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滴滴”的长鸣音惹得她脑袋一阵刺痛。

    有栖的脑海中在一阵嘈杂音后响起熟悉的机械声。

    【尊贵的34778号玩家，您好，本游戏即将来到时间节点进入主线剧情，请玩家注意……重复一遍，本游戏即将……】

    她的心下一跳，这是这么久以来她第二次听到系统的声音。

    第一次时，系统提示因为没有达到时间节点而无法开启系统权限，所以，即便她能够在这个游戏世界里自由移动，但是系统几乎所有功能她都无法使用。

    系统只提示她要自由探索，而她探索的时间大多都在黑尾和孤爪身边打转，但也算略有收获。

    若不是系统这次突然的提示，她都已经做好了将会和他们一起升入高中的准备。

    【正在加载玩家数据中……】

    【本游戏是一款名为‘砰砰咚咚心跳×排球恋爱物语’的恋爱游戏，鉴于本款游戏为全息类乙女恋爱游戏，请玩家认真熟读本游戏的游戏公告再进入游戏。】

    公告的内容冗长又复杂，有栖仅仅匆匆撇了几眼便直接点击了确认。

    【玩家您好，鉴于本游戏的主线剧情需要在指定地点才能触发，请玩家在十分钟内点击确认键，本系统将为您传送到游戏主线场地，届时也会为玩家开启所有系统权限。】

    【若玩家拒绝或十分钟内并未确认，视为放弃在次次节点中进入游戏，系统将选择在下一个时间节点重新提示，但上个时间节点的剧情无法再次进行。】

    意思是说如果这次不确认，这段时间点开始的剧情便再也无法体验了吧？

    【一旦玩家确认，无法更改，游戏将立即将玩家传送到指定地点，并跳跃至对应时间线，请玩家注意。】

    本该按上确认键的手指一顿。

    她本因为终于能够开始游戏的雀跃的心都淡了下来。

    直接传送到另一个地方，跳跃到另一个时间线，距离和时间的跨度一切都未知。

    据她了解，全息游戏的NPC是完全智能的，在玩家离开的场景他们也会有自己的生活吧，说不定系统会抹去他们关于她的记忆，毕竟他们只是特定场景存在的NPC。

    这般想着，有栖略微感到一些怅然，毕竟在她看来，不是游戏主要角色的NPC，一旦她离开，那么她与他们二人其实再也没有相见的可能了吧？

    在有栖的预想里，系统再次出现的这一天，她应该会高高兴兴地和他们二人道别，然后带上她那本攻略手册，开始寻找攻略目标。

    十分钟……现实情况她却连再见的机会都没有。

    她将手指抬起又放下，手上有一搭没一搭划拉着，点开系统的信息提示。

    指定的剧情开始的地点是雪之丘中学。

    除此之外，系统会给予她插班生的身份进入新的学校。

    她离开的话

    直到“滴滴”的系统提示再次想起响起，有栖才惊觉，时间已经不多了。

    系统上的时间仿佛逐渐在加快，有栖咬咬牙。

    “请宿主确认开启游戏？”

    “确认。”

    眼前的画面一转，只感觉到身体奇怪的轻盈感后，周围明明还是熟悉的她的房间，但是不知为何她却隐约明白她现在已不在原来的地方。

    犹豫着起身拉开窗帘，外面的天光早已大亮，如以往般朝着窗口的位置向外望，鳞次栉比的房屋、宽敞而长长的街道、来往而匆忙的人群，同样的元素但却是另一个截然不同的地方。

    【是否为您传输当前信息。】

    “是。”

    不过须臾，她脑子里瞬间出现关于现在的记忆。

    试着打开衣柜，里面果然是样式大不相同的校服款式。

    系统的记忆里她现在已是雪之丘中学的插班生，而今天是她来到这个学校的第三个月。

    三个月？

    这空白的时长给了她一种不真实感。

    点开系统界面，原本满是问号的数据变成了一个又一个数字，灰色的功能键也能一一点开。

    只是攻略角色信息这一栏一片空白，看来是需要她和攻略目标接触才能查看吧。

    这也意味着在这三个月里她还没有遇上攻略目标。

    攻略目标……

    下意识想要翻阅那本攻略手册制定下一步的计划，但往日放在床头柜的桌面上俨然空空如也。

    她转向抽屉，翻遍房间的每一个角落都一无所获。

    她的笔记本不见了。

    -

    有栖再次回到从前的地方并没有遇到多大阻力，三个月的时长并没有给这个地方带来太多的变化，周围的房屋亮着灯光，只有她住着的房子突兀地黑成一片，她无端产生了相隔许久的感觉。

    旁边的黑尾和孤爪的家灯火通明，但她已经失去了再找他们的理由，又或者他们被系统抹去了关于她的记忆，再见到她也不记得她了吧。

    回过神时她已经盯着许久，脑子里甩掉奇怪的杂念，她这次目的是为找到她的笔记本。

    上面记录了她研究的攻略策略，并且也在NPC身上做过了试验，无论这本手册能不能对她之后的攻略起到作用，但也能给她带来安全感，说不定在进入游戏瓶颈的时候它能够帮到自己呢？

    有栖有这样的预感，凭着这股执念，她才又回到这里。

    手碰到房门时便发出“吱呀”的轻响，它就这么直接敞开。

    门没锁？

    有栖诧异地打开手电筒的光，直直的光线穿破了整个房间，打在客厅的墙壁上，空气中满是漂浮的灰尘。

    没有丝毫犹豫的，她直奔主题将每个房间挨个搜查过仍旧是一无所获，正想要放弃时，突然的，室内的灯光突然大亮，她下意识闭上眼睛以适应骤然亮起的灯光。

    “是谁？”带着试探和惊疑不定，一个熟悉的声音质问道。

    “小濑？”有栖还未来得及回话，对方先一步叫出她的名字，接着她便对上黑尾那张脸。

    他的表情先是呆滞，短暂的沉默过后便惊喜地上前，不可思议地又唤了她一声：“小濑？”

    只是注意到一直黑着的屋子亮起了灯，黑尾抱着一点希冀才前来查探，没想到真的撞见了想要再次见到的人。

    “小濑，你去哪了？”他的声音有隐隐的颤抖，又在下一秒镇定下来，他的语气还是如从前那般亲近，还有因为她的不告而别所隐含的一点气愤和责怪。

    “这么多天你究竟去哪了，突然转学，突然搬家，我和研磨都很担心你，问了所有可能知道你踪迹的人，但是没有一个人知道你去了哪里。”

    “为什么什么都不说就走了？为什么不联系我们？小濑，你知不知道……”

    他还想再说，但是看着有栖身上与他截然不同的校服。

    “雪之丘……”他喃喃，“小濑你是因为被他们欺负才离开的吗？他们又对你做了什么？”

    黑尾的眉头皱起：“对不起，明明我说过我和研磨会好好保护你，果然在我们不知道的地方他们又做了什么过分的事情吧？小濑你实在忍受不了才转学……。”

    但有栖的表情仿佛在说着并不是如此，黑尾勉强笑了笑，继续猜测：

    “是因为你的父母？是他们的要求的话就算是小濑不愿意也只能离开了吧，但就算是这样，不发一言便这样消失掉，小濑是怕我和研磨难过吗，但什么都不说就消失掉，换掉所有的联系方式并且不与我们任何人联系……”

    “这才是让我难过的地方啊。”

    低落到阴沉的语气，絮絮叨叨冗长的一大段，却只收获了有栖的沉默不语，黑尾故作轻松地笑脸终于也垮了下来。

    他知道不是这个原因促使小濑离开的，但即便他主动编撰这么多的理由，小濑也不愿意用这些理由来欺骗他。

    “小濑这次回来，其实不是为了和我们道别的吧？”

    见她点头，

    “那么，小濑总能告诉我你离开的原因吧？我们不是朋友吗？”

    “朋友……”有栖咀嚼着这两个字眼，她喜欢黑尾和孤爪，但她清楚地明白这只是对于游戏角色的喜爱。

    NPC是可以作为朋友的吗？

    她深知这类游戏的禁忌，当游戏太过于真实以至于让人混淆关于游戏和现实的，特别是这类通关增进与游戏角色感情的游戏，一旦投注进去真实的感情，那么便会发生无法挽回的可怕的事情。

    有许多人说她情感迟钝，因为她也很少外露自身的情绪，因为不知道其他人对她是好意还是恶意，她也只能这样的方式来保护自己。

    但这并不意味着她不渴望情感的接触，相反，正是因为渴望人与人之间奇妙的情感的化学反应，她才一直痴迷于乙女游戏。

    当一个人，甚至是一个游戏角色全心全意地对你说“喜欢你”“爱你爱到无法自拔”的话语时，她能轻易地沉醉在这样的话语里。

    因为，有栖濑她极度渴望有人能够爱她。

    一个愿意为她付诸感情能够爱她的人。

    而在这样的全息乙女游戏里，付出真实的情感却是可怕的。

    一旦她沉迷于此，和虚无的数据产生感情，那么就是被游戏里的角色困住万劫不复的下场。

    她晃晃脑袋，把脑子里负面的联想甩开。

    而眼前却出现了一本黑色的笔记本，正是她一直在寻找的那本笔记本。

    正要从黑尾的手中拿过，他的手径自一收。

    有栖向他投去奇怪的视线。

    “这本笔记本才是你回来的理由，对吧？”

    “我看了这本笔记本。”黑尾继续说着，他的声音平静，说话的幅度却又一字一顿，“所以，我对于你来说就只是一个试验品吗？”

    他一直都知道小濑的怪癖，她将这个世界看做一个游戏，但他从来没有思考过对她来说这是怎样的一个游戏。

    小濑曾直言他和孤爪只是NPC，他也从未深究过NPC在她眼里和其他角色的定位有什么不同。

    “小濑，对于你来说，我和研磨就只是NPC而已，你想要寻找你的攻略对象？”

    攻略对象对于小濑来说是什么他还未能理解，但是，他已经知道了。

    “而我们却可以随便被你抛弃，是吧？”

    ——

    额角一阵刺痛，有栖才意识到她做了个很长的梦，一个关于她最开始进入游戏时，和黑尾和孤爪幼驯染时期的梦。

    或许是因为前几天突如其来的情况，她完全没有料到会再次见到黑尾和孤爪，并且还是以他们是攻略对象的身份。

    再加上匪夷所思的情况，因为她判断的失误，导致她错过了能够快速刷满好感度的时机，而是将他们误认为NPC，从而做出了错误的决定。

    再见时黑尾和孤爪两人的态度，最后似是而非的话语，再加上她偷偷查看好感度条时上面极度不稳定一上一下的好感度条。

    有栖捂住额头。

    他们一定是知道什么了吧。

    懊恼自己的莽撞增加了攻略难度。

    为了散心，有栖再一次坐到那条长廊上。

    她很喜欢看星星，或者说，她喜欢一切闪闪发光的东西，晶莹剔透的石头、泛着光晕的绚丽色彩，微弱散着光芒一闪一闪的星星……

    这个世界太过真实，看着这样的满天星空她会有一种还在现实世界的错觉。

    无论在什么地方，这片天空其实都是一样的吧？

    她发散着思维，发现自己玩游戏这么久竟然从来没有想过要退出游戏在现实世界去。

    她在这个世界的时间和外面世界的时间是一样的吗？她在游戏多久了她竟然毫无概念。

    快速点开系统界面。

    哎？

    退出键在什么地方？

    她眨眨眼。

    话说，她为什么要打开系统？是想要查看好感数值吗？

    有栖动动手指，一时忘了自己在干什么，而这样的情景好像发生过好几次。

    是太累了吗？

    “小……有栖。”有人在叫她。

    有栖回头，日向就站在走廊上看着她。

    日向远远便看到有栖带着迷茫和难得有些苦恼的表情，她一个人坐在那里看着天空，单薄到寂寥的身形就像之前的时候一样，他便忍不住便开口叫住了她。

    当她转回身时，日向才意识到她的眼神远比他所看到的还要难过。

    就连一向乐观的日向一时都不知如何是好，只是叫住了她便没了下文。

    他默默地坐在有栖的身边，正纠结着还要再说些什么，眼神一转，他的视线落在了池塘草地边缘的东西上。

    夏夜的池塘远比其他时节要热闹万分，簌簌生长的草丛繁杂，蛙声和蝉鸣齐鸣，而日向站起身，两三步快速朝着他想要到的目的地飞奔而去。

    只听“砰”的一声巨响，有栖不过眨眼的功夫，日向的身子已经栽倒在了那片泥地里。

    他干净的衣衫和下神的裤子全是被附着的泥泞，就连他的脸上都是点点泥巴点，有栖惊诧，快速上前想要朝他伸出手，然而他却对着她笑起来。

    满是污点的脸根本遮不住他放着亮光的眼睛，有栖从他的眼睛里看到了满足和喜悦。

    他伸在背后一直没有被她看到的手就这么大喇喇地向前，两手手维持着包围在一起捧着的姿势。

    “有栖……你看。”他大声道，想要通过话语以此来吸引她的注意。

    有栖顺着他的意思低头，他的双手呈包围状，在她的眼神下，轻轻地裂开一条缝，它眼睁睁看到从里面透出的一点亮光。

    “？”有栖忍不住向前凑近了点，日向瞬间便将整个手掌摊开。

    在他手心上躺着的赫然是一只萤火虫。

    小小的身躯完全展现在她的眼前，小小的身躯尾部因为收到惊吓，一下又一下地亮着微弱的灯。

    有栖的注意完全被这只萤火虫吸引住了。

    她下意识就要伸手，然而萤火虫翅膀接着轻轻一动，飞舞着就要朝另外的地方飞去。

    有栖的手一扬，朝着它飞动的轨迹而去，她的手直接摸上日向的头顶。

    “哎？”日向对这个意想不到的发展发出疑惑。

    身体僵直到完全不敢动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