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萧桃一声惊叫，脚下一个踉跄，险些摔倒。
沈卓眼疾手快，一把扶住她的手臂，将她稳稳拉回到身边。
与此同时，巨型的轰鸣声从不远处传来，像是某种沉重的机关被启动。
头顶的洞口开始落下石头碎屑，砸得地面“砰砰”直响，尘土四散弥漫。
“怎么了！？地震了！”
萧桃一脸惊慌，跟个猴儿一般在原地抱头鼠窜。
“快跑啊！”
“公主——你别乱动！”
沈卓皱眉，牢牢将人圈住。
他有些紧张地四下张望。
“这种皇家陵墓里，其实藏着许多机关的。公主切莫慌张。”
乱跑的话，恐怕比地震还危险。
萧桃听得脸色煞白，乖乖立在原地不动了。
“早知道这么危险……我就不来了！你也不劝劝我！”
她紧紧揪住沈卓袖子。
沈卓忍不住看她一眼。
还劝呢，明明就是不到黄河不死心的性格。
“确实，我不该同意让你一起来。”
话虽如此，他的手却始终没有松开她手臂，始终下意识地将人护在身后。
九公主则目光警惕地环顾四周。
片刻后，震动渐渐平息，轰鸣声也逐渐远去，只剩下一片狼藉的尘埃。
萧桃这才稍稍冷静下来，拍了拍自己的小胸脯，脸色还有些白中带青。
“呼……吓死我了。”
沈卓确定石头不再劈头盖脸地滚落后，才将注意力转回四周，低声自语：“这地震来得太巧，怕不是自然现象。”
“不是地震？那……是什么？”
萧桃愣愣地看他。
“啊……你是说……机关么？”
沈卓神色复杂地盯着落下的石头堆，视线重新转回到尸体上。
所有的石头都精准地避开了他们所在的祭坛和棺材，怎么看也不算巧合。
所以，可能是为了防止盗墓的机关。
可是……这棺材中除了金缕玉衣，也没有太值钱的宝贝。
不然某个人形寻宝器可是不会放过的。
沈卓深吸一口气，定了定神，手指轻轻拨弄着尸身上的一处细微痕迹。
“不对……”
他低声自言自语，声音里带着一丝疑惑。“不是……”
萧桃站在他身后，半个身子探过去。
她觉得有点难熬，忍不住开口，没话找话：“怎么样啊？”
说话间，她又摸摸腕上手镯。
“你……要做什么？”
“你打算做什么？”
二人异口同声道，声音竟然出奇地同步。
“我……”
萧桃张了张嘴，手不知该收回还是放下，一时间表情有些尴尬。
“我就是……看你这么专注，想帮帮你啦……又没想干别的。”
她就是想毁个尸灭个迹而已啦。
在沈卓的灼灼目光下，萧桃的底气渐渐泄了个干干净净。
“是……是啦！”
“我知道，凭你的本事，只要你开棺验尸，马上就会发现端倪的。那我就自首算了！”
萧桃有些泄气地破罐子破摔。
“但是这一切都是有原因的！你听我说！”
她受不了了，索性就将前情同沈卓和盘托出。
“所以，你能不能先不要生我的气？因为长公主其实真的不一定是你生身母亲的……”
“我没有办法……”沈卓的声音低沉得像是融进了夜色里，带着一种无力的疲惫。
事情和他预想的一模一样，可他却并不感到高兴。
“我……做不到……”
他的眸色漆如点石。
闻言，萧桃期待的表情黯淡下去。
沈卓目光沉沉，落在她身。
萧桃就是个令人纠结的谜题。
他嘴角牵动了一下，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
“恨你……”
这句话，带着太多难以言喻的情绪。
“这么说你不生我的气？”
萧桃突然眼睛一亮，语气瞬间欢快了几分。
“……干嘛要大喘气啊？”
“若……你真的是我妹妹……”
就是他的亲人。
他曾经无数次幻想过这样的亲人。
却从未想到，有一日，自己竟是要面对如此复杂的感情纠葛。
“我们真的不可能是兄妹的啦……“
萧桃的声音渐渐弱了下去。
沈卓的表情是显而易见的。
他的眼神里，带着无奈和痛苦，却又藏着一丝隐忍的温柔。
萧桃低着头，手指轻轻绞着衣袖，嘴唇微动，却始终没有说出什么有用的辩词。
沈卓注视着她，眉宇间掠过一丝压抑的痛苦。
“可是……你为什么要杀她呢？”
萧桃飞速答道：“我错了。”
其实非常敷衍。
她本能地想回避这个问题。
沈卓的眉头拧得更紧，似乎不满她这种轻描淡写的态度。
可还未等他开口，萧桃又带着几分不服气地补充了一句。
“可是她真的……我没有其他……”
选择。
话到一半，戛然而止。
沈卓的目光压得萧桃心头一紧。
“我……”她的伶牙俐齿此时似乎已经失效了。
“不管她是不是我娘，这都不是你杀人的借口。”
沈卓的话，像是一记重锤，砸得萧桃心口发闷。
她张了张嘴，想要反驳，却发现自己无从开口，只得愣愣地站在原地。
萧桃从来没有一刻像现在这样，觉得自己是个小傻子。
是谁！
到底是谁吞了她的机灵！？
是这破墓穴么！
“是。”
萧桃抬起眼，声音里带着几分倔强。
“若不是因为你，我才不觉得我有什么不对的。”
她顿了顿，眼睛还是一眨不眨地盯着沈卓：“你……你这么快就不喜欢我了？”
这句话带着点儿试探，又带着点儿孩子气的无理取闹。
没有谁会愿意主动承认自己的错误。
九公主当然也一样。
“我是希望你能明白，人命的重要。”
沈卓的语气有些重。
萧桃抿紧了嘴唇，将头倔强地偏到一边，不去看沈卓。
手却不自觉地绞着衣袖。
其实她当然知道自己不对，可她就是不想被沈卓这样说！
好像自己恶毒至极，仿佛与萧熠那样的恶人毫无区别！
天知道，她也是为了自保啊！
“若你是我，你就甘心被卖到鸟不拉屎的边疆去么？你愿意？”
“……”
沈卓看着萧桃的侧脸，心里也是一般……不是滋味。
他当然也不愿意，可并不会因此痛下杀手。
他知道，这话若是说出口，对谁都很残忍。
况且……从尸体的状况来看，这件事背后还有很多疑点。
当然……最大的难题还是九公主。
最终，沈卓低声开口，打破了二人之间那诡异的沉默。
“这尸体是男子，死时年约四十。”
萧桃猛地抬起脸。
她的眼神中充满了错愕：“什么？你怎么发现的啊？”
“从骨骼和肌肉的形态可以判断出来，尤其是肩宽和骨盆形状。而且他的手掌……”
沈卓的话音未落，萧桃已经凑了过来，脸上写满了不解。
“难道是咱们搞错了墓穴？不可能啊……她明明就穿着公主的命服！”
说着，她飞快地朝着棺材前的墓碑跑去。
萧桃弯腰，鼓起腮帮子一吹。
“咳咳咳……”
沈卓抬手将落在字上的些许尘土拂去，又拿帕子替某人擦脸。
萧桃眯起眼睛仔细端详了一阵，便用清脆的声音一字一句地念了出来：
“大魏长阳公主萧澜，年三十五，薨于乙丑年六月。”
她转头看向沈卓，指着墓志铭振振有词：“这也没错啊！”
前面的是疑兵，那这个还不保真么？
萧桃的目光在沈卓和墓志铭之间来回扫视，似乎希望他能够立刻给出一个合理的解释。
沈卓却只是静静地看着她，声音低缓而平静：“按墓志来看确实没错，这里是长公主的墓穴……可尸体却是个男子。”
“……男的？”
萧桃顿时呆住了，嘴巴微微张着，一时无言。
她感觉自家脑子已经被这矛盾的信息卡住了一般。
萧桃过了片刻才反应过来。
“这不对劲！是不是有人掉包了？或者……这根本就是个假墓！”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当然没有人会回答她了。
下一刻，萧桃自己停住了挠头动作。
她低头一看，发现脚那块溅起好多水，脚上也湿漉漉的，甚至还传来一阵凉意。
“这怎么了啊？呀……我的鞋子！”
她惊呼一声，这才注意到鞋子里早已浸满了水。
刚刚注意力全在墓碑上，一时半会竟是没发现。
她抬头，气急败坏：“沈卓！这里怎么进水了？”
这事公主脾气又犯了。
沈卓眉头微皱，环顾四周，很快发现地面上开始积水。
像是一条隐藏的泉眼被打开了。
莫非是因为方才那场震动？
沈卓刚看看查查到底是哪里在漏水，却被萧桃猛地扒住了胳膊。
“沈卓我的鞋子湿透了！”
萧桃显然还没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语里还带着几分撒娇的意味。
沈卓无奈地叹了口气，最终放弃和她讲道理，只是一把将人抱了起来。
“别乱动，我带你出去。”
但两人同时感到不对劲——水显然涨得很快。
不过片刻，原本只没过脚踝的积水，竟已迅速漫到了他们的腰间。
而原本的来时路……却被落石堵住了。
萧桃瞪大眼睛，慌乱地环视四周，从沈卓身上跳下来。
水那么深，还真不如改成游泳了。
“这……这是要淹死我们吗！？”
沈卓面色凝重，拉紧了萧桃：“别慌，我们一定能找到出路。”
可水位依旧在涨，像是刻意打他脸一样。
萧桃瞪大了眼睛，惊得语无伦次：“这水……这水到底哪里来的？”
半个身子泡在水里了都！
霁月湖那次落水的滋味，她可还记得清清楚楚。
那种窒息感现在想起来都让人心惊肉跳。
“在那里！”沈卓指着山壁。
“应该是刚才的落石造成的。”
萧桃攀住沈卓的臂膀，声音带着颤抖：“怎么办？怎么办啊？这地方会不会要塌了！？”
现在，这水就跟不要钱似的，从石壁的裂缝里疯狂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