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说——
从一开始,父亲都已经知道了自己在做什么?甚至都没有亲自问她,也没有说什么,反而每场直播都在支持她?
突如其来的反转让她难以接受。她自始至终从来都没有朝那个方面去想,甚至理所应当的认为,这只是一个普通的好人心而已。
所以在她不知道的地方,父亲一直是在背后默默支持着她的吗?
姜林想不明白。表面对她不是说教就是训斥,总是看不起她做的一切事情,为什么却在背后选择默不作声的帮助她?
倘若她早一点知道,倘若父亲能亲口跟她说,那么他们的关系至少不会像现在这样僵硬。
“那他、他为什么不说啊?”开口的一瞬间,各种情绪直冲上来,泪水在眼眶里打转,最后轻悄悄的落在手背上。
“或许只有作为父母才能理解吧。”注意到姜林流泪,禾叔连忙抽了几张纸巾塞到了她手里,“但这也是父母的通病。”
“总是打骂孩子,却在背后做着自我感动的事,自认为自己是全天下最好的父母,但到后来,孩子最羡慕的,还是会夸奖他的爸爸妈妈。”
说着说着,禾叔长叹了一口气,目光落在姜林通红的眼眶上,轻声安慰道:“辛苦你了,不过我想,你父亲应该已经意识到了。我不能否认他不是一个好父亲,但能肯定的是他想做一个好父亲,只是方法错了,让你受苦了。”
禾叔说的那些话,她都听在心里了。的确像他说的那样,小时候的自己,比起家里送她学习更多东西,她更渴望的,仅仅是几句夸奖而已。
不仅是那时候,现在也亦如此。
“那他有说什么吗?”姜林的声音带着一点点鼻音,越说到后面,越没有底气,声音越来越小,“就是我做直播这件事。”
禾叔点点头,“说了,我看他还挺高兴的,还拿着手机给我看你的直播截图,说什么他每次都准时准点看,还经常转发给他的朋友之类的话。”
“真的吗?”听他这么说,姜林第一反应只觉得不真实。
“真的。”禾叔肯定的说道,“而且他还说了了句,‘看见我女儿这么认真的样子,我还挺自豪的’”。
在那之后,与禾叔又简单聊了一会,姜林便回到了房间。
禾叔说的话还在她脑海里一遍遍回荡,姜林下意识的点开直播账号,翻到了与“大江”的聊天记录。
从第一次直播开始,到最近的一次,每一场,她都会收到来自他的问候与夸奖,每一次直播结束之后,看到他发来的消息,姜林都觉得再苦再累都是值得的。
原来倒头,都是父亲的伪装。
等所有事情忙完之后,再找父亲好好聊一聊吧。姜林是这样想的,毕竟他们已经很久没有交流过了。
——
一夜无眠。
第二天,姜林直接顶着个黑眼圈去了直播场地。刚一进门,便和禾青对上了眼。
“姐,那个你、你要不要再睡会?”
注意到禾青的眼神,姜林连忙挤出一个微笑,摇了摇头:“不用,等忙完了再好好休息,明天不就直播了吗?事还没忙完呢。”
“好吧。”见她这么说,禾青也没再说什么,“不过你要是不舒服的可一定要说啊姐。”
“知道了。”
在那之后,姜林简单处理了一下手头上的工作,又在官网上发布了一条直播通知。
这些天来,不仅仅是她,还有更多的人也纷纷都在关注此事,每天都有各种各样的留言与猜测,甚至就连她推迟一天直播,都有人造谣他们内部是不是分崩离析了。
对此,她正好借助明天的直播,把所有的事情通通解释清楚了。
“姜林!”
听到自己的名字,姜林顺着声音朝门口看,发现许安正站在门口,脸上憔悴了不少。
“怎么来这么早?”见状,姜林连忙赶过去递给她一瓶水,上下打量着,“都瘦了,我还以为你晚上才来。”
昨天晚上,许安给她打了个电话,告诉她明天就会赶过来,原本姜林没打算让她回来,想让她好好休息一下,但奈何说不过许安的嘴皮子,最终还是答应了。
“这不想你了,赶紧来看看。”
“就你会说。”姜林忍不住笑出了声,来了也好,总算不是只剩她一个人扛着,总算能让她喘口气了。
相互调侃了几句,便转身继续投入工作,看着直播后台密密麻麻的消息,许安忍不住叹了一口气。“才走了几天,怎么就发生了这么多事...”
“我也不知道...”姜林摇了摇头,“好像被人做局了一样。”
“那你打算怎么做?明天直播的时候,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吗?”许安反问道。
“不。”姜林刚想张口解释,随机又想到了什么,连忙改口,“虽然肯定会被问,但还是随便解释解释应付一下好了。”
对于她和那个人之间的秘密,她没有打算告诉任何人,哪怕是许安也不例外。
牵扯进来的越多,麻烦也就越多。
“不能应付。”许安直接否认,“明天直播热度绝对很高,你想想,如果是应付的话,观众怎么可能会看不出来?到时候在收场可就难办了。”
“那这样的话,明天就卖不了货了,他们的重心就便宜了。”
听她这么一说,许安连忙反应过来,差点忘了这回事。“那这样吧,明天我们不卖货了,就直接跟他们解释回答问题好了。”
正合她意。
原本姜林便打算在直播的时候,将所有的事情都解释一下,再趁着空余时间,完成她和那个人所谓的“约定。”
这样一来,她就方便多了,所以想都没想,她就直接同意了。
“那行,那就先不准备其他的。”见姜林没什么异议,许安直接问,“那你怎么看那件事?你想怎么回答?”
“就说那是剪辑后的视频,让大家不信就好了。”姜林耸了下肩,一脸云淡风轻。
许安倒没觉得轻松,反而觉得姜林这幅样子有些奇怪 。“但重点是禾云没有回来,现在还联系不上他,到时候肯定会说你们关系不和。”
心中的猜测越来越强烈,许安有些不敢相信,但还是小心翼翼的问出了口;“所以其实你不想否认是吗?姜姜?”
“怎么会,安安你想的太多啦。”姜林连忙解释,顺势转移了话题,“走吧禾青早就想见你了,去看看他吧。”
说着,便推着许安的肩膀一步步朝着门口走去,离开房间时,姜林朝着门口又看了一眼,心里五味杂陈。
就在许安来到的前一段时间,她和那个人打了一通电话。
「明天就要直播了吧?别忘了你要干什么,把该说的都说了,其余的你就放心。」
姜林:“就说那视频其实是真的,然后你们再放出原视频,买热搜对吧?”
「对,直播结束之后,其余的事情你别担心,货正常买就行。」
姜林:那你能确定我投出去的钱能拿回来?他们的工厂会彻底完蛋?
「当然,这点我可以保证。」
姜林:那好。
……
挂断电话后,姜林再次打开了电脑,将原先那个人给她的视频又重复看了一边又一遍。
或许是看的次数太多,她的心里早就没了丝毫起伏,甚至就连视频里下一句说什么她都能抢先说出来。
打开手机,她下意识的又给他打过去了电话,意料之中依旧无人接听。虽然她去政府问过,他们现在一切都很正常,但已经很久没有听到他的声音了。
等禾云他回来,她已经离开了。
盯着手机屏幕发呆,姜林有些觉得,或许他们本来注定没有缘分。
这种情绪一直持续到第二天,距离直播只剩下不到半个小时,姜林仍觉得脑子一片混乱。
见她整个人心不在焉,许安伸手在她面前晃了晃,“姜姜,直播马上开始了,这次的人很多,你不要太紧张,有什么事跟我打招呼就行。”
“嗯,我知道。”
“放松放松,没事。”许安一边安慰着,一边环顾了一下四周,嘴里嘀咕着,“禾青这小子去哪里?昨天不是吵着今天要来的吗?”
“估计又跑哪忙去了吧。”姜林挤出一个微笑,目光时不时地瞟向远处,不知在盼望着什么。“安安,我忘了和你说了,今天直播结束之后,我就要走了?”
“什么?”许安一脸震惊,“去哪?为什么?”
“回家。”姜林低着头,“我爸来了,就在酒店住着,这是他给我最后的期限,已经没有余地了。”
“那、那,不是,那还回来吗?”
姜林摇了摇头:“回去我就要结婚了。走之前我会把事情整理完,如果还有剩余的,就麻烦你了。”
脑子一时没反应过来,许安迟迟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只点了几下头,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
“看你这副样子。”见许安一脸惊讶,姜林轻笑了一声,嘴里调侃,“又不是一辈子都见不到了。”
“可是、好突然,我还什么都没做。”许安越说越懊悔,“早知道我就不走了,真不该走...”
“没事,马上开播了,等直播完我再好好跟你说。”
距离直播还剩下最后十分钟。
姜林深吸了一口气,站到了屏幕正中央。看着屏幕里自己憔悴的脸色,她也只是无奈的笑了笑。
等今天忙完,她打算好好休息,睡上三天三夜。至于其他的,她也不再去想了。
就在她调整好情绪,平静的看着镜头等待着直播开始时,远处的一阵声音突然传入了她的耳朵。
随着声音越来越大,她朝着窗户那边瞟了一眼,发现一辆车正飞快的朝这边跑来。
谁?难道是父亲?
“砰”的一声,门被用力的打开。
紧接着,下一秒,还未看见声音,熟悉的声音便传入了耳朵。
“姜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