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予安!动手啊!你现在就打死我!打死我啊!你说的没错,我就是个疯子!我每天都在想,我什么时候能悄无声息的死去!不让任何人知道,包括你在内!”
季予安的身体猛地颤抖,一股凉意从脚底毫无征兆的窜上心头。
她回过神后,机械般的低下头,林若安满脸是血的脸映入眼帘,她瞳孔微缩。身体一个踉跄不自觉往后退了几步。
心头很不是滋味,她又刚刚打了林若安,还把她的脑袋往墙上撞。
再将她推倒在地,然后自己像个失心疯的神经病,压着林若安连抽了她好几个耳光。
“对不起 ”
听到季予安说的对不起,林若安倒是了松了口气,整个人瘫在地上嚎啕大哭,季予安站在一旁手足无措。
她们两个今天闹的实在有点过了,这大堂里来来往往都是人,林若安这样哭闹难免不被人指指点点。
季予安伸手想拉她一把,林若安没理会她。此时大堂里来往人群更多了,却没有人吭一声。
这些人好像看不到她们一样,从她们两人身边路过,一个眼神也没给她们。
平常打架斗殴,大家不都是很喜欢围观地吗?怎么今天有人打架哭闹,也没人管管呢?
季予安发现了,自从进了这家公司,无论她们两个人做什么。
这个世界就好像隔绝了他们两个一样,但公司的同事还是会对他们说说笑笑。
只不过感觉没什么感情,季予安心头一颤,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
第二天
林若安带着伤来公司上班,同事们见怪不怪,没有人,也没人关心,她们两个还是像透明人一样。
只有她们两个主动,别人才会和她们说话,也是奇了怪了。
她刚来这家公司不到两个月,一开始感觉还挺好的。
同事和睦,老板心善,就是感觉这里除了她没有一个人正常。
他们不喜不悲,也不怒,像是没有感觉的机器人,她和另外一个女同事除外,就是被她打了林若安。
经过这两个月的相处她发现,林若安才是最不正常的那个人。
她整天嘻嘻哈哈的,像极了没有什么烦恼的开心果,一天到晚除了笑就是笑。
季予安一开始以为她是真的天生乐观开朗,后面才发现,林若安其实才是心里疾病最严重的人。
她哭不出来,也没有办法大吼大叫发泄自己的情绪。
林若安总是问她:“季予安,如果我难过了,大吼大叫的哭泣,怒吼,哭的天昏地暗。谁劝我都没用,他们会不会说我神经病啊,季予安,如果那个人是你,你会觉得我神经病吗?”
季予安静静地看着她,不知道该回答她什么好,不过如果林若安真的大哭大闹,自己肯定会安慰她的。
她一直注视着林若安的言行举止,一举一动,她不笑的时候。眼神很空调,说话的时候,情绪也没有一丝波动。
如果不是季予安观察的仔细,根本看不出来林若安,在难过。
季予安说:“如果你难过,大哭大闹,我肯定会安慰你,也不会觉得你是神经病,公司这么多人,你是我最喜欢的一个。”
“哇哦~真的吗?我真的是开心果吗?那我以后每天晚上都去你家,和你一起睡好吗?”林若安十分雀跃,一脸期待的等着季予安的回答。
“好,欢迎你来找我玩。”季予安怎么也没有想到,这将会是自己做过最后悔的决定。
那天晚上,季予安千等万等没等到林若安,她就先睡了。
没想到十二点刚过门铃响了,她迷迷糊糊的起床,打开门一看是林若安,就让她赶紧进来休息。
她当时发现,林若安奇迹般的穿了一件纯白色的裙子,还挺好看的。
林若安日常的穿衣习惯都是以休闲装为主的,不过当夜太晚了。
季予安也没有问,有林若安的陪伴,她这晚睡得格外好。
从那次后,她们两人的关系也越来越好,时常同进同出,只是林若安总会问她一些奇怪的问题。
比如
她们在公司上班时,林若安会打开办公室的窗户,对她说:“季予安,你说我要是从这里跳下去,会不会当场死掉。”
她立马赏林若安一个白眼,林若安会立刻乖乖闭嘴,认真工作。
看到海时,林若安会说:“季予安,我跳进海里会不会被鲨鱼吃掉,然后死掉,你也找不到我。”
她不理林若安。然后林若安又会呵呵傻笑,继续下一个话题。
切菜的时候,林若安会说:“季予安,我要朝着自己的手臂,砍下去血会不会喷洒出来,会不会很痛。”
“季予安,这世上真的有不爱孩子的父母吗?”
季予安不知道,她这次又想说什么。先观察观察再说,林若安有很严重的精神分裂。
心理创伤太严重,总爱胡言乱语,按理说她应该很讨厌林若安才对。
可她却格外心疼这个女孩子,每天都神经兮兮的,时不时就犯病,想带她去医院,她不肯。
季予安说:“应该没有,父母都很爱自己孩子,你是和爸妈吵架了?”
林若安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而是自顾自地说:“我那年十七岁不到十八,刚高中毕业。我妈就给我找了一个男人,他28,大我十岁,我妈非要我嫁给他,然后我们就大吵了一架,吵的特别厉害,后面这件事儿就不了了之了。”
季予安惊讶的看着她,眼里全是不可置信。
林若安无奈的耸了耸肩继续说道:“那件事儿之后,她并没有放弃给我找对象。到我十九岁的时候,已经不知道是第几个了,因为之前的全被我拒绝了,这一个家境特别好,和我家又有点亲戚关系。
但我不喜欢,所以拒绝了她,果不其然又被她一顿臭骂,她对我说:“你以为你有多好啊?人家就非要娶你啊!给你介绍你还不要,就你这种条件,别人能看上你,你就应该烧高香感恩戴德!”
我当时可没用了,只会哭,一句话都说不出来,那时候的我已经辍学出来打工了,很少回家的,就过年的时候会回去。”
“季予安,你看真有父母是不爱自己孩子的。”
季予安:“没关系,他们不爱你,你还有我,我会一直陪着你。”
她以为林若安说完会大哭一场,结果没有,她还是像以前一样。
脸上没有太多的情绪变化,这让季予安心里很是不安,林若安心理疾病太严重了,必须想个办法给她治一治。
作为一个局外人的季予安,听完林若安说的这些事情,心里都怪难受的,而亲身经历的林若安却格外冷静,漠然。
林若安思考了两分钟,继续说道:“后面有一年过年,我回家过年,亲戚家办喜事儿。我去帮忙,一整天下来累死人了,我第二天起来晚了,他们吃过早饭了。
我看冰箱里面还有烧鸭,准备拿来吃,我妈骂我嘴馋,说是过年的主菜,我吃完了别人吃什么。我刚走,我弟就来了,说要吃烧鸭,我妈就给他吃了。”
季予安听完更加无语,这都什么年代了,还搞区别对待?重男轻女?
林若安:“后面我入职了咱们这家公司,薪资高了好几倍,可以说是吃好穿好。他们对我的态度也变了,虽然也会劝我结婚,但是家里吃穿用度,几乎都是我出的,他们就没有太过分。
过年天气冷,特别容易感冒,当时我不舒服在休息,我妈非叫我起来洗衣做饭,我爸在睡着,我弟在睡着。
然后我气炸了,我说你真是重男轻女,她不说话,我妈觉得所有活都是女人的事儿,哪怕一年到头在外上班工作的我,也比不上在家游手好闲的他们。
明明我妈自己也感冒了,我更来气了,我说身强体健的呼呼大睡,病怏怏的人在这里忙里忙外。
她不说话,也没骂我,她可能也觉得自己没有理,后面每次,只要她一偏心,我就说她重男轻女,不管是谁,我都怼,所以我现在没有家了。”
说完话,她深了口气缓了许久,不知咋的忽然捂着胸口。
脸色异常难看,有点喘不上气来,嘴唇泛白,身体不断颤抖。
像是陷入极大的痛苦之中,可她脸上依旧干干净净,一滴泪都没有,季予安这一刻看到人性的另一面。
原来不被爱的人,连难过的资格都没有,她也不知道林若安究竟压抑了多久,连哭泣的能力都丧失了。
季予安灵机一动,扬起手重重地甩了林若安一巴掌。林若安被打偏了头,怔愣半刻后,难以置信的转头看向她。
“季予安,你打我……”
“为什么连你也骗我,我父母重男轻女,以前喜欢过的男孩子,也欺负我,看不起我。我以为你和他们不一样,我觉得你是真心对我好的……”
林若安破天荒的流了滴眼泪,季予安见这方法有效,能让林若安宣泄情绪。
准备再次动手时,林若安的声音响起:“我觉得,你也是女孩子,你应该能懂我的。我既不会图你的身体,也不图你的美貌和钱财,只要我对你好,你就会一直陪着我的……”
季予安见她一副可怜模样,有些于心不忍,却还是什么都没说。
只是静静地看着林若安的情绪从难过,委屈,不敢置信转换到愤怒崩溃。
季予安任由林若安一个人在泥潭里苦苦挣扎,歇斯底里的哀嚎。她看林若安的眼神,像在看一个无关紧要的人。
这种眼神林若安曾经见过,在她与父母决裂的时候见过。季予安终究还是像他们一样,无情的抛弃了自己,对吗
为什么呢,季予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