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缺饵子。”
被提进门，她听见人群中央，一个红发的男人说，也是刚刚说“谁点的”，“进来”的那个。
这群人有十几个，有男有女。客厅角落还用绳子绑着八九个人。
这群人是黑虎帮的成员。
“时间快到了，缺的饵子还没送来。”
他们都知道，一般饵子得20个左右，饵子越少，他们就越危险。
郁叶没轻举妄动，这里面任何一个她都打不过。她应该还有什么作用，目前没有危险，虽然一听饵子这两个字就不是什么好词。
“负责这次饵子的人是谁。”
一女声回：“林海。”
这是一个十分貌美的蛇半兽人，红色的大波浪卷发，下半身是红磷黑环的蛇尾，绕了半个客厅。
“回来处理。”
帮派内也有内斗，身为帮主唯一的继承人，张展脑海里闪过几个和他不对付的人，看来是有人想让他死在这一次猎食游戏里。
他思考几秒，命令：“让店里的服务员都上来。”
黑虎帮招聘的目的从来不简单，不然怎么会没招聘员工的限制呢，几乎报名的都招了，本就是作为备用饵子。
合同？合同是强者用来表面约束弱者的。
不一会儿上来了五个服务员，肖卫也在其中，他一脸茫然地和郁叶对视。
没有陈不凡。
郁叶头疼，看来当饵子这件事，坏得不能再坏了。
“差点，算了，就这样吧。”
张展自诩不凡，他刚成年，是第一次进猎食游戏，虽然父亲说一定要多带些饵子，但是他自信满满，想着少几个也没事。饵子用完了，也有那些半兽人属下当饵。
脑海里仅他听得见的倒计时还有一分钟。
每一个，从游戏出来的兽人，无论纯血还是半兽人，都会变强。玉家那位大人，就是因为这个游戏，强到一人就足以威慑其他所有势力，成为纯血兽人的顶端王者。
倒计时一秒秒跳动，他紧张激动到面色潮红。
3…
2…
1…
伴随着1落下，眼前一片白芒，脑海里雌雄莫辨的电磁音响起。
“叮！”
“——欢迎进入猎食游戏。”
“本轮游戏为生存类游戏。”
“游戏编号201——《养殖场》。”
“游戏天数：十天。”
“本系统诚挚祝愿，各位玩家游戏愉悦。”
白芒出现，郁叶来不及思考脑海里莫名的电磁音，仅三秒，白芒消失，眼前的场所变了模样。
这是一排排规划整齐的牢笼，每个估计二十平米，高2米，四面是间隙十公分的金属栏杆，可以看清周围的情况。
观察了一下环境，让郁叶联想到超市，巨大的仓库中林立着一排排六层高的货架，每一层又嵌着紧密的铁笼。
她的这个铁笼在货架的第四层，距离地面有八米多。
视野狭小，两个货架间，因为有三米左右的距离，而能看到些许的天花板上吊着一个白炽灯。灯光明亮，照耀在金属杆上，黑红的锈迹斑驳。
这个笼子的再里面，灯光照不进去，有些昏暗，依稀可见一个背对她的人影，郁叶默默几步走到前门的位置，保持距离。
背对她的人突然转身，静了片刻，熟悉的惊呼：“南桑？”
“肖卫？”
郁叶松了一口气。
她和肖卫在一起，是进到这个莫名其妙的游戏后，难得的好消息。
坏消息是肖卫也不知道猎食游戏是什么，他们只能根据进游戏时的那道声音分析。
生存类，不难理解，活下去，十天后，他们就能离开这里。
这轮游戏名《养殖场》，让郁叶想到人工养殖鸡鸭就是现在的环境这样，区别仅仅在于鸡鸭更拥挤恶臭。
四周的笼子内，都是一个笼子两个人，大部分都默契十足地保持沉默，互相戒备。一部分如郁叶和肖卫这样不明状况的缩在角落，怯生生的观察四周。
也有个别的，大呼小叫，与“室友”一个照面就起了摩擦，互相看不爽，殴打起来，两败俱伤。
无法确认时间的流逝，但肚子咕咕的叫了。
“你听，有声音。”
也许是半兽人天生五感灵敏的优势，肖卫突然皱眉道。
郁叶摸着肚子，听什么？她肚子叫？
她好歹和肖卫离了三四米也让他听到了。
肖卫：“像敲铁盆的声音。”
郁叶听这话看向前门悬空架在栏杆外的铁脸盆，每个铁笼前都有。
郁叶：“放饭了。”
真和饲养牲畜一模一样。
区别是出于人的理智，他们并没有对吃食物的迫不及待和欢喜，而是感到难熬。
“啪！啪啪！”
“啪啪！啪啪啪！”
越来越近，这下连郁叶都听见了。
所有人都不约而同地精神紧绷，十分警惕。
“啪啪啪！啪！”
灯光被遮住了大半，像小山一样的怪物出现在他们这条走廊。
很难形容它是什么物种，至少十二米高，皮肤表面十分光滑，泛着光泽。巨大的头部宛如畸形的肿瘤，又像裸露的脑子，凹凸不平的纹理中含着许多大小不一的眼珠。头部下方十几条触足，几条粗壮的被当做腿行走，细小点的有几条抱着一个巨大的桶，另外的几条从桶里卷起一块块肉，迅速地放在笼前的铁盆。
“啪啪啪！”
连贯起来，敲锣般富有节奏感。
惊悚，诡异。
离奇，荒诞。
怪物走远，过了半晌，肖卫颤声开口：“那……那是什么。”
“噗嗤。”
旁边的铁笼有人忍不住一笑。
郁叶看向笑的人，女性，没有明显的兽类特征，是纯血兽人。
和郁叶对视，洛莱娜出乎意料的好心提醒：“想活吗？”
“多吃点才能活下去。”
她说着，迈着大长腿到笼前，从笼前的铁盆里拿起那坨半个脑袋大的肉。那不知道是什么的肉，血淋淋的未经过处理，一手抓住，血水顺着手腕低落，洛莱娜毫不介意，张开鲜艳的红唇，大口大口生吃起来，眸子似笑非笑地看着郁叶。
“呕……”
肖卫吐了。
也许是还没从怪物那缓过来，也许是他是食素的半兽人，被吃生肉的画面恶心到。
郁叶移开视线，胃泛起阵阵灼痛，饿的，反胃的。她看向铁盆里的肉，最终还是没有选择吃。肖卫也没有去吃，半兽人两三天不吃饭身体是不会出什么事的，顶多没力气。
洛莱娜的“室友”是个半兽人，完全不敢与身为纯血兽人的她交流，缩在角落没有说话，她也并没有给“室友”留一半的打算。
她吃完，意味深长地盯了郁叶她们好一会儿。
怪物来巡逻了一圈。
巨大的身影再次消失在走廊尽头后不久，灯被关了。
黑暗中，郁叶的可视距离短而十分模糊，相反，大部分兽类都能在黑暗中看见且行动自如。
闭眼假寐，她还没有心大到这种环境能睡得着。
都没睡，四面八方窸窸窣窣的声音在黑暗中格外明显。
“吧唧吧唧……”
黏糊糊的咀嚼音仿佛近在咫尺，恶心程度不亚于指甲刮黑板。
寂静中突兀，让人脊背发毛。
郁叶不确定：“肖卫？”
她看不清，只能猜测。
她们周围的笼子，盆里的肉都被吃了。
“饿……吧唧吧唧……饿……”
含糊不清的字眼伴随咀嚼，是肖卫的声音。
郁叶面色微凝，坐姿转为单膝的蹲姿，戒备地面对声音来自的方向。
咀嚼声停下。
“南桑你在干什么？”
肖卫疑惑问。
他似乎没有意识到自己的不正常。
黑暗中，他眼眸猩红，嘴边沾染血色，身上的员工制服被突然暴起的肌肉蹦开。
郁叶没回，她问：“肖卫，你是什么种族的半兽人。”
“我是麂鹿啊。”
麂鹿的角在冬末会自动脱落，在春季重新生长，所以其中在肖卫的头发中，还有两个刚冒头几厘米的鼓包。
“肖卫，你是第一次吃肉吗？”
她问这话，是要确定肖卫是否对自己的行为清醒。
“吃肉？”
肖卫似乎明白过来自己刚刚在干什么，理智的弦重新搭上，他佝着腰，开始疯狂地扣着嗓子干呕。
是的，干呕。
那大块肉无法吐出来。
“呜呜呜……”
他哭了。
“哭个蛋啊，毛的！受不了去死！”
突然一声叫骂像引火索般点燃了什么。
嘈杂的辱骂吼叫，在这个静谧的空间乍起。比动物园还热闹疯狂，鸟鸣，犬吠，狼嚎，熊咆，猿啼，狮吼，虎啸……
□□击打的碰撞，啃食碎骨的哼哧，还有一声清脆的枪击。
血腥味的厮杀染满了整片夜色。
郁叶抬手，湿漉漉的，浓重的腥味扑面而来，她的胃更痛了，痛到全身发冷。她颤抖着把手在裤子上擦了一下，将另一只手里的枪藏回衣服内缝的口袋里，又摸了一只营养液，压下反胃，小口喝起来。
其实过了今晚，她就会分给肖卫一只营养液。
她腰很细，装作一个男人，衣服内围腰一圈可以藏着所有家当，即使在酒店工作时，发生任何意外，也能立马逃离。
她猜到意外一定会发生，来者不拒的招聘，肖卫极短的工期。都能分析出，在黑虎帮工作会死。她想过是人口贩卖，更坏点是虐杀，但一点没想到是一个莫名其妙的游戏。
思绪飘渺，想到平日与肖卫相处的模样，他是麂鹿，在半兽人中也是难得的温顺，善良，敏感。
是因为她没有给肖卫营养液，太饿导致他吃那块肉，还是因为那块肉本身吸引着他。
是她的选择导致这样的结果吗。
她闭眼，很久没有这样谨慎，谨慎，再谨慎了。
“喂，你刚刚手里拿的，是新式36z能量手枪？”
郁叶呼吸一滞，她没根据声音的方向回头，她怕被看出来黑暗中她不视物。她没动，在她准备用这把枪时，就考虑到旁边笼子的纯血兽人会看到的可能。
洛莱娜很强大，她有一些亢奋，但远远没有陷入丧失理智的状态。笼子里的半兽人于她而言，几秒足以弄死，自然注意到郁叶这边，或许说，白天她便注意到了，就等着晚上看愚昧善良的蝼蚁互相残杀挣扎的好戏。
但可惜戏没看成，她以为赢方会是那头鹿呢。
在郁叶思考的多种情况下，被认出手里枪的型号，是最糟糕的一种。
自从这个世界的自己觉醒记忆，就倒霉透了。
包括和肖卫同一个笼子。
“莫拉公司的新品，号称可以击破纯血兽人防御的小型便携手枪。你一个残疾半兽人，又长相丑陋……”
有一段时间，被称为赝品的残疾半兽人在纯血兽人之间十分受欢迎，但赝品的前提是貌美精致，惹人怜爱，且长期娇养而出的矜贵气质。
郁叶可完全不符合。
每一只枪上，都有编码，销毁编码的话这枪也会报废，可以根据编码，在莫拉公司查到它的第一任主人。
洛莱娜对郁叶产生好奇，她不打算杀她，她要抢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