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声罢,女子眸光微微抬起,手上缓缓收回。弦声慢慢辽远她才起身,全身上下的一抹素白更显出那股温情。
她抬了抬头——只是望向远方,远方的天——她平时都不加以关注的,只是今天,视线越过院墙,看到了外面的世界……
才注意到,今天的阳光格外明朗,一望无云,远处的山格外抖擞,气咤乾坤……
原来也只是十六七岁的年纪,她却从未仔细看过外面的世界。
她才想起她的意愿吧。
叹了口气“不用收太多。”
才转过身去,红单乘着跟在后面“小姐,进了宫咱们就不能回来了,老爷也说让咱们慢慢收……”她知道小姐心里难受,所以更加轻声细语。
秦枳莜顿住了脚,又看向院子,这个从小到住到大的院子,比任何一个人的小院都大。
看着年复一年始终如一的光景,即便再旷达都会多添几分厌烦罢。
有时连她也搞不懂自己会有怎样的想法,为什么总是互相矛盾——就好像离开秦府去宫里会冥冥生出担忧,但留在府里只会徒生哀恼一样。
她找不到原因,更没办法缓解。
环顾圆子的时候还是看到了那尊假山,和厅堂前园那几座一样,是父亲担心她无聊给她添的小玩意。
那上面草长莺飞、丛丛林林,是她悉心呵护的另一个世界……
她没想说什么,红单便很自觉地回房收起衣物了。她知道小姐每次远走前都会去留恋书房。
里面承载了秦家起步的历史和祖辈上的书籍。
秦枳莜对这些书籍很感兴趣,秦老爷也罢把书房大部分书搬到闺院的书房去。知识的小屋就变成了辉煌的殿堂。
秦枳莜很尊重这个神圣的地方,平时无聊起来会把书房整理得漂漂亮亮。即便这是这院子里最热闹的地方,她也觉得值得把桌案搬到这里,坐着看上几册。
她没有再打算带上几册,只是细细端详很多遍,这也是她期望中的不舍。
她往里面转了几转,确定它一如既往的一尘不染才满意地打算离开。合上门后,她小心锁好,才又把钥匙藏回栏下花盆砖下。
红单刚好收拾完,在打算给她汇报时,见秦枳莜已经从书房出来,也是有心无意地摆弄着盆里的花。
“小姐,行李都备好了。桌上的香檀,案布呀什么的夫人早就备好新的了。老爷早上遣好伙计来帮我们,但大家都不愿扰到小姐,早早在外面等着了。”到现在她才把声音放得轻松些。
“好的,我知道了。”秦枳莜用手拍了拍手里的花,又用手捋过几遍才把心思放到正事上来“让他们先把你收拾好的东西搬到父亲备好的车上去。你心细,乐器不急着放上去。”
“小姐放心,乐器精细着,他们在府里大小活忙惯了难免有毛,但是少爷早就吩咐过了,这些小姐养的琴要格外小心,单独一车,也要紧人盯着,到时候行稳些,慢点也没事。“
“嗯,好。”秦枳莜微微点了点头,便又回房看了几遍,出房门的时候,红单已经让人把几箱搬走了。剩下零零丁丁几人的时候那位大少爷派来搬乐器的人已经到了。
看得出来这几位是府里这几年来做事最精细的,尽管秦枳莜对府里大小事都不熟悉,但身心的敏感,她能观察出来。
也看得出来,这位秦府的大少爷掌事越来越熟练,能对的事也越来越上心。
每天留在府里,从无察觉,直到要离开了,才发现这里的温馨。
她没有从正门出去,诺大闺院走到底就有门,这门不比正门小,只是不经常打开。
红单陪她出来时,才发现,比起从闺院搬出来的这几箱,老爷和两位夫人准备的才是周到。
大车小车整齐排列,阵仗不像是走后门入宫的。就算只是从秦府偏门出去,也能比八抬大轿。
秦家老爷是最会挑时间的定,这可能是多年的经验所获——午饭后正是人清闲。从这道偏巷去,就算再大的阵仗,也不至于扰得人慌马乱,搞不好更有甚者会落人口舌。
秦枳莜不喜欢让别人等,她也不介意多花点时间磨耐心,所以很多时候习惯提前去等别人。
不是刻意想让别人心里过不去,只是下意识不换别人磨耐心,那样双方都不乐意。
不多久。那辆真正载人的马车前终于有了送别的气息,而这阵仗神似搬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