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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年银花

    初秋,日头高照,晒得人脸上火辣辣,但风中已带着丝丝凉意。

    给皇帝祝寿的万诗坛主体搭建已经完工,六部大小官员、京城各路名流、几位皇子都要写诗挂进万诗坛,包括女子春闱前三甲的作品。

    木箱装着诗词卷轴,摆在万诗坛一层外面。负责挂诗词的下人在一旁等着,等各位大人决定好了到底哪里挂谁的诗再行动。

    秦昭想来围观选挂诗词的过程,挑了个梢远处阴凉地方,边嗑瓜子边看各位大臣的表演与辩论。

    “三皇子是老大,他的诗就应该摆在第一层最中间!”

    “五皇子从文学造诣与治国能力来讲都是第一名,你不能光凭年龄说事情。而且若说老大,三皇子可不是。”

    那人见理亏,转移话题:“三皇子替雍朝守卫边疆,要不是他,北狄都踏平我雍朝多少个城了!”

    “你要这么讲,那七皇子镇守南疆也不容易,人家还是甥舅二人为国卖命呢,更应该摆中间了。”

    “你还知道是甥舅,不要把外戚干政摆在明面上!你真是好大的胆子!”

    “辩不过就开始血口喷人,诸位大人都在场,哪个见我说外戚干政了!??”

    关于三个皇子诗词的摆放位置争论不出结果,秦昭扔掉手里的瓜子皮,又抓了一把大枣,抬头看看秋老虎移到自己头顶,又向身后竹林的阴凉里退了一步。

    “无论德行,还是功劳,都应该左仆射当先。他岁数大了没写诗,那就应该把叶长年的诗顶上来。”

    “朝廷不是姓叶的,没有老的把持朝政几十年就换上小的的道理,而且你把三甲状元置于何地?”

    “男三甲还是女三甲啊?陆江写的真是个个好,我挑不出来该挂哪个。”

    “呦,快别提三甲了,你没看唐直写的诗吗,那叫一个啥啊,还不如公主在春闱……”

    “嘘,别瞎说!”

    秦昭听乐了,唐直人如其名,直言进谏毫不留情面,神挡杀神佛挡杀佛。看这意思,估计唐直给万诗坛写的诗里骂的比她春闱考卷还难听。

    突然,一个熟悉但许久未见的人闯入秦昭视野。

    郑忠,那个在永泰园被欺负、被她叫去给北衙禁军修军营的年轻人。

    “你来你来。”

    “呀,公主,稀客啊!”郑忠见到秦昭眼睛都亮了,把手中的图纸桶杵在地上跟她说话。

    “你怎么又来修万诗坛了,连轴转这么忙,将作监没别人吗?”

    郑忠擦一把脸:“嗨,空嘴吃饭的人多干活的少呗,这公主你还不清楚。”

    见秦昭脸要垮,郑忠赶紧找补:“不过他们不做事,就给我这种做事的表现机会,各取所需,也挺好。”

    “修军营给你们发奖金了吗?”

    “没有,哪敢啊,五皇子隔三差五就来敲打黎军司一次,他许久没有笑模样了,埋头练功、到点睡觉,话都说的少。不过兵营主体修好我就走了,有问题的时候回去看看,不常遇到他。”

    秦昭点点头,心道还是要找机会去见见她这个师父,如今夹在五皇子和她之间,定是极左右为难。

    “万诗坛应该有赏,我看看能不能帮你问到。”

    “好嘞,谢谢公主!”郑忠冲秦昭行个礼,喜滋滋地抱着图纸走了。

    秦昭将目光重新投回仍在争论的大臣处。

    “外国使臣也各写了诗,要摆在第三层。”

    “皇帝对百越那个苏牧写的《东方太平论》很感兴趣,这肯定要挂进去的。”

    “但是东方太平论毕竟讨论的是各国军事,而且我看过,内容比较敏感,有一些雍朝为核心的军事建议颇有见地,最好不要给别国的使臣看到。”

    “你这人真是天真可笑,他再有见地也是百越使臣,怎么可能会对雍朝掏心掏肺?肯定看似为雍朝好,实际上把利益都归于百越而已。”

    “呦,你是觉得自己比圣上更有见地?”

    “哎,你可不要血口喷人,我也是为了咱们雍朝的安全着想。”

    对使臣诗词的摆放也定不下来。

    日头渐渐向西,大臣们又换了个方向讨论,半晌定不出任何结果,众人都开始面红耳赤,说话也更加口无遮拦。

    “话说公主写诗了,她宠臣晋竹影有没有写诗啊?”

    “哪里轮得到一个小小侍卫?但是说到公主,陈斯公子在女子春闱上颇出了风头,很是受三五两位皇子的赞赏,他的诗也要摆在靠前的位置。”

    “但是他为人实在轻浮,诗词都是绮丽清秀的,万诗坛如此端庄郑重的场合,他不能太上台面。”

    “话不是这么说,陈公子好歹是礼部尚书现在的独苗,跟五皇子又交好,你张嘴就说轻浮,倒显得你多庄重!”

    “礼部尚书也是惨,明明下了三个崽,就陈斯愿意在京城呆着,这个看似最乖,也不是什么让人省心的。”

    旁边人一听这话,方才因观点不同而对立紧张的态度一扫而空,都纷纷捂嘴笑起来。毕竟他们做不成尚书,拿人家过过嘴瘾心里也能平衡一些。片刻后又决定先去喝茶休整一番再做打算。

    可怜装着诗词的箱子,和等着挂诗的仆人,在日头底下听众人争论一个时辰,一动不动,如今又只得各自回去,听诸位大人休息完了再唤他们继续等着。

    秦昭见今天没什么热闹可看了,把手里剩下的大枣往嘴里一扔,准备转身回家,谁料,一回头竟见到了七皇子,不知在她身旁站了多久,她竟丝毫没有察觉。

    “阿昭最近与三哥联系没呀?”

    秦昭诧异,心底暗道,许是整个女子春闱国子监都没有邀请七皇子,他觉得心里不平衡,才来打听三皇子的事,便一五一十答:“昨日女子春闱还见了三哥呀。”

    七皇子点点头,没继续说话。

    “七哥也来凑热闹?”秦昭见他目光看向还没摆上诗的万诗坛,“你来晚了,我刚才听他们吵了许久架,什么都定不下来,现在人家喝茶休息去了。”

    七皇子冷笑:“呵,这就是五哥治下的办事效率。”

    “你说什么?”

    七皇子没回答,继续问道:“他们刚才都提到什么?”

    “说你们几位皇子的诗要怎么放,男女春闱三甲的诗,外国使臣的诗,诸位大人各执一词。”秦昭留了个私心,没提自己、晋竹影和陈斯的事。

    七皇子点点头,又没有搭腔,只对着万诗坛眉头紧锁。

    今天的七皇子有点奇怪,就好像她第一次感觉到七皇子也会有心事一样。

    冒出这个想法后,秦昭心底又暗自嘲笑自己,七皇子是小小年纪就能参与谋害亲哥的人,纵使虎牙再可爱,笑容再清亮,又能有多单纯?

    秦昭转身想走,但看七皇子又没有离开的意思,只得没话找话:“现在还没落成,等真落成那天,估计会有正式的庆祝仪式。”

    “对,父皇肯定要来的,我听蒋总管的意思,还要给几个皇子选妃。”

    “选妃?让女子春闱的前三甲做皇子妃吗?”秦昭诧异道,她以为这件事只是万成骗郑琳琳帮自己的一个借口。

    七皇子似笑非笑看了秦昭一眼:“自然不是。在眼下这个节骨眼,父皇着急让谁有妃,就是着急让谁有后。”

    他没再继续说,但秦昭冰雪聪明,自然是听懂了。皇帝着急让某一位皇子有后,只有一种可能性,就是皇帝要立他做太子。

    秦昭看着七皇子严肃的表情,心底突然升起一道奇特的猜想,莫非七皇子,也想夺嫡?她本想调侃七皇子自己是不是想娶媳妇了,但一旦跟夺嫡联系起来,这话便不好说出口。

    “想当年太子出事的时候,都没有太子妃。”七皇子低下头,轻轻说道。

    秦昭瞪大双眼,她许久没有听别人主动与她提起太子了。她察觉到这是个套话的机会,虽然有些风险,但毕竟是机会。

    “七哥,当年的事,你还记得多少?”秦昭试探道。

    “你说元宵家宴吗?”

    “对。”

    “你问这个做什么?”

    沉默片刻,秦昭道:“我不是一直怀疑太子出事背后的真凶还没被抓到么。”

    “这么多年,你竟然还没放弃,我真的很震惊。”

    “他死在我眼前,我想放弃都很难。”秦昭面容沉静,心跳却急速加快。她想从七皇子这里套话,又不能让七皇子觉得她早就知道他是参与者。这个时候,任何一个微笑的表情和语气都可能引发七皇子怀疑。

    “我当时吃完饭就回府了,后面的事情都是第二天才知道的,”七皇子皱眉道,“但我记得当年元宵节,宫门外的烟花放了很久,一直到宫宴散,我回到府上的时候都还有。”

    “烟花?”

    “你不记得了?每年的元宵节宫城都要放烟花啊。”

    秦昭目光空洞看向七皇子,她对烟花一点印象都没有。她对当天晚上最深的记忆,就是太子死在她面前。

    七皇子不知秦昭突然的沉默是因为什么,迟疑道:“我当时觉得烟花放的时间过长了,但也没太放在心上。如果你还在纠察这件事,可以去试着查查太子的起居郎,看他记录了什么。”

    秦昭面上露出惊喜神色,对七皇子连连感谢而后快步跑开。

    她的表情在转身的一瞬间便沉了下去。

    太子的起居记录,依曹小官儿所言,已经都被人搜走了,相关人士定也已经处决。曹小官儿凭记忆写下的那本,正好只到元宵节的前一天。

    不知道七皇子此言是否因为知道秦昭肯定是找不到太子起居郎的。

    但他又确实提供了关键信息。

    放烟花的时间。

    宫城的烟花,礼部定能查到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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