个个乖得跟鹌鹑似的。但也只是表面老实,窃窃私语无不欢乐,仿佛一中午过去所有人全都患了PDHD。

    忽然有一个人开始学猴叫,这下像是打开了某种开关,此起彼伏的猴叫在大会堂飞来荡去,有些女生憋笑憋得脸都红了。

    教官们面面相觑,终是没憋住笑了。

    下午,军训即将迎来结束,同学们彼此间都培养出了感情。哪个队的教官点了个人上来唱军歌,说要看看训练效果。那人胸有成竹地走上台,挺胸收腹气沉丹田,结果唱的每个音都虚浮迁移,扶摇直上九万里,听着像刚写的即兴而非教练教了三天晚上的军歌,惹得整个操场又是一片笑声和猴叫。

    又有几个人被推上去,其中也有唱的好的。有人顺势提议说要搞篝火晚会,得到全场声援。

    因为很多个班级联合起来提议,教官反映到上面,得到了肯定的答复之后便推进起来。

    学校里肯定是没有篝火的,但仅仅是坐在操场中心的草地上也能让一帮人傻乐。苏进谦的人缘开始发挥作用,他也被迫推到人群中间的空地上去,献唱一首歌。

    其实苏进谦不会唱歌。他硬着头皮,握着话筒想了半天,叹了口气,唱了首小情歌。

    这首小情歌旋律抓耳,风格轻快,是这个暑假刚有点小火,在场有一大半的人没听过,却也欣赏的津津有味。

    他的音准勉勉强强,技巧为零全是感情,自我感觉就是一般,结果节目效果居然还可以,大抵是沾了颜值和音色的光。

    苏进谦一唱完就在众人的起哄和掌声中灰溜溜地下了,不论别人怎么夸怎么要求他再唱一首都全当没听到,只顾着卷款私逃。

    作为被他握着手腕卷走的“款”,傅予桓无奈又好笑地看着他烧红的耳根,却没说什么。

    一直走到没什么人的地方苏进谦才恢复正常,两人松开手,傅予桓的腕上浮着淡淡的红痕,他只是随意看了一眼,并不在意,只问苏进谦:“现在去哪?”

    苏进谦现在恢复正常了,闻言,他搓搓傅予桓的手背:“对不起,我就是想找个借口出来,忘了问你是不是还想继续看了。如果你……”

    “不必。”傅予桓摇头,又忍不住揶揄他一句,“唱的还挺好听的,以前怎么没听你唱?”

    苏进谦瞬间又不正常了,把头埋进傅予桓肩窝哼唧:“哥你别逗我了……”

    真的好尴尬。苏进谦挺怕在别人面前展现自己不擅长的方面的,被他调侃得脸都快烧起来了。

    苏进谦从小到大五音不全,小学顶着艺术老师期待的目光,绷着一张小俊脸艰难开口,直接把老师送回了家。那一天是傅妈妈来接的,站在校门口就看见两个小孩,苏进谦一脸难过地扑进她怀里,傅予桓倒是落在后头面色古怪,像在憋笑。

    “什么情况?”邹薇薇一把把傅予桓抓过来,“你欺负小苏了?”

    “怎么可能?”傅予桓一五一十地跟她说了。

    邹薇薇当场没绷住,“吱”了一声,最后还是凭借当妈的意志力硬生生压下嘴角,把小苏搂进怀里捏扁搓圆,好生安慰。

    那年小学艺术老师的扼腕长叹犹在耳边:“为什么?小苏啊,难道你注定无法走上艺术这条路吗?你这个脸,这个气质,怎么就……”

    事实证明苏进谦确实是吃不了艺术这碗饭的,这小子的美术也鬼斧神工,从小开始抽象画,归来仍是手残党。

    刚才选的那首歌是他难得会唱的了。傅予桓还老逗他,苏进谦非常生气地在他肩膀上滚了一圈,被后者捉住脑袋搓来搓去:“好了,要不要吃杏仁腐?”

    苏进谦一下子不闹了,眼睛一下子亮起来,面上倒是很矜持地点了点头。

    “啊,哥,”苏进谦忽然想起来,“你不是唱得很好么?你要不要去——”

    “不要,”傅予桓捂住他的嘴,“我不会去的。”

    傅予桓没什么特别不会的东西,天赋盘什么都沾一点,可惜对什么都不大感兴趣。就说唱歌,他天生音准好,虽然没培养过,但唱起来一种别样的味道。

    苏进谦眨眨眼睛,还是随哥去了。

    比起苏进谦这种小显眼包,傅予桓对很多事情都无欲无求,不争不抢,不是很爱表现,但他卷还是照样卷的,并不甘于人后。

    一高学子们至今仍然记得,当年被一苏一傅俩学神霸榜统治的日子,是多么令人恐惧。

    -

    晚上回到寝室,傅予桓接到了妈妈的电话。

    邹薇薇是川渝人,说话做事风风火火,最重要的是特别能吃辣,把傅家两个男人折磨得苦不堪言,唯独傅小妹继承了母方血统,一出生就是个辣妹子,不仅在口味上逃过一劫,同时还反过来和妈妈一起对爸爸哥哥施暴。

    “不用,”傅予桓揉揉额角,傅妈妈的声音太有穿透力了,“我的室友都吃不了辣,你不用寄了。”

    邹薇薇倒也没问小苏,小苏还用问?邹薇薇的小米辣和他的重辣差不多。她兴致勃勃地说:“水果要得不?”

    “我国庆就回去了,”傅予桓无奈地,“你别太操心。”

    傅小妹的声音隐隐约约地传过来,就听邹薇薇朝她吼了一声,傅予桓顺势说:“挂了。”

    “行吧,”邹薇薇不无可惜,“那你和小苏国庆快快回来哈,挂起。”

    话音未落,屏幕上便显示着对方已挂断。

    男生洗澡基本都洗的挺快,三五分钟的事儿,苏进谦洗完就冲下来骚扰傅予桓,两个人窝在傅予桓床上,继续下早上没下完的五子棋。

    苏进谦盘腿坐在对面,一脸认真,看上去一副特别专注在思考棋局的模样,傅予桓却懒得和他演,直截了当:“发生什么事了?”

    苏进谦闻言,只思考了一秒到底是装样儿还是坦白,开口道:“前几天,施舸在食堂说的那个男的,仝斌斌,你还有印象吗?”

    傅予桓记性很好,略一思索便想起是谁。他不动声色地点点头,心里却猛地一紧:“你室友?”

    “对,”苏进谦手指搭着下巴,像在思考如何描述更委婉,“他……有点奇怪。第一次见面,打招呼的时候还蛮正常的,加了微信他就跟我说想跟我搭伙吃午饭。我不是要跟你一起吗?就拒绝了,毕竟也不熟,结果他就说我不是兄弟,一起吃个饭都耍大牌什么的。”

    傅予桓听到这里已经皱起了眉。

    “虽然听起来像开玩笑,但他让我感觉很不舒服。那天晚上,施舸来了,我们两个都很高兴在聊天,这时他正好推门进来,看见我们两个他脸色一下子变得很难看。”苏进谦抿唇,“后面几次遇见他的态度也很奇怪,如果我身边有人他就会死死瞪着我,但如果我一个人和他碰见,他又会和我打招呼。”

    傅予桓的表情变得有点难看,他托着脸颊想了想。他心中隐约产生了一个想法,却没把它提出来,转而问道:“他目前有没有对你做什么不利的事情?”

    “……问题就在这,”苏进谦一副头疼的样子,“他目前并没有对我造成任何实质性伤害,但就是让我感到非常不适。就在刚才,我一个人在阳台晾衣服,他突然也挤过来,说要和我聊聊天。”

    说到这儿,苏进谦抱住头,又很快放开:“他说他原本是想和我成为大学里最好的朋友的,没想到我不给他这个机会,然后他还特别奇怪地盯着我,很僵硬地笑了两下。”

    “就像这样,”苏进谦试着模仿那种感觉,“‘哈哈……’不对,应该是‘哈、哈’。”

    他拙劣的演技没能逗笑傅予桓。傅予桓面色阴沉,明显是有些不开心了。

    苏进谦赶紧抱着他的手:“哥,哥,别啊,哎呀我就知道你听了会不高兴。”

    傅予桓欲言又止。

    苏进谦趁热打铁,主打可怜巴巴攻心计:“哎呀傅哥你就可怜可怜我吧,我是一个特别老实本分的人从来不敢惹我哥生气,没想到我哥刚吃我醋了,真的冤枉,我对我哥完全忠心不二铁骨铮铮,结果现在我哥说他再也不会宠我了……”

    傅予桓忍无可忍地打断他:“够了,我什么时候说不宠你了?”

    苏进谦眼睛亮亮的:“那你这算原谅我了吗?”

    傅予桓微笑道:“我就是想问问,我什么时候吃你醋了?”

    一阵鸡飞狗跳,傅予桓把人赶出了寝室,苏进谦大腿挨了一脚,龇牙咧嘴地爬上楼梯。驱逐了某人,傅予桓抽出书架上放着的棕牛皮本,很快便翻到了相关的情节。

    他确实情绪不对,但原因并非苏进谦猜测的那样。

    仝斌斌的情节,确实在书里有所记载。

    但那书里一没提他的名字,二没说是室友,仝斌斌的存在充其量只是一个男二对女主情感的推动工具,是以傅予桓没有第一时间留意到。

    梦到的小说中,仝斌斌在第一眼见到苏进谦的时候,便被他的优秀夺了心神,嫉妒的同时又不可抑制地想接近,因此想要借着舍友的身份和他成为好哥们儿,说出去也能攀得上关系,毕竟跟帅哥做朋友的好处总是不在少数。

    结果苏进谦的拒绝令他自尊心受挫,这种妒羡和不甘冲刷着他的理智,他想毁了苏进谦,想撕掉他虚伪的假面,可无论他怎么跟身边的人诋毁苏进谦,没有一个人信他,甚至还会反过来指责他。仝斌斌只好自己动手,但由于他本身性格怯懦,又不敢真正触碰法律底线。

    于是,受到冲动驱使的仝斌斌,在交友软件上注册了一个网络账号,然而主页挂的全是从朋友圈、表白墙盗来的苏进谦的照片。

    顶着这样一张脸,仝斌斌在网上几乎是横着走,很多被他主动搭讪的姑娘都愿意和他多聊几句,甚至还有人主动私聊找到他,示意想交个朋友。

    仝斌斌一边享受着虚拟的暧昧,一边又反复地加深了对苏进谦的妒忌。每次当他因受到他人的青睐而沾沾自喜的时候,内心却总有个声音在说,她们喜欢的不是你,是苏进谦,这些喜欢都是你从苏进谦那儿偷来的。

    他越沉迷,越不甘,越享受,越嫉妒。

    直到某一个普通的早晨,他刷到一个帖子,把他的虚拟账号挂了。

    帖子说,这个账号皮下是个恶臭男,广撒网和不同的漂亮女生聊骚,而且用词非常下流猥琐,令人不适,甚至要求女生爆照,让广大女性同胞们赶紧避雷。

    他原本一阵心慌,几乎一个早上缩在被子里战战兢兢瑟瑟发抖,生怕别人发现。

    一直到中午,苏进谦走回寝室,听见他和别人打电话时带笑的声音,仝斌斌忽然想到一件事。

    谁知道那个账号下是他?任谁来看,那都是——苏进谦啊。

    仝斌斌几乎控制不住内心的颤抖,他怔怔地看着头顶的蚊帐,只做了一件事。

    他把那个帖子转到了表白墙。

    仝斌斌缩回被子里,无意识地想着,苏进谦,看来也不是所有人都会喜欢你的。

    完全忘了别人之所以会挂那个账号,是因为有仝斌斌这个皮下的发言。

    那个帖子在表白墙上引起轩然大波,对苏进谦造成了极大的负面影响。

    他百口莫辩,被同学用异样的目光盯着看,被导员谈话,被陌生人指指点点,甚至因此辞去了学生会的职务。苏进谦本人心气消沉,很长一段时间内都一直戴口罩出门。

    虽然后来澄清真相了,但大众从不愿相信已缁之素,他们更愿意相信自己想相信的。因此仍然会有人恶意造谣谩骂,仍然会有人不分青红皂白。苏进谦受到的一切伤害都是实打实的,无法被一笔勾销。

    而这段剧情在文中设置的目的是什么呢?

    是为了让男二在泥足深陷的时候,因为女主的一句“我相信他”而对她死心塌地。

    未免过于讽刺。

    傅予桓紧紧闭了闭眼,又睁开。他“咔哒”一声拨开笔头,翻开笔记本。

    是他一时大意,不该因为军训期间什么都没发生就放松警惕的。

    傅予桓之所以没将这个角色和仝斌斌对上,其实还有第三个原因。

    那就是这段剧情发生在全文的中期,和目前的时间线还差好几个月。

    一切都还来得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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