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函正坐在座位上发呆,就被前桌撞了一下桌子,骂人的话到了嘴边又硬生生憋了回去。
他没等那人说话,一脚直接踹到了他的凳子上。
“我操!”那人吓了一跳,“你干嘛?”
许函使劲吐了口气,压抑自己内心的怒火:
“撞桌子是有什么事么?”
前桌和他对上眼后明显愣了,尴尬地抓了抓后脑勺的头发,略带歉意地说:
“不好意思啊哥们……我还以为后桌还是程树笙呢。”
“是了怎样?”许函挑了挑眉,发出轻哼声,“你换个人继续欺负?”
“……我没这个意思,”前桌嘴唇气的发颤,却还是把头凑过来,“问你个事。”
“我们认识么。”许函说。
“不认识吧。”
“不认识不应该礼貌一点么,”许函打心底喜欢挑逗别人,特别是这种心智还没发育成熟的高中生,“你这么认真,我会以为你有什么八卦要和我说呢。”
“喂,我认真的!”前桌瞪着他。
许函:“问。”
“你为啥来我们这上学?一看你就是城里的孩子。”前桌说完后,目光移向许函的头发。柔顺乌黑的发尾搭在他的颈部,衬得他的皮肤格外白,碎发打在额头处,略微不注意就会扎到眼睛。
桀骜不驯又好像格外好接近。
许函从不会让人觉得有距离感,在他还小的时候,母亲就老带着他一起参加晚宴。
他不怕生人,和父母一起站在宴会厅,穿着小西装,笑眯眯地牵着母亲的手,走过的先生女士都会摸摸他的头,甚至还会把他抱到自己怀里。
被这样对待,当时的林赫直接坐到地上哭,让林家父母抱起来哄了一晚上,谢狸则是从开始就冷着脸,任谢家人怎么哄都不说话。而许函只是甜甜地笑了笑,用稚嫩的声音向他们问好。
收回思绪,他没说话,自从他来这以后,已经是第二次被说像城里人了。
也许是滤镜吧,反正肯定不是因为他的相貌。
他干过的工作很多,家教,服务员,收银员,甚至帮别人遛过狗。浑身上下很多伤,曾经出过车祸的腿几乎每天晚上都会疼,疼得他睡不着觉。
“你多大?”许函问了个毫不相干的问题。
“啊?”前桌愣了,“问这个干嘛?”
“好奇。”
“十七啊,你不也是吗?有什么好好奇的?”
“我二十四。”许函笑了,他是真没想到自己能这么显年轻,难怪打工的时候老被人当成童工,“你真会说话。”
“……”前桌停了几秒,先是惊讶,缓过来神后说,“你复读来的?那也不能刚来就上高二吧?”
“想上就上了呗。”
“行吧,我叫李文彬,”他说,“我家离蒋老师家进,有啥事就找我就行。”
“你是班长?”
“副的。”
“行。”许函慵懒地靠在椅背上,略带些许笑意道,“那以后就拜托你罩着了。”
“没问题!”李文彬拍了拍自己胸口,很仗义地把班徽给了他一个。
许函看他准备扭身回自己座位,刚想拿出手机给谢狸发个消息,就又被李文彬突如其来的接触吓了一跳。
他条件反射地往后躲了一下,李文彬伸在空中的手尴尬地僵在原地。
“……我就是想问问你运动会报不报名的事儿。”
“抱歉,我不习惯和别人接触,”许函想了想,还是给面子地问,“什么运动会?”
“我们学校举办的运动会啊,有教师的,也有学生的。”
许函在心里叹了口气,他怎么刚来就能碰到这些破事,运动会这种体育项目他压根就没法参加。
跑完以后估计这条伤腿就别想要了。
“不太想去。”许函说。
“行吧,”李文彬说,“也不勉强你。”
下节自习课上了大半节,许函才见到传说中比他小了两岁的班主任。
男人穿着灰黑色的衬衣,坚实的后背有着清晰可见的肌肉,冷峻的面孔很符合他心中标准人民教师的模样。
他把教案放到桌子上,刚抬头就撞上了许函的目光。
许函冲他歪了歪头,随后指着自己和李文彬的衣服。
像是在说,给我校服。
他不想因为穿着的不同,让同学们觉得他炫富。
比起显眼,他更想当一辈子的小透明。
蒋述移开自己的视线,表情没有任何变化,他在班里转了一圈,确定没有人发呆走神时,冲许函招手,先他一步出了教室。
许函没说话,跟着他一起走了出去。
“叫什么?”蒋述看他不慌不忙地走出来,问道。
“许函。”许函说。
蒋述点了点头:“嗯。”
许函打量着面前的人,感觉说着是比他小一岁,看起来却格外成熟。
他习惯性摸鼻梁的动作让许函断定是经常戴眼镜的,清晰可见的下颚线充盈在他的视线里。
尽管如此,许函依旧保持自己曾经待客的微笑,泛光的眼睛直直地盯着蒋述。
蒋述注意到他的视线,不自然地清了清嗓:“中午吃饭不认路的话可以跟着程树笙走,也可以跟着我走。”
许函点头:“嗯。”
“如果因为某些原因,会让你对我有偏见的话,希望你可以打消这个想法。”
蒋述比他高一点点,站在一起不像是老师和学生,更像是先前的旧友。
“怎么说?”许函顿时就很想从他嘴里听到自己想听到的答案,“您觉得我会有什么想法?”
“年龄。”蒋述直言说。
“……”
许函颤了颤,叹了口气,他看起来就这么小心眼么,一个破年龄一直提个没完了是吧。
许函被气笑了:“我不会有这方面的顾虑,希望先生不用一直强调。”
蒋述意识到刚才说的话不太好:“冒犯了。”
“没关系。”许函对他笑了笑。
收拾完了学校这边的事后,班里的同学几乎快走光了。许函安静地坐在座位上,轻轻捏着太阳穴,迷茫的大脑让他格外慌张。
既然许治从能花钱让他来小县城里读书,估计也是想让他随便读读,以后再从商,好帮他打理公司。
医科大学。
这四个字在许函的脑海中只出现了一瞬,随后便被彻底磨灭掉了。
学医肯定是不被允许的,现在不被允许,曾经也是如此。
当初外婆就是死在一位毫无临床经验的医生手里,母亲从此也撕掉了家里有关任何医学的张贴物。
许函因为这个还离家出走了好几天,母亲给他打电话他也不接。
那年的冬天,母亲死于骨癌,许函站在天台上疯狂伤害自己,他没有刻意往要害处伤,只是想让自己疼。
他想发泄,可他不想伤害别人。
他后悔当初没有发现母亲的异样,后悔自己为什么不能快点长大,快点成为一个人民医生。
他不想死,他想救人。
他在车祸出院以后没几天,联系上了家里的阿姨,想让她把母亲的照片找出来,给自己。
阿姨怕被许治从发现,等许治从带着夫人和少爷一起出差费时候才敢叫许函过来拿。
兴许是好久没回来了,他一时还有些恐惧。颤抖的手敲开了房门,胆怯的双脚最终还是在喻姨的热情中踏进了房。
刚进门,他顿时怔在原地。久久没有发出声音。
喻姨诧异:“大少爷怎么了?”
许函环视了大厅的装扮,心口不禁颤了颤。
还是母亲习惯的配置。
母亲喜欢栀子花,父亲便会在家里的温室里种满栀子花。母亲讨厌太亮的环境,父亲便安装了大夜灯。
从前是这样的,现在亦然。
黯淡的大夜灯悬挂在大厅的正中央,是栀子花的形状。
许函耸了耸肩,将眼泪用力憋了回去。他问喻阿姨药箱在哪,喻姨边纳闷问他要这个干嘛,边在卧室翻找。找到后也没给许函,犹犹豫豫地问他:
“少爷要这个干嘛?”
许函怕她误会,把书包里的药片拿出来,给喻姨看了看:“家里有没有这种药。”
喻姨摇了摇头:“没有。”
许函微微皱起眉头,把药盒放在茶几上。接过喻姨递来的照片时顿了顿,还是没忍住和喻姨说:
“他经常咳嗽,不喝药他会得病的。”
“我最近看了几本医学书,这个药应该挺管用的。”
“啊……”喻姨明显愣了愣,她想到了许治从离家前说过的话,明白了许函为什么会对生病这件小事这么在意,所以她笑了笑,“谢谢小函,先生会很高兴。”
微热的气息从他的鼻腔传来,他叹了口气,在母亲去世之后,他一直把许治从当成自己唯一的亲人。
而这唯一的亲人却在少年最缺爱的时候,告诉他不要住在这里了。
“你能不能懂点事。”
“从小到大你一直是一个没主见的人,所以你现在不如江免。”
“你要对得起你自己。”
扣敲桌子的响声把许函拉出了回忆,他措愣地揉了揉脖子,只是瞟了一眼面前的人的衣服,便迅速认了出来。
这风衣许函能保证小县城里不会有第二件。
许函收拾了一下自己的心情,努力扯出了极为难看的笑容,他问:“怎么了?”
蒋述挑了挑眉,堵在嘴边的询问没有问出口,只是拿出手机打了几个字,随后便清冷地问道:
“有忌口吗?”
许函没反应过来,但还是第一时间摇了摇头:“应该没有。”
“应该?”蒋述问。
“嗯,”许函说,“以前好多东西不让吃,现在吃过的东西太少了,我也不懂对什么过敏。”
话音刚落,许函就已经准备好听到蒋述的嘲笑,可如约而至的话语却没有传到许函耳朵里,只见面前的人扭过身,示意许函跟着自己。
出了校门,蒋述彻底放松了自己的神情。把一直扣在裤子上的鸭舌帽扣到自己头上,完全没有了平常斯文礼貌,而是多了一分冷峻。
“学校老师晚上有个聚餐,主任说带上你,你想去吗?”
突然不冷不热地冒出来一句,许函很自然地接道:
“不去。”
蒋述瞬时诧异地回头望了他一眼,挑了挑眉毛,下意识问:
“为什么?”
“先生希望我去吗?”许函问。
蒋述平常就是个不爱过多交流的人,除了教书的时候,其他任何时候他要么就不说话,要么就能把人怼得一愣一愣的。
许函今天突然听到李文彬和他同桌说过,蒋述脾气不差,也很少教训学生,但就是私下的时候嘴太毒了,压根没办法交流。
“谁管你。”蒋述说。
像是印证了李文彬的说法一样,许函不但没生气,反而偷偷笑了笑:
“老师怎么能不管学生呢?”
蒋述说:“私事我不管。”
“学校请吃饭不是公事么?怎么能说是私事。”许函看蒋述爱答不理的样子,就更想逗逗了。
幸亏这个时候谢狸他们不在,不然又该笑话他老欺负比他小的人。
“你去不去是你的私事,我通知了,管不着你去不去,”蒋述忍了半天,最后还是没忍住,他猛地停下脚步,烦躁地压低嗓音,“我把你当学生,所以我会干涉你的学习,但不会干涉你的生活。”
“知道你对我有意见,那谁有办法控制这件事?”
许函环抱着胳膊听他说话,看着蒋述迫于反驳的面孔,他还回想了一下今天有没有对他说过重话。
好像没有吧。
停了几秒,像是确定了自己的答案。
就是没有!
许函打心底想对蒋述比大拇指,这人估计把看过的电视剧里的爱恨情仇全想了一遍。
看来年龄这方面的问题对许函的冲击还不是最大的。
老韩最该安慰的应该是这位公主。
许函没怎么听他说话,但最后听他问了一句:“到底去不去?”
他真的很想快点结束这番谈话,真的有点饿,所以毫不犹豫地点了三下头,一次比一次重。
在他张了张嘴,想跟蒋述一起走时,看他从挎包里拿出了两张纸。
在看清纸上的几个大字时,许函差点坐地上。
——《和平协议书》
申请人:蒋述。
“……”
这几个字单拿出来他都认识,但组在一起却又很陌生,他一时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停了几秒,接受了眼前的事实。许函叹了口气,无可奈何地在“协议人”后签上了自己的姓名。
连续签了两张,最后被气笑了,在“蒋述”名字的后面画了一个皇冠。
真别扭。
蒋述皱了皱眉,没说什么,把协议书收到了自己的口袋里。
虽是英格的一个小村庄,在晚上的热闹程度却和南阳这样的大城市一样。他经常去饭店打工,有时还会和谢狸他们吃路边摊,但很少这么正式地吃过饭。
十几个人围了一桌。
许函本是跟着蒋述走的,他看了看周围没有两个挨着的座位是空着的。
虽然他不太喜欢蒋述,但更不太愿意社交。
他伸手想拉住蒋述,谁知蒋述看到了熟人,一屁股坐到了熟人的旁边。
“……”
许函咬了咬牙,真他妈想现在就把那什么破协议撕碎。
他翻了个白眼,刚想抬脚走,衣袖就被这个熟人轻拽了一下。他顺势看了过去,男人指着自己旁边的座位,含着笑看着许函。
“给你留的。”男人说。
许函觉得他有些眼熟,想了半响还没想起来,他扭过头想求助一下自己新班主任。
谁知蒋述压根看都不看他一眼,抓起酒杯就开始喝酒。
“……”
许函的出现并没有引起这群教师们的注意,他只好轻轻依在靠背上,默默喝着白水。
“是叫许函吗?”旁边男人问,没等许函回答,出于礼貌便先介绍起了自己,“我叫徐怀林,是你们隔壁班的班主任。”
“徐老师好。”许函说。
“听韩叔说你很帅,没想到这么帅。”徐怀林假装打量许函,随后开玩笑道。
许函还以为他会问一些私密问题,比如他为什么这个年龄还要上学,问他家庭的一些情况。
他被徐怀林夸笑了:“老师过奖,你也很帅呢。”
徐怀林跟着他笑,举起自己的茶杯和许函碰了碰:“我不太会说场面话,祝许先生以后事事顺意吧。”
许函看到他喝茶时小心翼翼地动作,像是害怕会咳嗽一样。他往自己杯子里倒了一点酒,认真地端起来:
“祝你长命百岁。”
徐怀林怔了怔,手指微微发颤,他像是无法控制住自己的心情般,慢慢转过自己的头,迫使自己不要去看许函。
怎么了?
许函张了张嘴,还是没说出口。
过了一两分钟,徐怀林再转过头时,消极的情绪已经完全消散了,只剩下了往常的温柔。
“我想问你个问题。”
“先生请问。”许函说。
“树笙今天是不是心情不太好?”徐怀林说,“我看你们今天一起说过话的,应该是认识吧?”
“认识的,”许函想了想,然后摇了摇头,“没感觉出来。”
明明开心到快摇尾巴了。
“那就行。”徐怀林笑了笑,拿起茶杯又喝了一口,然后就没再说话了。
许函不是一个八卦的人,但他实在是无聊,而且是真的很好奇程树笙和徐怀林的关系。
打了好几次退堂鼓,他终于扭过头,刚叫了一声“徐老师”,右手边坐着的蒋述突然起身,拖拽板凳的声音响应了整个包厢。
许函狐疑地盯着他,想看看这小子能整出什么幺蛾子。谁知他只是略过许函,轻拍了拍徐怀林,在他耳边说了句“走了”。
徐怀林一口把杯子里的茶喝了个精光,在许函发愣之余,伸开掌心在他面前晃了晃,示意让他一起走。
吃完这顿饭,许函是真感谢徐怀林能让自己坐在他旁边,不然得被冷落一晚上。
蒋述喝完酒,皮肤从脖颈处开始泛红,三人一同出了饭店。
许函拿出手机想去买个冷饮,就被蹲在饭店门口的石墩子旁的程树笙吓了一跳。
“我去,”许函喊了一声,他是真快被吓死了,“你有病吧?!”
徐怀林闻声看过来,程树笙胳膊上最少被咬了四个包,他一声不吭地蹲在地上,估计腿早就麻了。
“树笙!”徐怀林含笑,冲他招了招手,“来哥这儿。”
“哥。”程树笙小声嘟囔了一句,一直站在他身旁的许函听都没听清。
而徐怀林却听的一清二楚,他像是能注意到任何人的小动作,轻轻揉着程树笙的发顶,一下又一下安慰着受伤的小狗。
“哥应该出来早点的。”
程树笙摇了摇头:“我自愿等哥的。”
“吃饭了吗?”徐怀林问。
“吃了。”程树笙说。
“我相信你。”徐怀林说,“可是你身上都是我中午带你吃饭的味道,你晚上吃的空气吗?”
听徐怀林这么一说,程树笙突然不冷不热地应了一句。
“嗯。”
确实是吃的空气。
徐怀林无奈地扶额笑了起来,低声和蒋述说了几句话,然后和许函道别后就拉着程树笙走了。
硕大的地方,只有蒋述和许函两个人背对背站着。
蒋述从口袋里掏出烟盒,抽出了一根叼在嘴里。
许函本想礼貌告个别,谁知刚回头就见一向高冷的蒋老师为了找一个打火机,把全身上下的口袋都摸了个遍。
许函捂嘴轻轻笑了一下,从自己的口袋里拿出打火机,从蒋述身旁走过时,出其不意地别到了蒋述的袖子口。
准备走时还丢下一句:“小心抽烟被主任发现。”
蒋述没说话,冷着脸把鸭舌帽使劲压了压,不安地看了看门帘,保证没有人会突然出现在自己身后,随后大大方方地吸起了烟。
他吐了口烟,烟雾骤然出现在他的视线中,熏得他一时没看清从饭店鬼鬼祟祟跑出来的老师。
蒋述眯上眼睛,再睁开时男人已经离开了这个地方。他靠在石墩子上,用指尖捏住正在燃烧的烟头,感知到疼痛的时候,烟头早已在他的手中熄灭了。
许函在床上翻来覆去,死活睡不着觉,刚开始他还以为是热的,结果刚把被子掀开没十分钟,吸鼻涕的声音便出现在屋内。
他实在睡不下去了,简单穿了一件衬衫,拿着手电筒便出了门。
开门的声音咯吱咯吱的,他怕吵到周围的邻居,蹑手蹑脚足足开了十分钟的门。
这个小县城是英格,英格的夏天,正是潮气布满全市的季节,蝉鸣都没有在南阳时听得那么聒噪,甚至还有些寂静。
他还没走几分钟的路,衬衫就几乎全部贴在身上,月光一照,和在夜晚裸奔的男人没什么两样。
早知道出门不穿白衬衫了。
下次一定要穿黑的!还必须要是全黑的!!
许函搓了搓鼻子,感冒应该挺严重的,但在这半夜三更,他对这里的建筑以及地形都还没摸清,茫然行动他也不太敢。
他抬头看了眼月亮的方位以及影子的具体位置,估测现在凌晨三点钟不到,走到五点多钟再回去吧。
许函走过了一个小黑巷子,前面有一家还没有熄灯。他记得这是昨天碰到女孩的那个巷子,这个亮着灯的屋子好像还是女孩的家。
他没太在意那户人家开着的窗户,懒散地往巷子口走去。
刚走到这户门前,许函就听到断断续续的带有些痛苦的声音,夹杂很重的撞击声。
他以前在酒店打过工,事后的房间都是他收拾的,这种事情他早就见怪不怪了,甚至有的寻求刺激的顾客还没干完事就让他过来打扫房间,为的就是让他亲耳听着,亲眼看着他们发生关系。
但这次的声音却和以往的完全不同,已经哑的不像话的嗓音,以及很用力的巴掌声,让他忍不住顺着窗户向里看了一眼。
他抬眼看进去时,见那个把女孩推倒的母亲趴在窗户边,身后站了两三个男人。
仅仅看了一秒,许函就迅速移开了视线,快步走掉时似乎瞟到了蹲在门口的两个人。
男生捂着女生的耳朵,让女生靠在自己肩上睡觉,而男生却在旁边两眼无神地支着脑袋发呆。
许函听李文彬提过一嘴这对兄妹。
哥哥叫周陆许,妹妹叫周诗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