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真快被这些长得一模一样的小房子绕晕,难不怪要留下名字,要不然怎么能准确找到谁是谁的房子。
“这间房子没有名字!”帝真犹如看见希望般冲了过去,迅速敲响了门铃。
‘叮咚~你的客人已到达。’
帝真按下门上的红色小按钮,突然从门框中传出声音,很快门被打开,但门的后面,却是一堵墙。
“鬼…鬼打墙?”帝真看到这一幕,迅速向后退了几步,心中默念:青天白日,朗朗乾坤……
但几秒后墙动了,忽然一个脑袋从门口挤了出来,帝真这才看明白,原来只是这人身型过于高大,将门给堵住了。
“你找谁?”那人一脸阴沉。
“请问……”帝真一时间捏了把汗,“您是狸木檀吗?”
……紧接着是一阵沉默,那人惊讶地睁大了眼睛,几秒后仿佛看到了什么怪物般的迅速摔上了门。
“砰!”
帝真一抖,力气之大使得地面也微微颤动。
看来不是,帝真一刻也不停留,迅速便继续敲响了下一个门。
在接连吃了好几个闭门羹后,帝真的希望值已经降低了一半,烈日越来越毒,午时集会便会结束,若是不能赶在那之前找到,难度就会变的更大。
“请问有人吗?”帝真又敲响了门,但这次却迟迟没有反应。
却也不敢贸然前进,这段段时间内她已经经历过了巨力关门,爆炸开门和寒冰攻击,不知道这个门里有什么在等着自己。
“请问,里面有人吗?”帝真又用力敲了敲,却依旧没有反应,她推了推,门居然吱吱呀呀地露出了一个缝。
这家的门并没有锁,帝真在门口徘徊了片刻,依旧没有人出来。
一阵风吹过,忽然看到了地上的东西,似乎是一本书。
看起来已经放了很久,帝真弯下腰正欲捡起,但它早已被飞沙侵蚀的只剩下脆弱的碎片,轻轻一碰就散在了空中。
“……有人吗?”帝真犹豫片刻后还是轻轻推开了木门,房间里十分灰暗。
一片寂静中,似乎有一点极微弱的响声,帝真胆大地踏了进去。
“无意冒犯,但请问有人在吗?”
响声忽然大了些,认真一听,似乎是人的呻吟声。
帝真手心燃起一团白光,房间极小,冗杂的桌椅胡乱的摆放着,上面已经积了一层厚厚的灰,最里面放着一张小榻,榻上摆放着几个已经发霉的馒头,还有一碟看不出是什么的食物。
“啊!”
忽然一声满是惊恐的叫声,帝真敏锐地后退几步,这才发现榻边的角落里蜷缩着一个黑影。
再次走上前后,黑影抖动地更加剧烈,嘴里还念念有词,嗡嗡的声音让人听不清楚。
“你说什么?”
帝真伸手去,但还未触碰,惊恐的声音便再次响起。
“啊!不要杀我!不要杀我!我都给你!我全部都给你!啊啊啊啊啊……”
那人似乎被吓疯了般,颤抖的身体反倒朝着帝真爬了过来,紧紧抱住了她的腿苦苦恳求。
“求求你,求求你,求求你!别杀我,别杀我们,我什么都给你……”
“我不会杀你的,我不会杀你。”帝真面色凝重连忙说道,弯下身捏住了他瘦削的肩膀,希望他能冷静下来。
那人似乎也发现了什么,缓缓抬起头来,看到帝真的脸,脸上惊恐的表情才逐渐冷静了些。
“你……你是谁?”他开口问道。
灰暗之下,帝真依稀能看到他极瘦削的脸庞,黑黑的眼眶周围布满了疲惫,她看着他的眼睛,轻声问:“我叫帝真,你……是狸木檀吗?”
在门口那本书化成灰之前,帝真依稀看到一个‘檀’字,若她没记错的话,那本叱咤四界的剑法名字就叫‘琉檀’。
那人睁大眼睛,直直地盯着帝真,似乎在想着什么,片刻后忽然变的欣喜起来,起身激动地拉住了她的手。
“你认识我!你认识我对不对!你是来救我的!你是来救我的!”
“……”
帝真一言未发,看着他疯癫的样子,不知该如何回应,她从未想过称霸天下的一代剑圣居然会是这般模样。
这就是来寻他者都死了的原因吗?
陈旧的木门又被吱呀地推开,有人进来了,帝真回头看去。
“三十年前,他陷入了幻境之中,从此便再也没有清醒。”是梓寻真,他平静开口道,挥挥手点亮了房间里的两盏灯。
帝真一惊,眼神微变,但很快就恢复了平静。
“你的意思是,他现在已经分不清现实与幻境?”
梓寻真面露遗憾地点点头。
狸木檀木讷地歪着头看向他,忽然眼前一亮,朝他走去:“寻真,是你,你怎么来了,快坐,真是好久不见。”
说罢他连忙拉着梓寻真朝桌旁走去,提起自己灰黑色的衣摆擦了擦凳子上的灰,露出一抹歉意的微笑:“太久没擦了,别介意,快坐。”
梓寻真配合地坐了下来,狸木檀又想为他倒茶,这才发现水壶中除了灰尘,一滴水也没有。
“你等一下,我去打水。”说罢他便朝着门外走去。
“不用了。”梓寻真轻声叹气后喝住了他,站起身说:“我就来看看,不必麻烦了,你坐下吧,聊聊天。”
“哦。”说罢狸木檀听话地坐了回来,“你也坐。”又指了指帝真。
“对了,你叫什么名字?”狸木檀歪过头,一脸好奇地看着她。
“我叫帝真,皇帝的帝,真实的真。”
“我们见过吗?”狸木檀又问,挠了挠头,思索着。
“没有。”帝真笑了笑。
“那你来找我干什么?”
“……其实我是慕名而来,想拜师学艺,不知是否能有机会一睹琉檀剑法的真容。”
不知道现在的狸木檀是否还能理解这意思,帝真用余光一瞥,梓寻真神色并无变化。
“诶?”狸木檀看了看帝真,又看向梓寻真,突然开口:“帝真,寻真,你们都是真,你们都叫小真!”
“小真!小真!”
他不知为何突然兴奋起来,梓寻真笑了笑,帝真则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狸木先生……”帝真微微皱眉。
“哦!对!你要学剑!我去给你找。”
狸木檀这才反应过来,立马起身,一头栽进身后的木堆里,翻箱倒柜地找着什么。
“找到了找到了!”不一会儿狸木檀便又开心的叫了起来。
在怀里擦了擦,他视作珍宝般地从袖口中小心将剑拿了出来——一把只有十公分的木剑。
“咻咻!”狸木檀在手上胡乱挥动几下。
帝真睁大了眼睛,一时间震惊又失望。
“噗!”一旁的梓寻真却不以为然,忽然笑出了声,“哈哈哈哈哈哈……木檀,你还是这么幽默。”
“哈哈哈哈哈哈哈……小真!小真!”狸木檀也开心的大笑了起来。
“看来要让你失望而归了。”片刻后,梓寻真轻轻拍了拍帝真的肩膀,带着些遗憾的表情。
失望么?帝真看着梓寻真,他的样子倒不是很失望。
“好了,还有些事没有处理,我也该走了,帝真,你呢?”梓寻真继续说。
帝真沉默了片刻,最终只有挤出一个礼貌的微笑,轻声说道:“既然如此,那就不打扰了。”
起身正要离开,却忽然又被拉住了手:“小真小真,你要走了吗,我们是朋友对吧,你以后一定要多来陪我玩好吗?”
狸木檀可怜巴巴地看向帝真,帝真一愣,看了看驻足在门口的梓寻真。
“是,我会来看你的。”说罢帝真轻轻甩开了他的手。
梓寻真嘴角微微扬起:“我先走一步了。”
身影很快便在门口消失,帝真走出门,日头正烈,周围的空气都被灼烧,变得扭曲。
只一瞬间,一只冰冷的手覆上手腕,帝真下意识地闪到一旁。
原来是牧奇,她被惊得一身冷汗。
“你的经脉,通了。”牧奇揣着手靠在墙边,有些惊讶地微微一笑。
帝真悻悻的看着他,不知他何时到了这里,自己一点动静都没发现。
经脉当然通了,不然自己早死了。
“得到你想要的东西了吗?”牧奇见她没有回答,继续问。
长舒一口气后,帝真的神情忽然变了变,嘴角微微抽动,变得扭曲,最终还是没有绷住,露出一抹难忍的笑容:“呵呵……你猜?”
牧奇见她这副模样,眉头微皱,表情稍稍严肃了些。
抬头看向天空,一望无垠的蓝,太阳就像从不肯落下般的炙烤着这片土地,整座城都透露出几分诡异,帝真的眼睛却出奇地亮了。
这座单调的城一点都不枯燥,完全超出了她的预期。
“喜鹊,也能活在这种地方?”
帝真看向不知从何处飞来,落在屋檐上的那只喜鹊,这是她在这里见到的除了人外寥寥无几的活物。
“吁!”牧奇口哨一响,那鸟转了转头便倏地飞走了,从半空中掉落下一根浅灰的羽毛。
“在这里,没有什么是不可能的。”牧奇又说道。
“是吗?”帝真依旧眯着眼睛望向天空,平静道:
“比如能让人心甘情愿地被囚禁在这里,牧奇大侠,你说嵘城的黄沙之下,埋的都是尸骨吗?”
牧奇低下头,眼中微微一惊。
“哎~”帝真抻了抻腰,满脸困倦:“该回去睡觉了。”
说罢便步伐慵懒地略过牧奇,帝真用手遮住眼上的太阳,朝着酒居走去。
看着她从容离去的背影,牧奇的表情却有些难看,这小姑娘,似乎远比他以为的要更加聪明。
但已经很久没有遇到这样的神秘天才了,牧奇又勾起了嘴角,嵘城最不缺的就是天才,最渴望的也是天才,接下来又会怎么发展呢?他竟然充满了期待。
帝真一脸轻松地回到酒居,一屁股便歪坐在了椅子上,双脚搭上桌子,竹椅在摇晃下发出吱呀吱呀的响声。
红叶忠皱眉看着她。
“这嵘城,还真是好玩。”帝真闭着眼睛,一脸笑意。
“老板,你知道我为什么要从万界幽谷中出来吗?”
“为何?”
“无聊,那地方实在是太无聊了。”
“……”
“找到他了?”红叶忠淡淡问。
“找到了。”
“对了老板,你见过狸木檀吗?”帝真忽然问。
红叶忠皱了皱眉,道:“没有。”
“那你如何知道他在这城中?”
“哼。”红叶忠略带神秘地笑了笑,“知道便是知道,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
帝真轻笑一声,也并不追问,只是提高了嗓门道:“他疯了。”
“哎!一代剑圣居然沦落至此啊!”
帝真睁开眼,敏锐地察觉到红叶忠的脸上只闪过短暂的惊讶。
随后又收起脚,双手撑在桌上,一脸好奇的盯着他。
“老板,这城主……到底是何许人也?”
嗯? 红叶忠倒有些诧异。
“这四界之中,想必布满了他的传说,你竟不知?”
帝真皱着眉摇摇头:“从我离家到这里,不过几天,虽也偶尔听说过……”
“但也只有只字片语,没什么印象。”
红叶忠短暂思考了几秒:“简单来说就是,世间最强之人。”
“……世间最强之人?”帝真沉默几秒后忽然想到了什么。
“那有世间最强之妖吗?还有世间最强之仙?”
“人界只属四界之一,听起来也并非最强嘛。”
“……”
红叶忠听着她如此嚣张的发言,震惊之余现出一抹轻蔑:“呵……还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不知天高地厚啊。”
“我说的有问题吗?”
“……”红叶忠一脸无语,她似乎还真没说错,可四界之间又怎么能如此比较。
“许多人终其一生也只能望其项背,你倒大言不惭。”
“嘿嘿,老板,这里说的话不会被他听去吧?”
红叶忠摇了摇头。
“那就好。”正如帝真所猜,下一秒又放心地躺在了竹椅上。
“哎!”但消停还不到一会儿,帝真又开始了长吁短叹。
“人也疯了,那剑谱怎么办呢?”
这还真是件难事儿,帝真满脸忧愁地思考着,若是学不到剑法,自己经历这么多波折,可就都前功尽弃了。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片刻后帝真又猛地从椅子上跳起,满脸正经地似乎下定了某种决心。
红叶忠也注意到她这突如其来的气势。
“……自我记事以来,能从这里拿走东西的,只有一个人。”红叶忠突然开口,好心提醒道。
“那其他人都死了?”帝真一脸震惊地问。
“……”
“死了……一部分而已,大多只是无功而返。”
“那拿走东西的,是谁?”
见帝真终于问到了点子上,红叶忠轻轻一笑,道:“邈蚕。”
居然是那个老头,“嘁!”帝真顿时便发出了一声不屑的声音,那种擅长坑蒙拐骗的人,也不在意料之外。
“但代价是失去了他的半生修为。”红叶忠补充说。
“哦?那岂非得不偿失……但也算他活该!”
“所以,老板你讲这么多,是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不过是,我想赌一赌,你会不会是第二个。”
“哦?”听到这话,帝真瞬间便来了兴致,“这算什么?你的直觉吗?”
红叶忠看着帝真,神秘地笑了笑,红叶一族世代生活在这危险之地,在许多事情上,特别是危险来临前,直觉都准的可怕。
“如果我说是,又怎样。”
“不怎么样。”
帝真的脸上瞬间露出一个极自恋的笑容:“看人真准。”
“你要去哪儿?”红叶忠看她活动着手臂,一副马上要出门的样子,心中咯噔一沉。
“当然是去……找剑谱。”
“如此莽撞。”红叶忠不满道。
帝真不屑:“有区别吗?”
“只要出了这个门,一切都在他的监视之下,什么时候去,又有何讲究。”
帝真拿起那把青剑,将门打开,烈日下黄沙飘扬,又忽然回过头看向红叶忠:“不过老板,有个问题,等我回来问你。”
“早去早回。”红叶忠看着她的背影,淡淡道。
看来这赌局,会很有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