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下过雨的天气实在闷的慌,尤其是因为头痛的毛病时时没好,夏尤清的心情变得很糟。
“这个也不行。”
在第不知道多少个模特还没有走进门时,夏尤清只堪堪看过一眼便就下了定论,从早上到下午一直如此,外面的人不免有些抱怨,但他们知道这人的不好惹,所以也没人敢真的说些什么。
陈景在旁坐着,凑近夏尤清,用只有他们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低声询问
“还没有合适的?”
夏尤清甚至没动,只是用手拖着脑袋,保持着刚才的姿势轻轻的摇摇头,墙上的时针已经指向十二点,不光夏尤清门外的人也都已经累的不轻。
“休息一会吧,下午继续。”
说完夏尤清站起身向外走去,桌上的东西原封不动的摆在那里,没有带走一样,包括…他的手机。
其余的面试官开始组织纪律,大声的向着外面的人叫嚷着让他们先去休息或是吃些午饭。
“夏尤清,喂…”
陈景拿着夏尤清的手机追出来在后面喊着,夏尤清却没能听到,没有一点要停下来的意思。
因着前段时间的意外陈景的腿到现在还不大好,可眼看着要放弃等他自己回来拿,夏尤清竟又折返回来。
过道上人多吵杂,夏尤清路过陈景和他的手机时也没有停顿,径直的朝着会议室走去,只拿好了速写本和一只笔,就走了,全然忘掉了自己身上唯一的通讯设备。
陈景总觉得自己真是搞不懂夏尤清,此人甚至可以用古怪来形容,俨然就是一副不问世事的疯狂艺术家做派,可也确实成就颇多,让人看向他时不自觉带着欣赏。
有时这人着实让人担心,莫名其妙的消失个几天,了无音讯,几天后人回来,带着一身的伤,有时也会因为一个灵感跨越山海去体验所谓风土人情这些也都是常事。
陈景总觉得像夏尤清这样的人似乎真的算是这个世界的奇迹,一个想做什么都能做到很好,却又实在孤僻艺术家。
“你头疼的毛病是不是该去看看?”
“看了,没用,中医西医都看过了,要是有用早见效了,也不用等到现在了。”
从十岁那年夏尤清亲眼目睹父母车祸后在自己面前死去后每逢下雨天便会像今天一样,夏尤清也早已习惯。
人群喧嚣的路上陈景和夏尤清并排走着,时不时聊个两句,直到一家咖啡店前夏尤清停了下来。
“喝杯咖啡?”
“不是,感觉这里有缘分。”又是一句没来头的话。
“那走吧。”陈景点点头做了个请的手势,两人一起走了进去。
咖啡店里生意很不错,店员几乎都脚不沾地,在门口站了好一会方才堪堪找到一个位置可走进一看桌前已经有了人了。
陈景刚想招呼着夏尤清再等等,夏尤清却已走了过去,陈景只好跟着一起过去。
“你好先生,请问可以拼个桌吗?”夏尤清在桌前的位置微微弯下身,使他能与季念安对视。
“当然,请坐。”
季念安微笑的看着两人坐下,道谢,而后继续处理手上的工作。
中途陈景接到电话提前先回工作室去了。
似乎是太过认真,季念安丝毫没有注意到在旁坐着的夏尤清的眼睛一瞬不瞬的盯着他看,直到季念安将电脑合上,想要往窗外看时恰巧与夏尤清的眼睛对上。
夏尤清愣了一秒后反应过来,慌乱的左看右看,最后将眼睛重新定格在季念安的眼睛上。
“你很好看。”
“谢谢。”
季念安身穿宽长款的卫衣却丝毫没有改变他周身的气质,如同他的眼睛一样温和但却又带着些疏离,让人沉沦,却不会轻易陷进去。
“请问我可以给你画幅画吗?”“我画画还不错,但是没有画过人像,请问你愿意成为我的第一个模特吗?”
夏尤清说出这句话时竟像是在表白似的认真隆重,眼睛似乎都亮了起来。
“当然,我的荣幸。”季念安轻笑了一声,看起来温润又有礼。
夏尤清虽然迈出了这一步却没想到季念安能答应,开心的嘴角压都压不住。
“我需要摆什么姿势吗,还是说这样就ok。”
夏尤清将速写本翻开,用铅笔比划着,没过一会就在速写本上落下了第一笔。
“您随意就好,我大体先确定一下构图,回去了再重新细化。”
“你开了画室吗?”
季念安的声音不像是随意的一问,倒像是很久不见了的朋友的寒暄,夏尤清却因为画的太认真没有注意。
“和朋友合伙开了家画廊,倒是没有开画室,太麻烦了,这样就很好。”
“你倒是很适合做一名画家。”季念安说的很认真,不同于其他人的奉承,那是一句很真诚的话,是说给夏尤清,而不是说给艺术家夏尤清。
“谢谢。”夏尤清的神情似乎是专心在画作上,说出口的话语有种漫不经心的感觉。
差不多二十分钟左右构图终于画好,夏尤清将铅笔放下,速写立在桌上对照着季念安的脸,几乎可以看的清楚基本的轮廓。
“画好了?”季念安杯子里咖啡刚好喝完最后一口,将咖啡杯放在桌子上,笔记本收进包里,放在身旁。
“嗯,多谢了。”
季念安点点头打开身旁放置的钱包,抽出一张名片。
“画好之后可以送我一张吗?打这个电话就好,店里的电话和我的电话是互通的,我能接到。”
夏尤清接过名片,上面一栏赫然就是这家咖啡店的名字“朝暮手作咖啡馆”的名字是咖啡豆一样的褐色,也许是印刷的问题稍稍还是有一些色差,但是布局很好看,看的出来老板品味不错。
“画现在可以给我看看吗?”
夏尤清将速写本递出去,然后做好静静的等待着季念安的鉴评。
“构图很好啊,我更加期待画好后的作品了,夏先生,辛苦。”季念安开玩笑似的的开口,抬头看向夏尤清,夏尤清以一样微笑着看着他。
季念安重新坐好,轻咳了一声,将速写本原封不动的递还给夏尤清。
“谢谢了,画像画好之后我打电话给您。”
夏尤清收拾好东西站起身,道了声,就出门朝着马路对面走去了。
季念安透着玻璃看着夏尤清的背影越来越远,最后消失在人群中不见了人影。
“好久不见了,夏尤清。”
咖啡店里一如方才一般人很多,有些吵闹,可季念安竟觉得周围是那么的静,那么的宽敞,心里是当年刚遇见夏尤清一样的如同夏日冰橙汁般的清甜。
工作室里的面试还没结束,但这次却很幸运,在面试开始后的第两个小时后陈景终于找到了合适的模特,是一个叫孙一宁的小姑娘,看着初出茅庐的,各方面很适合拍摄主题的需要。
在加完孙一宁联系方式和交代拍摄时间即脚本后,夏尤清和陈景一起肩并肩走了出去。
“多谢了,好兄弟。”
“没事,举手之劳,”说完,夏尤清像是想到了什么,“陈姨那边我要不也去帮忙吧,你一个人…”
陈景当然知道夏尤清要说什么,可陈景却始终是个打碎了牙都会往肚子里咽的人又怎么会别人眼前展现自己的脆弱,哪怕这个人是自己熟知且信任的也不行。
“不用,你自己回去路上注意安全就好,我妈那边有我呢。”
夏尤清也没多说什么只是说了句“有事一定找我”就在十字路口处和陈景往反方向分开了。
陈姨本名陈锦鲤,高知家庭,后来遭遇变故嫁给陈景的父亲。
结婚后丈夫家暴,婆婆冷眼相对出口侮辱,几乎都要有了死亡的想法,却在查出怀了陈景后毅然决然的想要留下他,留下这条无辜的性命放他到人间受苦,却在十年后因为丈夫家暴加之儿子车祸的打击疯了。
命运好像一生都在折磨着这个可怜的女人,可这人却又将一个无辜的孩子当做人生的唯一希望。
夏尤清回到家,家里很安静,只有画室里在亮着一束灯的光芒,也许是出门忘了关,现在也好,不至于看不清。
夏尤清来到画室,画室里还算整洁干净,只有墙壁原本的颜色已经看不清晰了,画画的时候总是会有颜料溅到地上或墙上,有时兴趣来了还会想要在墙上画些什么,所以房间里墙壁显得是那么的奇特。
夏尤清坐在画板前的椅子上,从背包中拿出速写本翻开将构图那页撕下来用夹子夹在画板上,准备就绪后终于开始一直画到了第二天清晨画作大体终于画好后,夏尤清方才终于觉得眼睛干涩。
经过一晚,人物的大体终于看清,画面很真实,就好像昨天在咖啡店时看到季念安的样子,气质相貌哪怕还没完全却已经很像了。
熬了一晚,却也实在有些困了,夏尤清将手机闹钟定到早上6点便沉沉睡去,也许是睡得太沉,直到中午12点时才被门外的敲门声吵醒,抬头看了眼挂钟直接被惊醒。
这里的地址只有陈景直到,夏尤清以为是工作室的事,于是鞋也没穿就飞奔去了门口。
“抱歉,昨晚睡的太晚今早起来就这个点了,我马上回去。”
夏尤清刚起来就狂奔实在有些头昏,刚才没事,可现在却眼前一黑一把抓住门框使自己不会摔倒。
陈景走了过去抬手扶住夏尤清牵着他往屋里走“算了吧,画廊最近也不忙,你昨晚熬到几点啊,身体差成这样,别是画画又忘了时间。”
夏尤清因为头昏说出口的声音都变得尤其的小“昨晚怎么都画不好就熬的晚了些,回过神就已经三四点钟了,工作室里没什么事吧。”
“没有,至少公司最近不算太忙,这两天就只忙画展开业的事就好,还得多谢你帮我公司应聘模特呢,”陈景接了杯水放在桌上,“缓过来后喝点水,我去你的画室取点东西就走。”
“好。”夏尤清轻轻应了声等到终于缓了过来,起身往卧室走去。
等到陈景找好东西出来就看到夏尤清已经穿戴整齐的坐在沙发上。
“你这是要去哪?”陈景奇怪,刚还头昏现在就像是要出门似的。
“回画廊。”
“这些天你就没睡过好觉,你身体撑得住?”陈景还是有些担心。
“撑不住就睡一会,现在还在筹备,离不开人,先去吧,要是没什么事就在那小睡一会就好了。”夏尤清拿起放在桌上的包,宽慰“走吧,放心,不会有事的。”
陈景自知劝不动,“算了,我送你去,车上睡一会吧。”
这么多年,陈景对夏尤清就像哥哥一样,当年的车祸,夏尤清的父母死了,整辆车只有陈景活了下来。
亲眼看到过两个人的死亡的人,不知是出自愧疚或是同病相惜,这些年对夏尤清都格外的照顾。
刚到工作室就看到前台有一个人,白色的身影立在那里,夏尤清眼神模糊,看过去就像看到像一道光似的。
夏尤清向前走了两步,季念安刚好转头朝着他的方向看去。
“好久不见,夏先生。”季念安的声音依旧如初见那日好听,看向夏尤清时就连眼底都带着笑。
作者有话说:初见即重逢,在分离后的第十年再重逢,就如同八月的雨一样让夏季的最后一段日子在雨水的冲刷下迎来金黄色的秋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