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面墙壁凹凸不平,零零散散的都是因潮湿而掉落的墙皮。屋顶悬着顶巨大的金属吊灯,昏黄色的光照亮屋子里的灰尘。
格格不入的是支撑墙体的四根立柱,每根立柱上都镂刻着繁重的纹路,像神话故事里生长在阴阳两界的冥花,又像现实世界里邪恶制度的罂粟。含苞待放的骨朵,像一只只睁眼的眼睛。盯着屋里的每一个人。
屋里很吵。
四五个圆木桌,没有板凳,每个圆桌前都围着十几个人。高矮胖瘦,参差不齐。毋庸置疑,所有人都在赌博。
尖锐的一声脆响。门被推开了。走进来一个光着双脚的,浑身湿透的年轻人。
屋里顿时很安静。抽烟的,摸牌的,喝酒的,都不约而同的,直直的盯着来人。
年轻人行若无事的绕过这些木桌,走到最里面的柜台。
“您好”
柜台里面吱吱歪歪的摇椅上躺着一位老人。待老人睁开双眼的那一刻,屋里又恢复了吵闹。
老人徐徐站起。一双浑浊的眼白直勾勾盯着年轻人。他是个瞎子。
像吞了沙砾一样粗哑的声音:“住房还是下住?”
年轻人没有看向老人的脸,而是看着老人放在柜台上的手。一只饱经岁月的手,皱纹像蛇皮一样蔓延所有的皮肉。
“住房”
“那就登记吧。”边说着,老人摸向右侧的黄皮本子,抖动的手指掀到空白的一页,递给年轻人,却没有递给他笔。
“你打算让我用什么写呢?”灯光映射在年轻人的发丝,阴影遮住他近半张脸,却让人能感受到他在浅浅的笑。
“我们这儿没笔,你也用不着。”
年轻人没有说话,他抬手摸向脖颈,那里有一处狰狞的伤口,还未结痂。两根骨节分明的手指划过伤口,沾染了甜腻的鲜血。随后手指在纸页上移动,“吴伤”两个字落下,清隽的,又混着糜红的颜色。
老人拿走本子,递给吴伤一个钥匙。
“二楼西侧最里面那间,会有人给你送换洗衣服。”说完又躺回了摇椅上。
吴伤拿起钥匙,径直走向楼梯,再未向窗外看一眼,原本在灯下长长的影子也在楼梯拐角处被黑暗吞噬殆尽。
所有的一切都深陷在这密密的林木中,除了这个亮着灯光的木屋。
这样黑的夜如此大逆不道,也终有被惩治的一刻。
天亮了。
但所有的一切,包括木屋又被共同织了这白色的世界里。
……
大厅里早已经没有了人。
吴伤慢悠悠下楼,他换上了干净的衣服和鞋。在抬头的那一刻被突如其来的明亮刺的眯起了双眼。却也让人看清了他的脸。
这个男孩儿如此好看。
薄薄的嘴唇勾勒出好看的形状,高挺的鼻峰为他增添了冷淡的味道,却又被那双有些泛圆的眼睛但去了锋利。右眼角下红色的泪痣在散落的阳光下安静的独自妖冶。
吴伤踱着步子走到柜台前,放下钥匙后转身离开了木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