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 章

    楼下的台上,于蓁蓁借着一点微醺酒意连唱了三首,要收手时,有人递来一个楼上客人的点歌,是一首四五年前流行的歌曲。

    于蓁蓁扫了眼风骨遒劲的两个字,抬下巴往楼上方向看。

    三个男人正端着酒杯虚倚在弧形的栏杆边,各个长得牛高马大,尤其中间一身黑的那人,不止最高大,脸还隐在昏暗灯影中,整个人像一座静默的大山,让人见之而觉得威压扑面。

    这让怕狗的于蓁蓁想到同学家养的那只拉布拉多,她收回视线,侧脸问主键盘:“会‘少年’吗?”

    “会。”

    调子起来后,于蓁蓁记不全歌词,唱的全程盯着手机上的字在看,但字字句句都让她想到高中做课间操时的下课铃声。

    歌曲唱完,她还话筒下了台。

    酒吧客人这时多了很多,原先吧台边的座位已被人占,他端起杯激情海岸,临走时又叫酒保再做杯威士忌沙瓦。

    她点的鸡尾酒用伏特加或是威士忌打底,都是烈酒,但桃味、果味很浓,既好入口又好放松,正适合她今天喝。

    第六杯喝完,她眼前已经有虚影,整个人软软地倚在双人座边的墙壁上,眼中发空、泪水横流时,有个男人端着酒过来往她手中酒杯上碰一下,开口冲她搭讪:“美女有没有兴趣做主播?”

    话落他不由一惊,这人竟是在哭泣。

    于蓁蓁擦干泪瞥向打扰她的人,虚了虚眼定视线,见面前是一副金丝眼镜盖着的一张中年脸,手里还有张朝她递来的名片,她端起手中酒杯喝了口酒,没搭理人。

    但她刚才的台风和外貌实在突出,男人很想抓住这颗沧海遗珠,往她身前又递近了寸名片:“考虑一下嘛,有兴趣再联系我。”

    这种场合还满眼只搞工作实在勇气可嘉,于蓁蓁这次终于开了口:“没兴趣,别打扰我听歌。”

    男人愣了下,随即笑开:“别这么轻易就拒绝啊,我先给你看看我们公司,我们总部在杭州,日销可不少。”

    他说着话放下酒杯,拿手机出来给于蓁蓁看,但他刚朝于蓁蓁弯了寸腰,膝弯处就有一道大力蓦地袭来,直将他踹得单膝瞬间往地上跪下去。

    随“啊”一声的痛呼入耳,于蓁蓁人顿了片刻,人有些迟钝地往地上看了几眼,再抬头往上看,一座黑黝黝的大山径直朝她压了过来。

    下一秒,手腕被捉住往上提,她人被迫站起了身,视线再往上,入目是弧度分明的下颚、紧抿住的唇瓣、高挺的鼻梁骨、冷硬的眉眼,最终,她对上一张漆黑如墨、眼神锋利如刀的眼。

    于蓁蓁快涣散完的意识在这一瞬清明了瞬。

    她迟疑着:“谢予鹤?”

    谢予鹤垂目看她,她双颊上都是红晕,人醉得眼中全是醉糊涂后的湿润娇态,眼尾泛红,一副可怜巴巴但任人宰割的样子,连被人骚扰也没做任何反抗。

    他高凸的喉结滚了圈,那句质问没问出来,扯着于蓁蓁就往外走。

    于蓁蓁脚步踉跄着路过被踹倒的人,回头想看人有没有受伤,但有人围了上前去将人在她的视野里一挡,她只见到一团黑影笼住了她曾呆过的地方。

    “他……”

    “管好你自己。”

    “我手机……”

    谢予鹤顿住步,真以为她落了手机,一看才知道手机就在裙子的口袋里响,而于蓁蓁仰着脸看着他,对腰间的震动浑然不觉:“我手机没拿。”

    谢予鹤皱眉。

    于蓁蓁等了他片刻不见他动,她硬撑着站立的那股劲头渐渐消失,从谢予鹤脸上收回视线,她头重脚轻着,双脚开始发软,人直想往地上坐,所幸有人握住她肩头,将她往上提了一把。

    可于蓁蓁已经没了力气。

    她垂着头往前栽,残余的一分意识让她伸手想抓个救命稻草在手中,但稻草没抓住,却抓到了谢予鹤外套上盘龙胸针下摆坠着的一条细线。

    刷——

    在她额头不偏不倚,靠在了谢予鹤的两大块胸肌之间时,她手指直接将那细链拽断了下来。

    于蓁蓁愣了下。

    谢予鹤也顿了下。

    处理完一场误会,刚转身朝这边看来的石柒心中痛骂败家子:老板那个价值连城的、第一次戴的、半年才完工的特制胸针……就这么断了?

    他倒也识趣,没往前朝谢予鹤走,很有眼色地走回正饶有兴致地看着老板的张总那,替美人在怀的老板处理社交:“张总我送您。”

    两人抬步时,“败家子”慢吞吞地将手里扯住的东西拿到垂着的头下方看。

    是一条黑钻链子,尾端有颗显眼的黑六芒星,捏着有点刺手,她视线寻到谢予鹤垂在身侧的手,将它塞到他手中。

    她抵着他手心的手指尖温软,发丝却冰凉,丝丝缕缕正扫在他锁骨的肌肤上让他发痒,谢予鹤视线落在于蓁蓁头顶,听她在他心口前毫不客气地发号施令:“我走不动,你背我。”

    谢予鹤视线凝着她发顶没动。

    而他心口前的脑袋压他的力道越来越重,很快,下方的嘴巴里传来不间断的疑惑:“谢予鹤?”

    “谢予鹤?”

    “谢予鹤?”

    喝了酒后她那点折腾人的傻劲就冒出头,于蓁蓁唤他到第五声时,谢予鹤终于弯腰,捞住于蓁蓁的膝弯将她横抱了起来。

    于蓁蓁勾了下嘴角。

    清晰地看见她神态里的理所当然,谢予鹤冷嗤一声,移开了视线。

    走出酒吧后又沿江走了一段路,最后将人放到库里南后座,谢予鹤坐进车,见于蓁蓁很自觉地去拉安全带,但手上却不知轻重,猛一拉,那安全带卡得纹丝不动,她显然不服气,用力再拉了几次,没有一次成功。

    他冷眼看着她和安全带反复斗争,那满手指甲盖上都贴着花里胡哨的点缀物,等于蓁蓁转脸过来,双眼迷离又委屈地看他说“拉不动”时,他手臂越过她身子帮了她一把。

    背靠回座椅,谢予鹤疲惫地闭上眼,对司机讲:“望江路。”

    然而他声音刚落,就听于蓁蓁在一旁高声:“我不回家!”

    谢予鹤睁眼看,于蓁蓁忽然坐得端端正正,脊背绷得笔直,眼中虽迷离却有股倔强,他问:“不回家去哪?”

    “香格里拉。”

    谢予鹤看着她没说话。

    像是为了说服他前往,于蓁蓁有种一本正经的语调:“我去那有事。”

    “什么事?”

    “捉奸。”

    空气安静了几秒。

    谢予鹤似乎摸到了她一个人买醉痛哭的脉络,漆黑的眼珠凝着于蓁蓁的眉眼。

    半晌后,他抬手,示意正看着后视镜的司机去香格里拉,可车刚调了个头,就听于蓁蓁又说:“不去了。”

    侧脸再看,她脸上也没别的表情,只是手指摁开了车窗玻璃,将手腕上的手链拉下来,径直往车外刷一下扔了出去。

    洒脱得不行。

    谢予鹤收回视线,看向窗外的万家灯火。

    车行了一段路还不知道目的地,前方司机看几回后视镜后犹豫着问:“谢总,我们回城南?”

    谢予鹤:“望江路。”

    于蓁蓁听得跳脚:“我说了不回家。”

    谢予鹤侧目睨向她:“望江路就你家一家?”

    于蓁蓁顿一下,“那是去哪?”

    谢予鹤淡着脸没答她的话,不过很快她就有了答案。

    不久后汽车驶进望江路路尽头的一个新小区,谢予鹤从地下车库半搂半拖着她坐上电梯,电梯入户,出来后就是一个平层公寓。

    于蓁蓁眼中没什么焦距,没看清里面什么装修布置,只知道脚下踩着棉絮、人在发飘,但等躺在真的棉絮上时,她又清醒着,一把攥住了倾身朝她的谢予鹤的衬衫领子。

    “你有没有女朋友?”

    室内没有亮灯,走廊的光从门口照来,整个房间半明半暗,谢予鹤的脸恰恰在黑暗里,高大的影子与寂静在交织,于蓁蓁很久没听到答案。

    她没等。

    攥着他领口借力,脸往上一抬,寻着人的呼吸径直吻了上去。

    兴风的是她,作浪的另有其人。

    大山真压来时,于蓁蓁深切体会到了四年时间里谢予鹤的巨大变化。

    不止是尺、寸上的,更有力道和风格上的。

    他没多回吻她,前期准备也潦草,从成功的一开始他就强势,先是过程中颠荡幅度惊人,她很快飞羽般滞留在巅峰,但凡她想回落到实处,他立刻又作一场浪,拍得她溺水一样翻不了身;再是造型摆得没完没了,要不是她学过舞蹈筋骨灵活,很多状态会吃不消。

    他没什么温柔,于蓁蓁被磋磨得又喊又闹又掐。

    而谢予鹤一言不发。

    这场事激烈而持.久,后半夜终于消停,于蓁蓁刚闭了会儿眼,暖春的天光微微照进屋时,又被人从后贴来。

    于蓁蓁毫无兴致配合。

    她头埋在枕中,木偶般任人摆布。

    她分毫反应不给,谢予鹤看得哪哪都是一把火,这火尽数怼到于蓁蓁身上,有那么一刻,于蓁蓁觉得自己回到了十八岁,她被卡得半道只想退却没有退路的那一晚。

    于蓁蓁开始哭。

    但显然她哭得不是时候。

    娇娇的低泣燃油一样浇在谢予鹤那把火中,引得烈火烹油。

    一场漫长的拉锯最终落幕,谢予鹤退了后问她:“去洗洗?”

    于蓁蓁闭着眼,看也不想看人,烦得更不想搭理人。

    谢予鹤伸手翻她趴扶在三个叠摞在一起的枕上的肩,她懒得连扶都不扶,要不是他塞了枕头给她,她能任凭他将她推到床下,刚想抱她起,就听于蓁蓁闷出了声:“你先去。”

    待谢予鹤下床的窸窣声消失,稀稀拉拉的水声入耳,于蓁蓁刷地睁开眼,撑着身缓缓下地,浑身的筋都泛着酸,火辣辣的某处还满着,一步一步都在漏。

    她愈加烦躁,四顾去找自己的衣物,衣服裤子裙子散得满地,有她的,也有谢予鹤的。

    路过四角裤时,她伸脚一踢,将它猛地踢去了床底。

    忍着拉扯出的疼穿衣穿裙,还原昨天的一身,拿着没了电的手机,她径直出了门。

    全锦城一环内最优质的地段,再高档的小区占地也有限,并不费劲就走出了小区门,于蓁蓁步行回家。

    穿过S大时,绿化带里的栀子花香袭鼻,学生们三三两两走在路上,整个校园都很安静。是工作日,也是江教授和于教授工作的时间,猜着父母此刻在哪栋楼里忙,于蓁蓁拐了个弯,出了北校门。

    于子澜去了学校,李嬢嬢还没来上班,家里空无一人,她找身衣服去洗澡,洗完后拿手机买事后药,等药的间隙给蔡思言打电话,开门见山说了情况:“我们只能找风险投资了。”

    这是她们当初计划中的一条路,蔡思言没有多么失望:“好,没关系。”

    两人聊了会找风投的细节,于蓁蓁的药就被送了来,抠出一颗服下后,她将剩下的药捏着带出了门,去垃圾房丢进了垃圾桶。

    江清露洁癖,垃圾桶一天几换,只要在家中扔的垃圾很快就能被人知道是什么东西,丢完垃圾再回家,她倒床就睡。

    与此同时,望江路的另一头,谢予鹤看了会挡在“你回去了?”前的红色感叹号,将瓶子里最后三分之一马爹利一饮而尽,头仰靠在黑皮沙发的椅背上,咬着后槽牙闭上了眼睛。

    窗帘紧闭,整个房间没一丝光线,压抑暗沉。

    谢予鹤隐在这轮暗色里,一整瓶烈酒作用中,不久就迷糊着入了梦。

    梦里见到大学毕业那年,于蓁蓁抱着个比她脸还大的盒子来,径直路过谢宴鸿,找到阳台上的他说:“予鹤哥哥,生日快乐!”

    一如他刚进谢家那一年,一场盛大的奥特曼主题生日宴上,谢宴鸿在播放着祝福视频的电视机前跟人拍照,于蓁蓁小小一只,跟着于祈暄进屋来,穿着一条艳丽的红裙子,盯着他头上的王冠看:“宴鸿哥哥,生日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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