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枝枝到李悠然家时，李悠然家乱成了一团。

    争吵声从房子里传出，隔着墙，也能听见李悠然歇斯底里的嘶喊。

    “看来恢复的不错。”壬子吾在方枝枝身后轻笑。

    方枝枝：“嗯，这样就可以了吗？”

    方枝枝本想借这个机会和壬子吾分开一下，独自思索一下后期要如何和他相处和应对。卡希透露的信息不一定时真实的，但万一呢。壬子吾对此的态度也让人分辨不清，他既不否认，却也没有承认。

    但离开春园后，壬子吾也自然地跟上了她。

    她拐弯抹角地暗示自己不需要陪同，“你先去忙你的，我去找我朋友聊一下。”

    壬子吾一句话就把她堵了回去，“你朋友身体里的卡希刚刚剔除，我去可以帮你看看她后续需要注意什么。”

    方枝枝无法反驳，甚至被他狠狠拿捏，就只好由着他一起来了。

    壬子吾带着笑意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这样就可以了，没有卡希吸收精神力，她将会恢复自己的能量。”

    “这样也没问题吗？”方枝枝不放心，“她的父母身体里还有卡希。”

    “嗯，没事的，你要相信她，能够在卡希控制的情况下叫醒你，她并不弱。”

    “你是说，二周目的那个是她本人？”方枝枝惊喜，她本以为那是一个精神图景中的防御机制，可是……

    方枝枝反应过来，“你怎么知道，她叫醒了我？”

    壬子吾不紧不慢，对着方枝枝解释，“我进去后，就发现了，她是醒着的。而一般在自己的精神图景中沉溺的蓝星人，一般都是沉睡的状态。”

    “她是醒着的……”方枝枝进入过自己的精神图景，她知道沉浸于其中的感受，宛如泥沼，难以挣扎，更不要说清醒，清醒挣扎不过是眼睁睁看着自己走向毁灭。

    与其清醒，不如沉睡。

    她首先想到的是，李悠然该多痛苦啊，一步一步被拖进去，自己却无能为力。

    然后，她惊喜回头，“那她也会有精神力吗？”

    “嗯。”壬子吾点头，“她会有，但不是现在。”

    “为什么？”方枝枝的语气中带着些不满，“为什么不是现在，为什么我可以有。”

    壬子吾低垂下头，发丝往下遮住他的部分眉眼，他轻声说：“因为我无法干预她的人生，而你，由我拉进来，已经与我密不可分，因此你可以。”

    方枝枝怔怔盯着他，这种话他已经说过好几次，其中的疑窦她解不开也不想直接贴脸开大。但今天，她突然觉得这话壬子吾说得有些暧昧。

    什么叫做密不可分，外星人中文不好吧，这词是这么用的吗？

    空气好似变得稀薄，方枝枝假意轻“咳”几声，打破沉默。

    “走吧，既然悠然姐姐没事，我就不去凑热闹了。我现在贸然闯进去，也不太好。”

    回到春园后，巨宝和郁之立马围上来，“你们刚刚走得好急，都没和我打声招呼。”大橘猫在地上“喵喵喵”拉长音，方枝枝却从中听出他的话中意思。

    “巨宝在用精神力和我交流？”方枝枝蹲下，巨宝抬头往她的腿上蹭，尾巴弯曲缠上她的小腿。

    “嗯。”壬子吾回到办公室，仰面靠上沙发靠背，闭目养神，眉头轻蹙。“精神力提升后，你明白其它动物的表达，就像蓝星说的可以和动物进行交流。不过巨宝本身就爱和我用精神力交流。”

    巨宝蹭完方枝枝后，有扭着屁股跳上沙发，窝在壬子吾怀里躺下，呼噜声咕噜咕噜绵绵不绝。壬子吾抬手轻抚巨宝背部，最后停留在耳根揉捏。

    郁之从电脑中抬起头，“巨宝，别总缠着老大。老大刚从别人的精神图景中出来，消耗很大。”

    巨宝甩了下尾巴，巍然不动。

    郁之皱眉，起身想上手抱走巨宝。

    壬子吾：“没事，巨宝不重，我抱抱他。”

    巨宝半睁眼猫嘴对着郁之邪魅一笑。

    目睹这一切的方枝枝只觉得世界终于癫成了她不认识的样子。

    这里看起来没她什么事了，她开口：“没什么事，那我就先回去了？”

    壬子吾睁开朦胧的睡眼：“等一下，你需要一些训练，你的战斗能力几乎没有。”

    方枝枝：“哦。”

    壬子吾：“过来，坐着歇会。”

    方枝枝磨磨蹭蹭移过去，在沙发的另一端坐着，双手乖乖搭在膝盖上，低眉顺眼，浑身散发着乖顺的气息，整个办公室里都是郁之敲击键盘和鼠标的声音。

    过了会，巨宝待够了，起身伸了个懒腰，埋着小碎步走到方枝枝这么，猫抓搭上方枝枝的大腿，看着她，“喵~”（可以坐吗？）

    橘猫端坐在沙发上，看着很有礼貌，小小的胸膛格外可靠。

    见方枝枝没反应，他又“喵”了一声。

    （猫想躺。）

    方枝枝拍拍大腿，表示欢迎。

    巨宝抬起爪子，矜持地准备上去。

    “巨宝，正好枝枝却一个陪练，就你吧。”巨宝缩回要踏上去的爪子，抬眼对方枝枝眨眨眼，“枝枝，我会轻点的。”

    #

    壬子吾只是坐了会就拉起枝枝离开，巨宝非要跟上，他也没有拒绝。他带着一人一猫来到之前的空房间中，不知从哪抽出了一堆乱七八糟的武器堆在地上，供方枝枝选择。

    “先选一个趁手的武器。”

    巨宝早就爬进了武器堆里扒拉扒拉，他叼出一把剑扔到方枝枝脚下，“枝枝，用剑，老大用剑一流。”

    方枝枝想起之前精神图景中壬子吾用剑的方式，身姿优雅，不费吹灰之力间挡住敌人的攻势。但……她实在对剑术提不起劲，她走到武器堆的一角，从中拿起她一眼就相中的武器。

    是一把金色的弓，上面有她叫不出名的花纹盘绕，拿在手中有些重量但感觉刚刚好。方枝枝没试过射箭，但突然就想试一试，不知为何，她觉得她会掌握的非常完美。

    一种迷之自信。

    “就这个。”方枝枝回头对壬子吾说，但是她不解在地上搜搜找找，“为什么没有箭？”

    壬子吾拿过弓箭，“这把弓箭叫狄维特，伊特语为神明，而这把弓的箭……”他右手张开，首先是金色的箭羽，然后是箭杆、箭簇，一只箭完成形成，他抬起弓箭，甚至没有用手去拉开弓，金色的箭自动搭上，拉开弓，蓄势待发。

    壬子吾松了弓，递给方枝枝，“首先你需要先学会将精神力凝聚为箭，试一下。”

    方枝枝想着刚刚壬子吾手中的长箭，将蓝色光点按照同样的形状变化，精神力的质感介于水和黏土之间，捏的非常容易，但也非常容易成形，只是想一想，图案立马就显现。但这个过程格外的需要专注，心无旁骛的注意力，她刚刚只是稍微一想要不要在箭杆上加上藤蔓的图案，下一秒箭杆上就已出现。

    比壬子吾稍稍慢些，一支以精神力为食的箭在手中形成，蓝色光辉覆盖其上。

    “哇，枝枝很厉害呀，一下子就成功了。”巨宝变成人形，细细观摩箭身，“细节也非常到位。”

    方枝枝接着尝试移动箭身，慢慢搭在弓上，再将弓弦向后拉……眼前开始发白，冷汗浸湿了衣服，她轻喘……就差一点点了。

    “停下，枝枝。”壬子吾拿过弓，断开她与狄维特之间的链接，“再继续下去你的精神力就要受损了。”

    方枝枝体力不支，摇摇欲坠间感到自己被壬子吾搀扶住，她抬头，正对上他充满担忧的眼。她紧紧闭眼，推开壬子吾，捂头蹲下，“我没事，让我缓缓。”

    头部两侧的刺痛让她无法呼吸，泪水生理性溢出，很快她就感到眼睛一片湿润。

    巨宝又变回了猫神，前肢撑在她膝盖上侧头靠近，想看清楚她的状态。

    “老大老大，枝枝不对劲。”巨宝慌张喊道。

    真要命，猫居然是能说话的，不过猫的发声系统能支持猫说话吗。巨痛间，方枝枝想着，希望以此转移注意力。

    随后，她感觉到自己的额头被抚上冰凉的手掌，在方枝枝的记忆里，冰凉是与病痛相连的，但这里的冰凉与凉爽属于同义词，是舒适，疼痛瞬间消失。她睁开眼，撞上壬子吾依旧担忧的眼神，信任感瞬间要冒出来，她要张嘴去问那些因卡希的话而产生的疑问。

    比如你为什么选择我？

    你真的决定要“抹杀”蓝星吗？

    选择我的目的是什么呢？

    可她觉得没有必要。

    他大可以编一些谎言来搪塞她，这件事无论他如何说，即使是真诚的回答也无用，因为她不信他。

    信任在强者手中是拉拢跟随者的利刃，而在弱者手中则一文不值。

    而她唯一需要做的，是信任自己。

    无论壬子吾的决定是什么，目的是什么，这些都不重要。等到她拥有了力挽狂澜的能力那天，一切都是虚无缥缈的。

    而现在，她好像发现了一些奇怪的东西，是她可以利用的东西。

    她伸出手，勾住他的脖子，他被她拉着微微下压，勾起嘴唇，轻抿，眼神微微向下，假装不敢直视他，“你好像很担心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