智天使们还在往这里走。
路西菲拉紧张地握紧了手里的苹果，语速飞快地跟那道声音确定情况：“那个……阿多尼斯……冕下？”
她不确定这位阿多尼斯到底是什么身份，也拿不准该用什么敬语，只能挑了一个最万能的。
阿多尼斯说：“直接称呼这个名字。不需要缀余的敬称。”
路西菲拉连连应声：“好的！阿多尼斯——智天使们突然朝我这里过来了！是因为我摘苹果冒犯到他们了吗？”
阿多尼斯的声音依旧温柔：“并不是。他们只是感受到了我意识的降临，本能地想要靠近而已——别怕，他们不会伤害你。”
路西菲拉的羽毛炸得更厉害了。
她木着脸按了按，一时间不知道自己应该怎么说。
这几句话……能让最初的造物们本能地亲近的，那不就是……
“我可以问您一个问题吗？”被迫和智天使们贴贴，在智天使们的左右夹击中，脆皮的地狱小公主颤颤巍巍地用心音问。
阿多尼斯：“当然可以。”
“‘阿多尼斯’这个词语的意思是……？”路西菲拉问。
“我可以讲述它的含义，但你无法全部听到。”阿多尼斯用另一种方式确定了路西菲拉的猜测。
路西菲拉：“……”
地狱之外险恶的世界轻而易举地击败了柔弱的她。
在伊甸园丰茂的草地上，路西菲拉平静地瘫倒在地，把自己的一只翅膀尖尖拽到怀里，试图通过给自己梳理羽毛来解压。
这个动作让阿多尼斯笑了起来——
路西菲拉听到了一声轻轻的、宛如气音的笑。
她更自暴自弃了：“您是不是觉得我非常幼稚？”
阿多尼斯沉吟片刻，然后用路西菲拉相当熟悉的句式安慰她：“你的长辈曾经也如此。”
“羽翼对你们的意义相当独特，对它的重视也是理所当然。”阿多尼斯补充道。
路西菲拉：“……和天使的羽翼不一样吗？”
阿多尼斯温和：“你已经亲眼见到了智天使，应该察觉到迥异的本质。”
路西菲拉沉默。
不同于人形的死亡天使，智天使们从外表上就充满了独特的性质，时刻变幻的四面组合着，除去羽翼之外，哪怕是在这么近的距离，路西菲拉还是看不清他们哪怕一面的模样。
只有一目了然的相貌的路西菲拉抱着翅膀，头一次无法因为自己的外貌高兴。
相比起直白简单又并非不可代替不可或缺的美貌，路西菲拉还是更羡慕智天使们这样蕴藏着无数奥秘的模样。
她这样的想法使阿多尼斯再度笑了起来：“这倒是你的长辈们绝不会有的思路。他们非常珍重清晰明了的外在形态。”
阿多尼斯反复提及她的“长辈们”，路西菲拉也很难一直装聋作哑。
路西菲拉闷声：“在父亲之外，您能告诉我，我其他同族的长辈在哪里吗？我从来没听说过他们。“
“你听说过他们，也直面过其中之一，只是你现在还不曾察觉。”阿多尼斯说。
路西菲拉绞尽脑汁地回想一番，结果还是一无所获。
她颓然地在伊甸园的芳草间打滚：“呜呜呜……是因为我太弱了才察觉不到吗……”
阿多尼斯欣然：“正是。”
路西菲拉打滚的动作一顿。
路西菲拉颤抖着抱紧了自己的翅膀——这次不仅限于翅膀尖尖了。
她把头埋在洁白的翅膀里，痛哭出声：“呜啊啊啊我也不想那么弱啊可是真的练不出来呜呜呜！”
夏娃和莉莉丝对她的教导绝对都尽心尽力，可她无论如何也无法靠近老师们的要求，更别提达到父亲那样足以统率地狱的层次。
父亲还希望她在成年后接替他的位置……
路西菲拉真的很害怕面对那样自己无能为力、才不配位的未来。
借着吃苹果的理由走出地狱，也有这个原因在其中。
“或许，你愿意接受我的教导……”阿多尼斯温柔地说。
路西菲拉猛抬头，瞳孔地震：“？”
不是，等等！此等殊荣——？！！！
她配吗？！她觉得自己不配啊！！！
“世间万物都是我的孩子。”阿多尼斯说。
路西菲拉纠结紧张地开口：“……父神？”
阿多尼斯沉默了片刻，立刻果断拒绝了这个称呼！
“阿多尼斯，直接这样称呼我。”他说，“你方才所说的称呼并不合适。”
路西菲拉：“……”
这合理吗？
路西菲拉：“……”
好吧，她想通了，但凡是阿多尼斯所说的即为合理，不用去管背后的逻辑。
话说，突然从她脑中闪过的“罗格斯”这个词又是什么……
路西菲拉揉了揉自己的脑袋，小声问：“那您要怎么教导我呀？”
“抬头——看到智天使们守卫的那颗树了吗？”阿多尼斯说，“你知道那是什么。”
“……生命树。”路西菲拉说，“我只知道绝对不能触碰它。”
阿多尼斯仿佛根本不在意路西菲拉的后半句话，对路西菲拉说：“现在，起身，去触碰生命树最底下的一层枝桠。”
路西菲拉悚然：“这是可以的吗？”
她下意识去看智天使们。
智天使们迷雾般的外表无法看出任何信息。
阿多尼斯再度说：“路西菲拉，去触碰生命树。”
路西菲拉：“……”
她唯唯诺诺，朝生命树伸出颤抖的手。
在将手指搭在生命树上的瞬间，路西菲拉脑中变得一片空白。
她仿佛被扔进了一片深邃静寂、无边无际的海。
形体和意识都在荡漾的波涛中消失、融化，抵达宁静，如此熟悉的宁静……
“醒来，路西菲拉。”阿多尼斯的声音仿佛一根救命绳索，让路西菲拉重新找回了心智。
她浑身冷汗，玫瑰色的眼眸起初一片茫然，然后才慢慢地凝聚目光，看清自己所处的地方。
一片毫无生机、乱石林立的荒野。
毫无疑问，这里已经不再是伊甸园。
路西菲拉抿住唇：“请问这是哪里？”
“这里是河流的源头。”阿多尼斯说，“你可以称呼它为——‘迦南地’。”
“路西菲拉，听好你的第一项作业：结束迦南地的纷争，创建稳定的王国。”
“你只有三次向我求助的机会，而且帮助仅限于语言的教导。”
“作业结束后——无论是放弃还是成功——你都会回到伊甸园。”
“去吧，路西菲拉。”
路西菲拉听到她的神如此命令。
“……好的，阿多尼斯。”她茫然地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