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之间高一下期也要进入尾声了。本期的最后一次月假归来时就要面临期末考试。

    许至白和繁枝都在家好好复习，查漏补缺，两人偶尔会发几条信息相互报备。

    昨天晚上，许至白的爸妈没有打一声招呼突然回家，他躲在房间里装睡不愿面对他俩。

    夫妻俩因为在生意上的事有诸多不合，再加上积压已久的家庭矛盾而大打出手。许至白无奈只能先拉住他爸，嘴里不断劝和，家里能砸的都被他俩砸了。闹到最后他俩拍拍屁股走人，家里的一地鸡毛全留给了他。

    精神和体力的双重透支，他无力起身整理好一切。他从来都不缺爱，小时候父亲会带他去公园打篮球，一遍又一遍教他怎么投篮。母亲也会按照他的喜好烧菜，那些家常菜的味道他到现在都记得。

    但是父亲和母亲每一次争吵大闹甚至到最后干架也从未回避过他，血淋淋的现实摆在他面前——妈妈很好，爸爸也很好，但他们不是彼此的爱人。

    他浑身无力瘫坐在沙发上，双腿随意的伸展着，双手无力的垂在身体两侧。那双眼里混沌不堪，满是疲惫和无助，如同熄灭的长灯只剩灰烬。

    繁枝写完了一套物理卷子后，大概是晚上6点，天已经半黑，闪着几颗零碎的星。

    她给许至白打电话，对面的少年脚步虚浮摇摇欲坠，寻着电话铃声找手机。

    少女轻盈的声音飘然闯进耳中

    “我物理卷子写完了，最后一道题好难，我看了好几遍解析才看懂，你呢？作业写完了吗”

    许至白偏头看一眼窗外，声音很轻

    “嗯，真棒”

    他极力掩饰自己的苦痛不让繁枝察觉，也许只要睡一觉，没什么解决不了。那些坏情绪都会烂在梦里。

    繁枝不再回话，思绪被拉回到他俩第一次一起吃饭的时候。那天，他心里藏事不说，也是现在这般模样，一潭死水，看不出什么情绪。

    繁枝挂了电话，20分钟后，敲响了他家的门。

    少年拖着疲惫的身躯走到玄关处，给她开门。

    门被缓缓拉开，少女抬头看他，少年被微微驼着，眼眸中尽是麻木和荒芜，双眼布满血丝，在浑浑噩噩里苟延残喘。

    身后的房间一片狼藉，到处是摔碎的瓷碗，玻璃渣子，掉落的挂钟......

    下一瞬，少年弯腰抱着她，把头埋在她的颈窝处，双手环在她的腰肢处，委屈和苦痛在此刻爆发。泪水决堤，两眼泛红，哽咽的开口

    “繁枝，我妈很爱我，我爸也很爱我，但他们却不能够一起爱我。”

    “我的意思是他们并不相爱。”

    “不相爱为什么要在一起？”

    “在一起为什么不能好好相爱？”

    他紧紧的抱着怀里的人，眼神涣散，脸上布满了斑驳的泪水，一字一句全是质疑。

    繁枝懂他的痛苦，他的委屈，他的不甘，他的歇斯底里。

    他比她还要难受，因为接受过爱，所以想要父母毫无保留的爱。因为他身上存在过爱，所以在面对父母时，他在爱与恨之间反复横跳，最后选择折磨自己。

    他是在乎的，在乎这个家，在乎父母，在乎父母的感情。

    可是繁枝不一样，她对家庭只有抗拒和埋怨，甚至是痛恨。

    她眼眶簌然一红，压着心疼的泪水，去替他抹去眼角的泪花，一遍遍用最温柔，最轻松的语气安慰他。

    “我没办法感同身受，因为我不曾拥有过你的经历”

    “但是生命本来就是残缺的，每个人都有遗憾”

    “没办法完整的接受自己，那就坦然面对残缺的自己”

    “向前走，被困在原生家庭里，等情绪反扑，丢了自信，还变得自卑”

    “我会陪着你，直到你将苦难瓦解。”

    她学着他的语气，轻轻拍着他的脊背，哄着他。

    “许至白，别难过了”

    一片狼藉的房间，昏暗的灯光中，两人紧紧相拥。

    等他情绪稳定后，繁枝起身帮他收拾房间。许至白没想过让她管这些烂摊子自己一个人动作娴熟的整理起来。

    她站在一旁安静的看着他做家务，眼底还是心疼。等一切都回归原位，繁枝拉着他的手出去散心。

    晚上的风吹的很急，两人的手牵的很紧。

    许至白突然开口问她

    “繁枝，你上次提分手真的是因为我抛下你，把你留在了原地吗”

    他总觉得，某些时刻，两人同病相怜。

    繁枝先是一愣，思考片刻后，淡淡开口

    “我妈离开我那天，我站在原地，眼含泪水，看着她的身影离开我的视线，仿佛失去了一切。”

    “从那以后，我就下定决心，可不可以别离开我这句话我一定不要对任何人说。”

    然后她又补了一句

    “包括你”

    少年只听着她说话，在他们身上似乎也映照了那句话——看向爱人的眼睛大部分时间都在流泪。

    他把繁枝搂在怀里，眼眶湿润，认真告诉她

    “我以后都不会了，我绝不会抛下你”

    “真的不会，繁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