辗转反侧了一夜，凌晨才勉强入睡。直到天光大亮，iPhone的夺命魔音响彻耳畔，姜敏熙才挣扎着起身关掉闹钟。

    解开锁屏，屏幕还停留在和玄星纶的聊天界面，对话框空荡荡的，右上角的电量只剩一丝。

    ……忘记充电了啊。

    他捋了一把蓬乱的头发，烦躁地“啧”了一声，接上充电器后赶紧冲去盥洗室抢位置。

    为什么突然改组、 为什么不去上课、 为什么没和他说的事却告诉亨俊……

    还有很多想问她的事，但直到最后也一个字都没有发送。

    日语课前，他打着哈欠四下环顾教室，还是没有找到玄星纶的身影。

    “看什么呢? ” 被左右扭头的动作晃得心烦，安宥真拍了拍他的肩膀。

    “啊，感觉有点……” 姜敏熙不好意思地笑笑，小心翼翼地问，“星纶ssi不来上课吗？”

    安宥真有些奇怪地看了他一眼：“亨俊欧巴没和你说吗? ”

    “上节舞蹈课她昏到来着，siwon欧尼送她去医院了，要中午才能回来。”

    昏倒？

    “……那亲故对自己也太狠了，之前总管要带她注射HCG，她居然乖乖跟着去！是疯子吧！” 话匣子打开就关不上，安宥真一股脑地跟他吐槽，“其实她真的很瘦啊，搞不懂代表他们为什么非要这样……”

    “等等——HCG、什么东西啊？” 姜敏熙感觉自己的认知收到了冲击。

    “莫？你居然没听过？” 安宥真睁大一双狗狗眼，上下打量了他几下，又叹了口气，“晕，明明你比她更需要注射吧……”

    “还有你、你和你——” 她猛一转头，把凑到身后偷听的几个男生挨个点了一遍，“你们每个人都比wuli纶儿更需要HCG啊！”

    咸元进嘟着红彤彤的嘴唇，讪讪地揉着被她戳痛的肩膀：“所以说，那到底是什么东西啊？”

    收回手，安宥真语气有些低沉：“……代表nim新合作的私人诊疗室，HCG是他们的招牌减肥法。星纶还说，她在墙上看见了BigBang的大声前辈和院长握手的照片。”

    “HCG，就是女人怀孕的时候分泌的一种激素。据说把那个东西打进身体里，就算不吃饭也不会觉得疲惫，可以一直精力满满。”

    几个男生都瞪大了眼睛。徐宇斌不自觉后退两步；咸元进倒吸一口气，双手捂嘴。

    只有姜敏熙一动不动。

    安宥真越说声音越小：“自从注射了那个回来，她就开始吃siwon欧尼单独准备的食谱，每天只能摄入500卡路里……”

    “这样下去会死的吧，” 咸元进抱紧双臂抖了抖，回想起他当初为了通过甄选紧急减肥的那两周，和她一比简直不够看的，“星纶ssi最近不是还加训了Krump课吗……呀，500卡路里、真的……”

    不知为什么，姜敏熙觉得喉咙里很热，连着气管和食道都有些干燥。

    可能是不爽又一个他没听过的玄星纶tmi，就这样从和她完全不熟的人嘴里说出来吧？

    心神不宁地熬到午休，他咬咬牙，决定去作曲工作室守株待兔。

    说是工作室，其实和真正的制作人工作台完全没法比——一把掉漆的吉他；一台配置差到连水冷散热都用不起的电脑，还有一副长得像电子琴一样的键盘，也不知是做什么用的。

    这几样东西，再加一把椅子，就已经把狭小的空间塞得满满当当。

    不安地站在门口等了许久，忽然，一阵浓重刺鼻的药味飘来，他扭头看过去，是一道单薄的像蛛丝一样的身影。她双手捧着硕大的保温壶大口大口喝着，边喝边急匆匆地往这边走。

    “Seong……”

    他刚想叫住她，却先被打断了。

    “——找我吗？”

    “……嗯。听说你病倒了，所以……”他低头别开眼神，手在衣服兜里摸了半天，掏出一个包装熟悉的面包，“给，多吃一点吧。”

    延世牛奶面包——焦糖味，是便利店每天最早售空的面包。

    “我会好好吃的，谢谢。”玄星纶神色复杂，对视了两秒后默默接过，扭头绕过他妄图躲进作曲室。

    “……现在就吃掉。”

    青筋交错的手臂横在面前，正好拦住了她的去路。

    “不是说会好好吃吗？那现在就吃掉，”姜敏熙嘴角抿得紧紧的，唇边的括号纹又被挤了出来，“写歌的时候大脑也需要糖分吧？”

    玄星纶闭眼深吸了口气。

    “我刚吃了午饭来着，现在吃不下，”她缩起脖子，眨眼间一个蹲起就钻了过去，“等下午再吃，谢谢关心。”

    “呵……真的吗？在什么地方吃的，把手吃成这样？” 大手抓住她骨节凸出的手腕，轻轻一拉，肘窝的皮肤上一大片青紫的色块暴露出来，血迹凝固的针眼旁还残留着医用胶布的胶痕。

    “不愧是明星练习生啊我们星纶ssi，进食居然用手肘，真是与众不同。” 他死死盯着那处淤青不肯移开视线，“听说siwon努那带你去医院了，她知道你又偷偷跑去另一家‘医院’了吗？”

    “……我看你真的不想活了！别人说什么你就做什么？大韩民国早就不是奴隶制时代了你知道的吧！ ”

    “啪”的一声，玄星纶打掉他的手，不小心扯痛伤处，嘴角不受控制地抽动了一下 。

    “你是谁？有资格在我面前说这些？” 她嘴唇发白，下半张脸都跟着一起颤抖，“是紫菜包饭吃太多，脑子被塞住了? 以为人人都像你一样有代表爱吗?……我就算事事都听他们的也不一定能出道！如果你是我，你敢拒绝？”

    “你以为你比我清醒、比我聪明吗？你只是比我幸运而已！”她死死攥住手里的面包，眼眶红的几乎能滴出血，“那些要求从来不会落在你头上，所以你现在才有精力在这里对我夸夸其谈！”

    “……” 姜敏熙很想辩解，却发现自己好像失声了一样，什么也说不出来。

    “恶心……”

    “恶心恶心恶心恶心恶心！”

    “像你这种……赖在基础组混吃等死、只是对着镜头走来走去就通过甄选、什么都不用做就可以和宥真去拍摄Mad Clown前辈的新曲mv的人——”

    “不是这样的，我——”

    “……走开，我不想看见你。”

    门合上前的最后一秒，姜敏熙看见她的眼泪啪嗒啪嗒砸落在地板上。水渍连成一排，像是一道警戒线，把他拦在外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