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灵犀精巧的小下巴还掌握在他手里呢，身为阶下囚，能有什么意见。
但是没意见她还不能不高兴了吗？
两者也不冲突。
“说话。”越无烬不曾触碰过女子的面颊，掐了满手柔腻的触感。
楚灵犀半死不活的样子：“你杀了我吧。”
事情棘手，罗焕不仅岳丈家厉害，还受到绥王府庇护。
死吧，死了就不用查了。
她一脸安详，全无挣扎，越无烬冷冷一挑眉：“想死可没那么容易。”
他松开了对她下颚的桎梏，转而抓起楚灵犀的手腕。
女子手腕纤细，而越无烬体格高大，手掌脚掌也大，一握上去两相对比，显得他有点欺负人。
从她走路的步伐越无烬就判断没有武功，不过为了稳妥起见，还是亲自探了她的脉门。
结果捏了两下，肌肤就跟豆腐做的一样，浮现两道微红的指印。
越无烬视而不见，撒开手站起身，道：“卫风，把她关去客房。”
对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用他的暗室，属实是杀鸡用牛刀。
“是。”
卫风发现主子没有严刑拷打的打算，也就不像一开始那样逮着就走，他没做押送的动作，只道：“跟我来。”
“……”
楚灵犀的优点，大概就是随遇而安吧。
即便被抓了，被揭了面具，她倒依然镇定，不慌张不辩解，还很配合，让走就走。
乖乖去客房做阶下囚了。
杨铖跟在越无烬身后，忍不住问道：“殿下打算如何？”
越无烬没收了楚灵犀的面具，淡淡抬眸：“本王觉得，她这个面具更好一些。”
“啊？”
这是杨铖没料到的，连忙伸手接过，细细端详。
“楚婆婆那边一直有人盯着，面具若不是出自她之手，就没有旁人了。”杨铖道：“五娘子身边有交集的人很少。”
“寇长明查过了吗？”越无烬问。
杨铖一点头：“他家在当南县开了几个药铺，除此之外，并无疑点，且他对五娘子的心思，完全是一厢情愿，写过书信被他家里人给昧下了。”
寇家就是寻常小商户，在当南县算是小富之家，家里本就不同意他迎娶孤女，去年底得知他高中后，更是要断绝此事，所以他寄给楚灵犀的信没能送达。
除去这个交集，并无其他，半点都不像是会给楚灵犀面具的人。
所以，那人皮面具多半是楚灵犀自己做的了。
虽说暗卫没查到面具相关的讯息，但楚灵犀做的袖箭和鲁班锁改造的木箱曾经出售过，杨铖很有理由怀疑她具备此能力。
现在疑问的点再次绕回来了，他不解道：“既然五娘子不是细作，她为何要盯上王府？”
越无烬已经有了猜想：“她的养母就是她的师父。”
否则如何解释，一个山边小村落里的姑娘，无师自通学会了人皮面具。
“……也对，”杨铖点头，反应过来后有些汗颜，道：“属下还以为，五娘子是为了殿下而来呢……”
越无烬斜了他一眼，目光颇有几分凉飕飕的：“与此有干系的就是罗焕了。”
“是！”杨铖自知说错话了，心悦诚服道：“殿下机敏睿智，属下这就命人去查！”
越无烬：“先不要让罗焕知晓楚灵犀的存在。”
“属下明白。”杨铖想了想问道：“要一直扣押着五娘子么？伯府那边若是寻人，定然想不到在绥王府。”
一两天可能没事，时日久了大概会报官。
“先关着，待本王回来后再审问。”
越无烬有事外出，晚间才能回来，一句话，就安排好了楚灵犀一下午的去处。
******
绥王府的客房，也比外头客栈要洁净典雅，一桌一椅皆由名贵木材制成，散发着幽幽清香。
楚灵犀被关进去，门外就落了锁。
其实不上锁她也不会轻举妄动的，此处又不是宁昌伯府，由不得她乱来。
楚灵犀倒是不客气，直接进了内室，往床上合衣一躺。
客房时常有人打扫，高床软枕，适合入睡。
她却回想起自己的时运不济。
绥王一个受宠的皇子，不仅帝后关爱，还有兄长姑姑等人，没成想他的府邸竟然这般戒备森严。
既知道了森严，自然是少耍花招少吃苦，索性安分下来。
楚灵犀有些大意了，怎么也想不到，自己路过几次都能被盯上。
再联想到越无烬收了罗焕做幕僚，定是要用到面具，莫不是暗地里谋划什么大计？
……夺嫡？
楚灵犀以前山高皇帝远，对朝堂局势一无所知，全是瞎猜的。
她无从得知太子和绥王的兄弟感情如何。
只是郁闷，自己手握面具没能在京城横着走，一下就栽到绥王手里了。
按照超低的几率而言，属实是非常倒霉。
楚灵犀心大得很，懊恼来得快，去得更快，不一会儿就在床上睡着了。
她一觉香甜，掌灯时分也没醒。
越无烬外出归来，到客院查看，差点以为这过分的安静是有什么意外。
结果推开门入内一看，人没逃脱也没出事，只是睡着了。
越无烬施施然在床沿处坐了下来，垂眸打量楚灵犀。
瓷娃娃一般的小姑娘，长长的眼睫阖在眼皮上，红润小嘴微张，半点不忧虑自身处境。
这样一个女子，怎么看都不像是细作。
越无烬面无表情的盯了一会儿，睡梦中的人毫无反应。
边上的杨铖自认都顶不住殿下如此专注的目光，虽然被看的人不是他，但冷汗都快下来了。
越无烬很快耐心告罄，眉头微蹙，毫不客气的伸出手来，落在楚灵犀软糯的脸颊上，一把将人掐醒。
白天才碰了她的脸蛋，这会儿颇有点一回生二回熟了。
“唔？”楚灵犀吃痛之下醒来，迷迷糊糊的睁开眼：“……开饭了？”
然后她便看见，自己床边坐着个冷俊男子，眉目深邃，正在望着她。
楚灵犀这才彻底清醒，拍了拍脑门，想起来为什么会有男子在屋里了，这不是她的房间。
她撑着坐起来，先看看杨铖，再瞄一眼越无烬。
“见过绥王殿下。”
好歹是把礼节给补上了。
“咳咳……”杨铖差点没忍住笑了一下。
就没见过对殿下这般敷衍的小娘子！
越无烬站起来，楚灵犀以为他要走，连忙攥住了他的衣袖：“殿下，天都黑了，能放我回去了么？”
越无烬蹙眉，她莫不是以为他关着她就为了留客睡觉？
他一拂衣摆，道：“出来用膳，本王有话问你。”
楚灵犀确实饿了，松开手一点头：“行。”
杨铖已经发现了，她根本没有身为阶下囚的自觉，殿下待她够客气的了，甚至要与她同桌而食。
越无烬向来一人吃饭，厨房那边不会备太多菜肴，避免铺张浪费。
送来的有一道鱼一道鸡，以及两个琥珀山药之类的素菜。
杨铖立即吩咐厨房再多添一两个，不一会儿，便手脚麻利地送来鸡骨竹荪汤和金菊藏蟹。
后面这道是以鸡蛋充蟹，做法快捷，滋味却是喷香。
一顿饭，让楚灵犀见识到了绥王府的实力。
非常好吃，她添了两碗饭。
饭后再来一杯清茶，消食解腻，口齿留香。
“看来五娘子有恃无恐。”越无烬缓缓放下茶盏。
楚灵犀闻言，摇了摇头，抿着唇瓣道：“好歹做个饱死鬼。”
“这茶真不错。”不管他给什么，她受着就是。
反正是随人处置的下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