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爬过坡，再次造访了这间小会社。

    通过和社长min的电话沟通，你成功获得了即将出道的防弹见习经纪人这一职位。

    你不知道这是单独为你新增添的岗位，其实现在他们已经有了一位经纪人，负责成员的日常生活和出外务的陪同。

    而你更像是领导随意安排下来的打杂人员，类似于亲戚家的小孩想在公司里弄个职位玩玩，不仅不能安排活还得好言好语供着。

    等在社长办公室看到你时，他更是坚定了自己的想法，年纪轻轻，细胳膊细腿，再摘掉口罩一看。

    哈，哪个正经经纪人长成这样，把这样的人放在艺人身边才是最顶级的防爆吧。

    “社长min，这孩子真的是来当经纪人的吗？”

    不会是哪个艺人在做隐藏摄吧？但是这样的脸只是见过一次都不应该忘记啊。

    这边宋浩范还在找屋子里的摄像头，那边方时爀深深叹了一口气。

    本以为拿下这孩子十拿九稳，看到他眼里的光就知道他会来的，当年正国这孩子不就是这样吗。

    但是他的最后一张拼图怎么变成经纪人了？

    是，他现在没钱雇人，恨不得把一个人掰成两边使，组合预计明年出道，也确实需要再找几个人分担浩范的工作。

    但是……

    他是怎么同意的来着？

    电话里你说你已经22岁了。

    方社长：91年的，年龄是大了点，本来队长上面就有两个哥哥了，要是再来一个，南峻他……

    最重要的是你看上去并不是乖乖听话的人啊。

    你说自已实力不行，并唱了一首英文歌让他死心。

    方社长：……

    怎么会有美国人唱圣诞歌跑调成这个样子啊？

    可是你的声音简直是流氓音色，厚嗓男中音唱英文歌，在听到那一刻，音乐剧男主的故事感和命运感油然而生。

    奈何调子跑到天上去，一听就知道是天生的五音不全，是除非重新投胎才能解决的缺陷。

    听你唱歌就像在吃巧克力味的屎，闭着眼睛往下咽就可以了，千万别想自己吃的到底是什么东西。

    方社长：我了解了，那……试一试rap吧。

    你来了一个毫无感情、全是技巧的倍速版诗朗诵。

    电话那头的是死一般的沉默。

    就在方社长恍恍惚惚，欲要再细品一遍时，你提出公司别的岗位还缺人吗，不太需要工作经验的那种。

    缺啊，最近不是在招经纪人吗？

    于是，你在表示对公司文化的认同、对社长的敬仰和欣然接受低到令人发指的的工资后，接到社长的亲自任命。

    直到你出现在他的办公室，他才有种这不是梦的真实感。

    “浩范，这是之度xi，你多指点指点他。”

    “前辈min，我是裴之度，以后请多多关照。”

    你理解自己的尴尬身份，22岁的经纪人，如果是粉丝的话，是会诅咒公司倒闭的程度，所以你的直属上司一直板着脸也是可以理解的。

    但他其实是个负责任的好人，一路把你带到练习室介绍给练习生们，然后关上门向你详细介绍了工作内容。

    简而言之，全天候的艺人保姆、保镖和青少年心理老师、公司和艺人之间的夹心饼干、艺人与艺人之间的连接器以及艺人和粉丝之间的防火墙和背锅侠。

    以高强度、高不确定性和高离职率著称，但由于个人职业发展和艺人发展高度绑定，也算得上是高风险、高回报的工作。

    你想起今早搜到的那些关于艺人经纪人的新闻，诈骗、陪酒、打人、造谣，他们的罪名简直可以写一本罪行大全。

    在得知你有驾照，精通英语且会做饭后，浩范哥的脸色缓和了不少，他交给你的第一份任务：去医院接回一位因不小心摔下楼梯而受伤的出道组练习生。

    你看到了倒霉蛋的照片，一张证件照，穿着绿色条纹、polo领短袖的男孩笑得眼睛都不看见，张着嘴露出一排白牙。

    是一只偷吃到鱼的牙牙乐小猫，你有点想笑。

    就是有点眼熟，不确定，再看看，你鬼使神差地用手机拍下了这张照片。

    你从没想过它会在你的手机里一直待着。

    韩国不大，但是地方很难找。由于对路线的不熟悉，等你到达医院的时候已经是一个小时之后了。

    于是，你看到是一只乖乖坐在医院等候区的猫猫，他肩上缠了绷带，低着头，身边人来人往。

    每个来医院的人被家人环绕着、被温言细语的关怀着，就他一个人孤零零的坐在那儿，甚至为了不妨碍到别人，把自己团成小小的一团。

    你有预感，如果你在角落再等一会儿，就一小会儿，不会太久，猫猫会偷偷哭出来。

    他埋着头，没有声音，眼泪一滴一滴往下掉，满心以为没有人能发现，所以把全部委屈痛痛快快地发泄出来，但根本看不到自己的鼻子眼眶通红一片。

    你有些犹豫，猫猫应该很少哭的，那天被撞得很痛都没有掉眼泪。

    可惜猫猫实在可怜，你最终还是不忍心。

    “允其xi，我是新来的经纪人，范浩哥电话里和你说来接你的。”

    “很抱歉，我是外地人，对首尔不是很熟悉，所以……”

    你似乎为自己迟到感到非常无措和歉意，毕竟你看起来刚刚离开家乡，来到大城市，这可能是你的第一份工作，就算面对一个还未出道的练习生，你都小心道歉，即使对于重视礼貌、但同样阶级鲜明的韩国人来说，都过于谦卑了。

    面冷心软的猫猫立刻原谅了你，

    “没事的，经纪人min，我没等多久，倒是今天麻烦您了。”

    你扶住了习惯鞠躬、没有考虑到自己受伤后难以掌握平衡的猫猫。

    “裴之度，叫我哥就好。”

    “之度哥，以后请多多关照。”

    猫猫很听话，就是笑得太勉强了。

    回去的一路很安静，为了两个人不尴尬，你放了一首轻音乐，助眠的。

    猫猫在后面睡得很沉。

    通过社长和范浩哥的几句话，你能猜出猫猫受伤之后的几天干了什么。

    猫猫推着车到送外卖的店家，除了一遍遍的道歉，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他既赔不起弄撒的外卖，也赔不起不知道摔坏没有的电动车。

    如果运气好的话，他会获得店家安慰，如果运气不好，那迎来的是再一次劈头盖脸的训斥，但无论如何，他最终失去了这份工作。

    因为不敢被公司知道自己因为兼职受伤，而且是在马上要出道的关键时刻，猫猫只能心惊胆战的撒了一个并不巧妙的谎言。

    他告诉一起住的训练生们是不小心从楼梯上摔下来的。

    十几岁的男孩子粗心到什么都信，在几个人你一句我一句的询问中，猫猫安慰他们说没什么大事，然后忍着疼装作若无其事一边在练习室内继续拼命，一边担心得不行。

    会不会从此跳不了舞、他该在哪儿找份工作养活自己。

    直到一天之后，手臂痛到不行，猫猫真的害怕了，你猜大概率是晚上，他肩膀疼到翻来覆去睡不着，下意识地小声吸气，直到被上厕所的舍友发现送到医院。

    第二天早上到了时间一看少了人，公司那边是瞒不住了，无论如何，舍友都是要练习的。于是，男孩子们被电话骂回公司，只剩下他一个人在医院等着新来的经纪人接他回去。

    同时，新来的经纪人会带来公司的决定。

    是打扫一个月的练习室，还是要在所有弟弟面前检讨自己的错误，或者是罚款。

    猫猫知道自己做错了，应该受到惩罚，但还是害怕。

    在心惊胆战中，每一秒都变得漫长。

    可是，他盯着医院墙壁上时钟的分针一圈圈的转动。

    为什么还不来呢？

    是公司放弃他了吗？

    毕竟怎么会有人蠢到送外卖能被人撞啊，公司花钱培养了你这么长时间是为了让你受伤的吗？

    闵允其，你明知道成员、社长和公司职员们付出了多少让你们出道？

    你自己又付出了多少呢？

    十三岁出来打工的每一个日日夜夜你都记得清清楚楚不是吗？

    西巴，他恶狠狠地用他毕生所学的脏话骂自己。

    闵允其，别在这里自怨自艾，去争取，去和方社长道歉，去求求他给你一点时间，去求他再给一次机会，像你以前做的那样。

    你很快就会好的。

    医生说只是一个月不能跳舞而已。

    不，不需要那么久，十五天就可以拆掉纱布了。

    十天，十天可以吗？

    车缓缓停下，等猫猫迷迷糊糊感到不对，挣扎着睁开眼的时候，你已经重新坐回车里了。

    炒年糕和稠鱼饼。

    韩国街头最常见的小吃被你当作迟到的赔礼。

    “如果原谅我的话，允其xi，请好好享用它吧。”

    如果觉得生活太苦的话，那就吃点甜的。

    猫猫接下了你的赔礼，应该没有认出你来。

    你终于放下心，专注地扮演好一个愣头青经纪人的角色。

    可你没看见猫猫只是佯装咬了一口，然后直至下车再也没碰过你买的东西。

    即使他从昨夜直至现在什么都没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