掠夺

    陶蓉一哽。

    闭了闭眼,她的表情都是虚伪:“怎么会,我说过,我家人对我很好,我也曾是父母疼爱的孩子,只是家里太穷,不得已下才做了锦雏的仆人。”

    陶蓉对上少女乌黑澄净的眸子,还是觉得刺目。

    心底又爬上恶念,她总想毁掉眼前这个天真无邪的小仙子。

    她见不得别人高高在上,同样见不得别人纤尘不染,干净纯洁。

    如果有朝一日,待陶蓉有了绝对的实力,成为凌驾旁人的强者,毫无疑问,她会像那些欺辱过她的一样,同等地把别人踩在脚下。

    碾压,踩爆,享受报复的乐趣。

    “姐姐,我洗好了。”

    绵柔嗓音打破扎进某个牛角尖的陶蓉,她回神,神色自若递去汗巾。

    直到少女擦好身子,换衣时,陶蓉沉着冷静的面色才有了裂痕。

    “你在干什么?”

    “怎……怎么了?”少女笨拙地把那长条的“月事布”横向垫在裤子里,握着几条长绳,一张脸明显发红。

    “换个方向。”

    “好。”

    少女喏喏地将月事布正反面调换,长绳绑住两条腿。

    “是……这样吗?”少女一动,险些绊倒。

    有点不太聪明的样子。

    “……不是,是竖向垫在腿间,绳子绑在腰上。”

    陶蓉熄灭了方才郁闷的想法,觉得自己挺可笑的。

    对眼前这小仙子,日后利用躲着就行,她不想再招惹这种一无所知的笨蛋。

    俯身去给她系绳,手指一碰到少女腰上白皙细腻的肌肤,便见少女轻轻一颤。

    “哈哈,好…痒”

    “……”陶蓉打了一个活节,暗暗翻了个白眼。

    娇生惯养。

    等绑好了月事带,少女换好了干净衣衫,陶蓉便抱着那盆脏水出门了。

    “陶蓉姐姐。”

    亲密接近后,萤萤没有原来那么别扭腼腆了。

    她抱着一团松软的床被坐在床榻,轻轻咬着唇,瞧人的眼睛活像刚出生没多久的小动物。

    “谢谢你。”

    少女笑意融融,重新焕发灵气:“以后我们一块玩吧?你看过飞满萤火虫的树吗 ?”

    “没有。”

    “那明天我问问锦哥哥,让他也变给你看看。”

    陶蓉目光落在门外,锦雏已经不见了。

    她唇角扬起一抹诡异微笑。

    “好啊。”

    *

    小姐睡了。

    后半夜,陶蓉听到了声响。

    她躺尸一般在床上睁着眼,没打算动。

    门外却响起闷闷敲击声。

    有什么玩意靠在门外,骨骼扣响她的房门,却连破门而入的力气都没有。

    “丑八怪,你这个死凡人,我真倒霉啊,栽在你手里。”

    陶蓉一动不动躺着,门外的玩意就一直低咒她。

    “竟然中了你的计,你让我替你做挡箭牌,你好样的,你不得好死!我要杀了你……”

    就算独眼怪不出现,陶蓉也会借刀杀人。

    蛇丹是特意为锦雏准备的。

    蛇性本.淫,小瑟蛇妖吃了千金两强行催化到发情期,他死后,蛇丹残存那股子淫.邪妖性。

    又成日浸泡在千金两的药汁中。

    锦雏不仅喜爱抢夺别人的宝贝,也好收集修炼低的精怪妖丹。

    妖丹能精进修为,就算是妖族,也常有自相残杀的事发生。

    锦雏曾说过,日后等她表现好,会赏她一颗臭鼬妖丹,让她做个彻底的妖仆。

    话虽如此,别说妖丹,她到现在连根毛都没瞧见。

    不消说,独眼怪肯定又是吞为己用了。

    她赌锦雏不会拒绝一枚无主的蛇丹。

    人人都有弱点,精明如锦雏,最大的弱点便是贪婪。

    所以就算锦雏不自个撞上刀口,但只要他私吞蛇丹。

    最后还是能发现头狼体内的千金两,与锦雏藏有蛇丹的邪性吻合。

    萤萤是周朗养大的。

    锦雏讨好萤萤没话说,但一个男性物种,不知分寸博取少女欢心,若是察觉出他别有居心,或发觉他有一丝想染的可能,那么狼妖一定会让他死的很难看。

    只是没想到,独眼怪还活着,大半夜还能在她门外叫魂。

    “开门,我要杀了你,我就算死,也要与你同归于尽……”

    独眼怪显然是气昏了头,或者真如他所说,死前要拉她垫背。

    陶蓉在黑夜中翻了个白眼。

    她就不明白了,这男妖怪杀那些修仙者性命如此果决,那她算计他怎么就不行了。

    门外的锦雏不知道如何在周朗手下苟活下来的,总之,他一定受了重伤,一扇普通的门都能挡住他。

    要不是怕引火烧身,陶蓉倒真像出去看看,独眼怪那惨痛的模样。

    顺便能了结了他。

    陶蓉要锦雏答应自己三件事,不外乎是对以往的事闭口不谈,日后互不理睬,以及让陶蓉背昏迷中的萤萤回去。

    这三件事都是鸡毛蒜皮大小,锦雏答应得很爽快。

    后来,满头大汗的陶蓉等萤萤醒来后,“无意”透露是自己一瘸一拐背她回来后,果然看见少女眼中那抹稀罕的感动。

    陶蓉翘起嘴角,虽然口袋空空,她还是什么都没有得到,但实际上,她离目标更近一步。

    萤萤不会识字,周朗不教就算了,就连锦雏也像是得到狼妖授意,送了古籍后,也刻意不提“书”那方面。

    那些他从修士手中搜刮抢掠来的仙门古籍,便全部落在萤萤屋内的柜子里,无人问津。

    还有那些小法器,对于萤萤这种没有灵力,不修妖术的人来说,除了能用些小玩意,基本是浪费。

    陶蓉一直以来,想要的,无非就是那些东西。

    *

    无视门外要死要活的败将。

    在天青亮时,陶蓉眯眼休憩,可没多久,她的手心传来剧痛,在她惊醒甩开后,绒毛黏腻长着小爪子的三脚兽霎时从手指爬到袖子里。

    “!”陶蓉屏住呼吸,按住蹿动的手臂,结果那东西爬的极快,钻进她宽松的里衣,眨眼就从上身蹿到腰侧。

    陶蓉忍着不发出尖叫来,却觉后腰又一阵刺痛,那古怪的东西又咬了她的后腰一口!

    什么东西!

    陶蓉疼得脸皱起来,后背一压,想把腰上的古怪东西压扁,结果那东西陡然又从上身钻到腿上去。

    少女在床上扭坐起来,在前后被咬了三口后,她终于捉住腿上作乱的怪物。

    竟是一只缺了前足的黑鼠。

    “啧”以前在村里,她最恨这玩意,一是惯会偷吃,二是极脏。

    手指蜷缩,力气加重,陶蓉捉住了这死耗子,就不可能会放过它。

    “吱吱吱”

    老鼠在手里吱呀乱叫,啃咬她的一对门牙张大,露出一条小舌头,不久后,老鼠口中溢满了鲜血。

    很嫌弃,陶蓉清瘦的手背青筋微突,又加重力气,有些疑惑它怎么捏不死。

    “陶蓉……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

    散着乌发少女的冷淡脸上,有了一丝愕然。

    “都是你…害得我……我聪明一世……十几次从别人……手里逃脱……却因为被你暗算……被那个狼妖挖了还未融合的蛇丹和我自己的内丹,断了一个胳膊……”

    豆大的眼泪从老鼠漆黑发亮的一颗眼珠滚落,像是倾泻地山洪。

    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还什么膝下有黄金,在陶蓉看来,哼,惯会吹嘘。

    她瞧着化为原形钻进屋子里咬她的锦雏,面无表情瞧着它在手里边咳血边哭。

    没了妖丹,连个妖术都难以使出,独眼就算了,还断了胳膊,完全成了一个残废。

    哎哟,嘬嘬嘬,真好哇。

    锦雏现在变成这样,陶蓉心里没什么波澜。

    只是日后她要更加忌惮狼妖了,毕竟一山还比一山高,妖外有恶妖。

    她玩味拔了老鼠上唇两侧的一簇胡须,引来老鼠呛血,点点血花喷到她衣襟时,她又嫌弃地将老鼠一掷。

    无情摔在地上。

    “我不杀你。”

    “把你伤残至此的人,也不是我。”

    “你要有本事,就找周朗呗。”

    锦雏好歹是个挡箭牌,他真死了,于现下陶蓉的处境而言,没什么好处。

    “你幻回人形吧,我给你包扎。”

    天微微亮了,陶蓉擦了擦手上的血渍。

    像以前少年漫不经心对待她一般,少女的神色,也颇有几分目下无尘,懒散倦怠。

    “嗯?怎么?你一心求死?”

    陶蓉挑眉,收回手,“好吧,你想死我不拦着你,算了。”

    “……”地上的老鼠动弹两下,肉红色的三脚抽搐,他的眼珠死死盯着陶蓉,最后在陶蓉面前,很勉强的化为人形。

    依旧是从前高挑的独眼少年模样,只是如今丧失了内丹,被打得伤残,便仅能靠一点妖力维持残身。

    且妖力薄弱,他甚至连衣衫都幻化不出,全身赤.裸,像条死鱼一样躺在地板上。

    一个残缺的鼠妖,瞧着到底美感欠佳。

    陶蓉就和看大白菜一样俯视着地上受伤的锦雏,目光多在他身上的伤口上扫荡。

    眼神耐人寻味,那种唇角扬起的淡淡笑意,已然能将锦雏逼疯。

    “……”忍到极点,乃至闭上眼由着她打量,可上下起伏的胸膛,咳出的血水,却昭示着穷途末路的少年,几乎绝望。

    “你开心了。”

    残眼残手的少年压住眼睛,脸色一片灰败。

    他的内丹被狼妖吞噬了。

    或许,就算陶蓉不算计他,他也会遭此一劫。

    周朗本是妖婴期的修为,这几日修为掉至妖丹期后,或许就打起了他妖丹的注意。

    妖怪之间,明面上能够共处,强大的妖怪也会庇护妖界出来的妖族。

    但实则弱肉强食,暗藏危机,一个不慎,像他这种修为低的妖,被高阶妖怪掠夺妖丹,并不算异闻。

    锦雏以前不是没有这种做过。鼠妖一族修炼困难,曾经的锦雏,为了提升妖力,也掠夺过不少低阶妖怪的妖丹。

    如今风水轮流转。

    陶蓉看到眼泪从少年完好的一只臂腕处流出。

    只听独眼少年恨恨道:“你杀了我吧,我死了魂都不会放过你!”

    陶蓉嗤笑。

    妖怪是畜.生道,死了魂魄也是本体的小畜.生,没什么伤害,算个屁。

    周朗剥夺了锦雏的内丹,但留了他一命,陶蓉就算明目张胆救他也不算违逆。

    她去打了水,给他擦弄脏了地板的血,然后再用污水去擦他身上的血。

    他身上血来多,包扎起来又太浪费布料了。

    “变回耗子。”

    “你……”他等着红通通的眼,仿若下一秒要气绝身亡。

    最终,在陶蓉一巴掌扇过去后,少年妖力溃散,使不了妖术,只能变回耗子。

    陶蓉又一笑。

    底层人好似会有一种同病相怜之感,但乞丐和乞丐之间,是存在竞争关系的。

    眼前这个锦雏,成了废物后,陶蓉才开始真正不害怕他。

    她把老鼠擦了血,随意包扎一通,还偷偷掺了点止血的麝香等碾碎的药粉。

    随后就把它丢进一个黑匣子,用匕首戳了几个小孔,不再多管。

    “天亮啦,我要去找小姐玩啦,你放心,以后就算你不在,我也会让她很快就忘记你的。”

    陶蓉故意激他,果然,气得重伤的老鼠在匣子里撞了两三下。

    最后它偃旗息鼓,陶蓉净了手,也给自己擦了擦身。

    她最讨厌老鼠了。

    身上几处被老鼠咬伤的位置,她都擦干净,还上了药。

    又去了他的房间。

    一顿搜刮,那些解不开的妖芥妖袋指环统统拿走,还顺了锦雏几件料子光滑的好衣袍。

    嘻嘻。

    落在她手里,这段时间鼠妖不心甘情愿把这些宝贝“赠送”给她,那就终日待在黑匣子里,别想再化为人形,离开她的房间做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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