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录音带·05】

    “银仙,银仙,请问你是男生还是女生?”

    花原率先开口,她的喉咙有些发紧。

    钱币缓缓移动到写着“女”字的圆圈内。

    “女生吗?”

    小林一怔。

    “不是中岛同学……”

    花原扭过头和早川窃窃私语。

    “那要不把她请回去,我们再重新请一次呗,多搞几次总能请到中岛的。”

    小林吊儿郎当的声音刚落下,钱币就不受控制地剧烈抖动起来。

    “啊!”

    花原吓得惊呼一声。

    磁带转动的沙沙声依旧充斥着空荡的教室,有种诡异的平静感。

    “继续问。”

    绘琉冷不丁出声。

    请来的钱仙是女性。

    耶梦加得上的那个人说得果然没错。

    她极力按捺着心中的激动,看来第一步已经成功了。

    只要这样巧妙地小小修改仪式过程,就可以……就可以召唤出和她有血缘关系的死者。

    马上就能见到她了。

    “银仙,银仙,你多大啦?”

    花原怯生生的声音响起来。

    钱币静了静,随即移动到写着数字十七的圈内。

    “花原,你个胆小鬼磨磨唧唧的问的什么破问题,”小林大大咧咧地高喊,直奔主题,“钱仙你知道中岛是怎么死的吗?”

    硬币停止了移动。

    有那么一瞬间,绘琉觉得连录音机里的磁带转动都卡顿了一秒。

    这盘磁带还是什么声音都没有。

    有点奇怪……

    钱币再次开始移动。

    它拼出了“知道”这两个字。

    “看吧!我就说嘛,”小林兴奋地左顾右盼,“怎么样怎么样,不如直接趁热打铁问问中岛是怎么死……”

    “银仙,银仙,可以告诉我你的名字吗?”

    绘琉骤然响起的话音打破了小林的沾沾自喜,他不悦地沉下脸来叫嚷:“喂,绘琉,我不是说了不要问那种多余的事情吗?”

    朝比奈绘琉只是全神贯注地注视着钱币,对小林的意见全然视而不见。

    这一次,钱币转移到了写着五十音图的部分,移动了好几下。

    窗外的天色早已漆黑一片,教室内除了昏黄暧昧的烛火外无任何其它光源,没有声音的录音带仍兀自在讲台上缓缓转动着。

    “明……坂……理穗……”

    弘子逐字拼读出来后立刻想起什么一般“啊”了一声,她反应过来:“是三年前去世的那个女生的名字!”

    朝比奈绘琉按住硬币的手微微发抖。

    “终于……”

    来了。

    她喃喃。

    正当她想要开口时,录音机里突然发出了磁带卡顿的声音。

    “什么动静?”

    早川最快抬头,他用眼神询问大家要不要去调整磁带。

    “别管了别管了,我看这什么被诅咒的磁带根本就是骗……”

    小林话音一顿。

    因为他听到了。

    在场所有人都听到了。

    一阵轻轻的、细细的,如泣如诉的哭声正从录音机内幽幽飘出来。

    所有人都在这瞬间屏住了呼吸。

    静。

    昏暗的教室里,静得连窗外微弱的虫声都清晰可闻。

    早川咽了咽口水:“磁带……是不是坏掉了?要不,我去把它关掉吧?”

    烛火飘摇一瞬,那哀怨的呜咽声似乎加大了一点。偶尔有录音机的沙沙声夹杂其中,哭声变得嘈杂。绘琉竖起耳朵细细分辨,只觉得那哭声高高低低,似乎并非出自一人。

    早川起身离开座位,就在他按下停止键的那一秒,门外突然传来了咚咚咚的敲门声。

    “谁?”

    五人齐齐扭头,紧张地盯着自行开始转动的门把手。

    吱嘎——

    门开了。

    可是外面一片漆黑。

    什么人都没有。

    一缕凉风吹进来,脑中紧绷的弦骤然断裂,早川长舒一口气:“什么啊,是风啊。”

    他自言自语着,三步并作两步将教室门重新关上。

    “早……早川……”

    花原颤抖的声音响起来。

    “你又怎么了!”

    回答的人却是小林,他眉头拧成“川”字,显得相当不耐烦。

    “你们听……”

    绘琉凝神。

    弘子的脸色“唰”一下变得惨白,她惊恐地喃喃:“为什么、这是为什么……”

    被按下停止键的收音机——

    仍不住地发出幽微的呜咽声。

    “该死!”

    小林骂了一句,冲上讲台,高高举起录音机狠狠往地上一砸。

    巨响之后,录音机滚落地面,蹦出几块红黑色塑料碎片。小林仍不肯罢休,他瞪大了赤红的双眼,掀帘开窗一气呵成,拎起录音机作势就要往楼下扔。

    “不可以!”

    朝比奈绘琉惊呼一声,起身时被椅子勾了一下,踉跄着跑上前阻拦。

    那盘录音带还在里面!

    “小林!你冷静一点!”

    弘子也连忙劝阻,她身旁跟着紧攥她衣袖,胆战心惊到马上就要哭出来的花原:“等等,别、别丢下我一个人!”

    “你们干什么,放开我!”

    小林试着挣脱束缚,正当他高高举起收音机时,下一秒,瞳孔骤然一缩。

    花原依偎着弘子不愿睁开眼睛,绘琉顺着小林的视线看过去——

    发现窗外正对的恰是那片充满怪谈与传说的小树林。

    入夜后的树林静极,寒凉的晚风吹动树叶沙沙作响,婆娑影子映在地上。虫声低微,在风过的那一刻,她在随风舞动的枝叶间隙,影影绰绰地看到了吊在树上的、属于他们五个人的名牌。

    这是遗像。

    站在窗畔的四人心中不约而同闪过这个念头。

    “我、我说,”小林把录音机扔到一边,声音染上几分恐惧的颤抖,“绘琉……还是弘子?你们能不能别动我脖子了……很痒。”

    绘琉与弘子神色古怪地对视一眼,前者举起双手表示没有这么做,后者指了指树袋熊一样扒在自己身上花原,示意不可能。

    “那是怎么回……”

    小林烦躁地嘀咕着回过头来,随即愣住。

    那微痒的感觉正一下一下如羽毛般轻触着他的前脖颈。

    蜡烛在冷风灌入的那一刻熄灭了,借着窗外路灯微弱的光源,他终于知晓这感觉的来源。

    是一双脚。

    那双脚一晃,一晃,一晃,鞋尖轻轻擦过他的脖颈。

    小林下意识向后退去,双腿却软得使不上一星半点力气,只好一把抓住身旁的花原借力站稳。

    花原不明就里地睁开眼,下一秒,可怖的情景蓦然闯入眼帘。

    “啊——”

    她惊恐地尖叫起来。

    *

    “看来他们不在这里。”

    里见昭奈飞快扫视一圈空无一人的超自然研究部社团活动室,转头看向身边的森千黛。

    森千黛默不作声,仍是走了进去。她环顾四周,在角落内摆放的瓜栗树盆栽前停下。她弯腰在花盆内翻找片刻,随即抬头果断道:“钥匙不见了,我们快去2年C组教室,他们一定在那里。”

    “森学姐怎么知道这里原来有钥匙?”

    里见昭奈好奇地问。

    “因为……”

    森千黛一边往外走去一边回头,朝她神秘地嫣然一笑。

    “我是前部长啊。”

    入夜后的教学楼浸在一片潮湿绵密的黑暗中,漆黑的走廊仿佛通往未知的隧道,尽头连接着异世界的入口。

    二人匆匆返回,走上三楼楼梯时,里见昭奈余光隐约瞥见楼梯口坐了个人,吓得一把扯住森千黛。

    森千黛一时迷惑,顺着她的视线再看过去,亦吓了一跳。

    但她很快平静下来,伸出手挡在里见昭奈身前。

    二人警觉地戒备。

    只见那人一身白色冲锋衣,打横坐在楼梯口,直接堵塞了向上前进的通道,一条长腿大剌剌地晃下来,占据了好几级台阶。他坐得四仰八叉,正全神贯注地盯着手机屏幕,而手机里正不断传来电子射击游戏金戈铁马的厮杀声。

    “不好意思两位小姐,这里封路了,不能过。”

    他头也不抬,懒洋洋说。

    “为什么?”

    “啊,又赢一把,”他再度出声,“我劝你们别过去比较好。”

    声音听上去很年轻。

    “你是谁?”

    里见昭奈忍不住问。

    “一个好心的过路人。”

    他终于舍得从射击游戏里抬起头,眯起眼上下打量片刻,又立马改口:“啊,原来你们是……失敬失敬,算我有眼不识泰山,请便。”

    “多谢,失礼了。”

    森千黛微微颔首,准备快速通过。

    他收好手机站起身,弯腰做了个滑稽的“请”的姿势。

    “喂,上面可是有群小鬼在作死。”

    里见昭奈与森千黛不约而同停下脚步。

    转身,回头。

    她相信森千黛在这一刻同样感受到了——

    是灵媒的气息。

    充满野性的、张狂的、敏捷而原始的,如同森林中野兽一般的气息。

    这个少年看上去年纪不大,实力却似乎并不弱。

    “怎么,想问我要社交账号吗?哎呀,长得帅就是没办法。”

    少年挠挠头,自说自话地进入不合时宜的搭讪环节,他迎面走来,柳叶一般的眼睛从森千黛脸上滑过,移到里见昭奈脸上时忽然顿住了。

    “喂,你……”

    “快走!”

    里见昭奈拉过森千黛就跑。

    “别急,”森千黛拽拽昭奈,“他没有追上来。”

    里见昭奈回头。

    少年开心地踮起脚对她挥挥手。

    从一匹孤狼,变成了清晨目送主人出门的小狗。

    如果他有尾巴的话,想必此刻已经马不停蹄地摇起来了。

    她额头降下几条黑线。

    就在二人正欲放缓脚步时,一声凄厉的尖叫刺破黑暗的走廊陡然传来。里见昭奈与森千黛对视一眼,加速往二年C组的教室跑去。

    不对劲。

    这是里见昭奈脑海中闪过的第一想法。

    安静过头了。

    她悄悄往下挪了挪眼镜,发现教室外仍空无一人。

    整个二年C组的教室都被朦胧的夜色温柔环抱着,即将沉入最幽深寂静的海底。

    森千黛一把推开门,按亮电灯。

    里见昭奈站在她身后,同样顿住脚步。

    教室内一片狼藉。

    东倒西歪的课桌椅、四分五裂的录音机、凝固在地的蜡油,以及一枚硕大的、不知何时出现在天花板上的猩红图腾。

    充斥着血腥味道的图腾呈圆形,中央镂空,隐约绘制着形似鱼尾的图案,但被尚未干涸的鲜血蜿蜒出的血滴污浊,看不清晰。

    “昭、昭奈……”

    看见里见昭奈的瞬间,朝比奈绘琉几乎快要哭出来。

    “早、早川他……”

    “别看。”

    森千黛温雅的嗓音响起,她一手拢在里见昭奈肩上,一手体贴地虚虚捂住她的眼睛。

    “学姐,我没关系。”

    里见昭奈反握住森千黛的手,视线缓缓上移。

    只见那名被叫做早川的少年,此时正高高吊在教室天花板上。

    他身上全无伤口,却又如被抽干血液般瘦得惊人。他的身躯垂下来,他的头颅垂下来,他的四肢垂下来,如泡水过久的面条般,苍白、无力,且绵软。

    他正对着下方那枚银色钱币,熄灭的红烛把他围在中心,粗壮的麻绳则将他的脖颈勒出青紫的痕迹。

    而他的脸上,则挂着一种扭曲而奇异的微笑——

    仿佛成功回应某种召唤后的心满意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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