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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你有病

    2020年,夏。

    夏天的夜晚总是很短暂,不过是辗转反侧了一会儿,就到了天亮的时候。

    初枳走下楼时餐桌上人已经坐齐了,说是坐齐,也不过是她那精神不定的妈肯下楼吃饭了。

    “初枳,快来吃饭。”

    餐桌旁的男人从报纸中抬头

    看了他一眼,随口说了句让她吃饭的话。

    初枳早上都是没有胃口的,但她还是不紧不慢地下了楼梯,坐到了餐桌。

    “你看到我好像很不开心?”女人看向初枳面无表情的样子,淡淡地开口。

    男人好像预料到接下来发生什么,站起身走到女人旁边,轻声道:“梦梦,吃完饭我们回房休息。”

    沈梦听到男人的话,情绪开始激动,把手中的汤勺摔向桌面:“你为什么总是要我回房休息,为什么,为什么那么都不待见我!”

    女人发了疯,伸手揪着男人的衣领剧烈的拉扯。

    初裴洛的衣领被扯开,狼狈的模样跟刚才看报纸的优雅老板全然相反。

    初枳事不关己,静静地坐在那里喝汤。

    啧,这鸡汤有些咸了。

    她喝了两口就放下了勺子,默默的观看每个星期都会上演的大戏。

    小时候感觉到害怕,厌烦,越长越大她反而是起了兴趣。

    她喜欢从他们的对话中拼拼凑凑说一个完整的故事。

    “梦梦,没有人嫌弃你的,我们是一家人,怎么会嫌弃你呢?”

    一家人……

    沈梦扭头指着旁边的初枳,泪流满面:“她为什么讨厌我,为什么?”

    初枳看着眼前发疯的女人,神色不动,薄唇微起:“因为你有病。”

    “初枳!你怎么这样跟你妈说话。”初裴洛表情难看,却也对初枳说不出重话,这一切都是自己做的孽。

    初枳看着他面目平静,似乎在等待对方的下文,可是最终什么也没有说。

    等沈梦平静的趴在他怀里,初裴洛叹了口气:“小枳,去上学吧,我给你转了新学校,一切都安排好了。”

    初枳转身上了楼,视线不再他们二人身上停留一秒。

    回到了屋里,那种压抑的感觉始终平静不下来,初枳拿出柜子里的药,倒在手上,数都没数,尽数的咽了下去。

    “呕。”

    药丸卡在嗓子里,苦意逼的她想要呕吐。

    她快速的跑到卫生间,对着马桶抠喉。

    生理泪水止不住的流,初枳就这么坐在冰凉的瓷砖上,脑子里什么都没有,一片空白。

    冰丝睡衣的衣袖丝滑,堆砌到胳膊肘,前半截手臂之上划满了道道疤痕。

    到了该去上学的时间,她才重新的走出房门。楼下已经深归寂静,不见人影。她不会去过问那两个人去了哪里,她只要好好活着就行。

    只要活着她就有机会去享受这广袤无垠的世界。

    司机已经在门口等候,看到她出来提前把车门给打开。

    “谢谢王叔。”

    初枳冲他一笑,全然没有刚才的失控。她一直都很会伪装的,伪装成一个正常的人。

    “没事没事,这是我的工作。”司机老实巴交的憨憨一笑。

    沿路的风景充满着洋溢,微风吹到她的脸上,似柔软的抚摸。

    活着真是一件美好的事情。

    路上人来人往,每一个人都有自己的目的地与归宿。

    “执玉,你周五的比赛还能参加吗?”

    路非凡三口一个包子的往嘴里塞,还不忘关心同桌的比赛。

    陆执玉小口喝着豆浆,随意道:“到时候跟班主任请个假就行了。”

    他周五有一场赛车比赛,正好赶在下午五六点钟但他要提前去准备,索性那天下午直接请假。

    “真好,又能逃一下午的课。”现在他们都已经正式步入高三,哪能一整个下午的旷课。

    “就算我不上课那一下午的课也没事,你要是不上可就有事了。”陆执玉朝路非凡郑重其事。

    神色太过严肃让路非凡看不出她是不是在开玩笑。

    “你……你……”好吧,路非凡无话可说,毕竟说的有道理,谁让人家陆执玉学习好呢。

    陆执玉目视川流不息的车流,视线转回来时,不知道脑子里在想些什么。

    到了班里,人声嘈杂,一股汗臭味瞬间放大,里面夹杂这各种各样的早饭气味。

    “不是,你们谁吃韭菜包子了,味真大。”路非凡捂着鼻子,满脸嫌弃。

    平时也会被呛的皱眉的陆执玉,今天面色不改的走了进去。

    陆执玉和路非凡长的太高,一直以来都被安排到最后一排的位置,以免影响到其他人的学习。

    陆执玉对这样的安排没什么话说,他坐在哪都行。倒是路非凡这个学习上的二愣子撅着嘴,挺不满意:“你说班主任是不是想埋没我这一颗璀璨的金子,让我见不到光明。”

    陆执玉轻笑一声,没回他,跟这样地二百五说不清楚。

    “妈呀,咱们班可真臭,赶紧开窗通风,这大夏天的也不热啊。” 英语老师还没进门的那一刻,就扇着手在鼻子前:

    八月的天还是很燥热,烈日当头,英语老师就顶着那么大的太阳说瞎话。

    陆执玉拿出英语习题已经开始做了起来,他英语基础太差,高考会很吃亏。

    讲台上英语老师迢迢而谈,底下的人昏昏欲睡。

    路非凡的头已经磕到了桌子上,一点一点,撞的陆执玉桌身颤抖。

    “这个现在完成时的主要用法………”

    “英语老师,能不能先停一下。”班主任站到了门口,朝讲台上的英语老师摆了摆手。

    “可以,班主任你先讲。”英语老师退到了一边。

    班主任是个中年男子,身材发胖,此刻走到了讲台才露出身后被他遮挡的女生。

    “来初枳,进来。”

    初枳走到教室,站在班主任旁边,神情自若地等待他的安排,视线扫过全班没有着落点。

    全班的视线都看了过来,她依然直视前方。

    “这位就是咱们班新来的转校生,大家都多多照顾。”

    没有自我介绍,没有让她说一句话,班主任就给她安排好了座位。

    倒数第三排靠窗户的位置,向窗外看去可以看到学校里种的花,空气也最为新鲜 。

    初枳就这么径直地走向座位,对站起身的同桌点头示意。

    同桌是一位很温柔的女孩子,很贴心地先把书本放在两人中间一起看。

    全班的注意力被吸引过去,又很快散开,都高三了,哪还有什么精力去注意谁是新来的同学呢。

    陆执玉低头继续写英语题册,注意力集中。路非凡醒了一会,凑完热闹有些睡不着了,转头看了一眼同桌做的题。

    奇怪,他刚刚的那个题写错了吧,算了,学霸有学霸的思路,可能自己记错了。

    初枳坐在位置上,那股熟悉的感觉终于回来了,她真的好久没跟那么多人共处一室,现在还有些别扭。

    认真听完了半节英语课,她觉得自己接受良好。

    “要去上厕所吗?”

    下了课之后,姜至看着旁边的同桌,她好干净啊。

    不知道为什么,这个同桌给人的第一眼就是清纯干净,甚至于盖过了她的静精致的五官。

    身边的人拿手指戳了自己一下,初枳转头看向她,眼里露出不解。

    “要…一起去厕所吗?”

    姜至想帮助新同学尽快的融入新的班级,但她想到的唯一办法就是一起去上厕所。

    初枳有些疑惑,为什么要一起去厕所?两个人怎么一起去厕所?

    “不用了,谢谢你。”

    她还是礼貌的朝同桌笑了笑,可能这是她的习惯吧。初枳不理解,但是尊重别人的习惯,这是她作为正常人要学会的。

    【妈妈:你才有病,你是个疯子。】

    【妈妈:对不起,宝贝,妈妈刚刚又失控了。】

    初枳掏出手机,里面的两条消息时隔半个小时,内容却天差地别。

    她没有恢复,握着手机的手指泛白,看了两眼装回了书包里。

    “同学,这是你的课本。”

    初枳抬起头,就看到一个男同学抱着一摞书站在自己位置的走道旁。

    她起身接过,手掌放在书的中心。

    陆执玉没有松开手,而是顺着她的力道直接帮她把书放到了位置上。

    “谢谢。”

    今天初枳感觉自己已经说了很多个谢谢, 谢谢真的是一个很好用的词语,可以应对于任何她不知道如何回答的事情。

    陆执玉朝她淡淡一笑:“没关系。”

    路非凡从小卖部飞奔回来,走到座位的时候,上课铃已经打响。拿过陆执玉放在桌角的抽纸,擦了满头的大汗:“你替我把书给了新来的同学吗。”

    刚刚一下课他急着去小卖部买饮料,谁知道班主任什么时候站在班级后门口。吓了他一大跳,还以为他犯了什么事,后来才知道只是让他帮新生去拿课本。

    他着急出去,就让陆执玉帮新生拿了。

    “嗯。”陆执玉气音般的回答的一声。

    初枳看着崭新的课本,上面的双手抚摸着上面的封面,锋利的纸张,在她的指尖划了一道。

    被划出道的手指迅速沁出了血,痛感传遍整个手掌。

    她的脸上并没有出现痛苦的神情,嘴角勾起似乎还有些愉悦。

    初枳。

    流畅利落地在封面写下自己的名字,手指上的鲜血被她抹到了书上。

    鲜血贯穿‘初枳’二字,擦出淡淡的红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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