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圆型起伏的花瓣一般环绕着顾怀山的府邸，牵牛花的枝叶攀爬着白色的镂空围墙，慢慢绕满了整个花园。木质的回廊曲折悠长，两边挂着红色的灯笼，灯光荡漾在流水上面，婉转的流向前院,仆人们在回廊上面纷忙的走动着。

    “你听说西夏吓破胆，我看那王文也等闲；你要投诚递降表，我要杀敌保河山。老太君若是挂了帅，穆桂英愿做先行官……”清脆激昂的声音从台上清清楚楚的传了过来，顾海怡瞪着漆黑的眼睛，小小的身子勉强跟着台上那个英姿飒爽的女将学着动作。

    “海怡过来！”李文凤右手稍稍提着裙角，站在画廊暗处朝顾海怡招手。顾海怡停下动作，朝着李文凤跑了过去。“妈”顾海怡整个人扑了过来，李文凤弯腰将顾海怡搂在怀里。“妈，戏里面的故事都是真的吗？”顾海怡黑亮的眼睛看着李文凤。

    李文凤拉着顾海怡的胖胖的小手，：“傻孩子，戏里的事情怎么能够当真呢！”

    “我好希望那是真的呢”顾海怡失望的回头看灯火辉煌的戏台“妈，刚刚台上那个穆桂英没有你唱得好！”李文凤摸着顾海怡嫩嫩的小脸，：“唱的好不好都不重要，你以后不会像娘那样去唱戏，你是顾家的三小姐！”

    “妈，我还想看一会？”顾海怡抓着李文凤的手，仰着小脸眼睛带着祈求闪着晶亮的光芒。李文凤回头看着戏台，眼神纠结着松开了顾海怡的手，：“看完戏就到娘这里，别乱跑！”

    顾海怡咧开小嘴：“知道了！”

    锣鼓点渐渐消沉，顾家的大堂、宅院依旧灯火通明。

    “人都齐了，坐下吃饭吧！”顾怀山的眼睛扫了大厅一圈，示意大家吃饭。“海成，回来了就不要在走了！”顾怀山看着风华正茂的长子，心中暗暗感叹岁月无情，却在失落中多了一抹安慰。

    “不走了，爹娘弟妹都在这里，我不会走了！”顾海成的眼睛从家人身上一个、一个的掠过，却在李文凤身上停滞了一下。李文凤眼睛都没眨一下，心却突突的跳了起来。

    “我的海成真是孝顺”大夫人圆圆的脸贴着顾海成棱角分明的脸庞，把他搂在怀里，眼角半湿不干的，平时争风吃醋的姨太太们都安静的吃饭，谁也不会同大夫人和顾海成去争宠的。

    顾海怡伸出小手指顾海成：“大哥，你不是说有东西要送给我吗？”李文凤想捂顾海怡的嘴已经来不及，不由自主的看了一眼顾海成，闪烁着眼睛急忙低下头吃饭。

    顾海成看着顾海怡，：“今天吃过饭，过一会大哥亲手送给你好不好！”顾海怡看着顾海成点点头。

    顾海成倒了一杯酒举到顾怀山的面前：“父亲，儿子回来了一定帮爹好好打理家中的生意。”顾海成端着酒杯一仰头，喝了进去。

    顾怀山靠着椅子笑着看着顾海成：“好啊，我等你这句话等了五年了，你回来了，我就能享享清福了。”

    “海成，你回来了，以后你爹就能轻松轻松了，姨娘们也很高兴你回来！”几个姨太太举着酒杯敬顾海成。顾海成急忙举杯迎了上去：“谢谢姨娘！”大夫人不动声色的往顾怀山碗里夹了一点菜，：“老爷，吃菜！”顾怀山看着一家人，颇有一点满足感，却全是因为顾海成的归来。

    李文凤看着顾怀山拉着顾海成的肩膀离开大厅，轻轻放下手里的筷子拉着顾海怡往后院走去。李文凤一路上不说话，径自走到了荷花池子的边上，身子在风中有点颤。

    “妈，你怎么了！”顾海怡站在后面拽着母亲的手轻轻的摇着。“海怡”李文凤一声低唤，紧紧的把顾海怡搂在怀里。顾海怡乖乖的靠在李文凤怀里，李文凤不断抖动的身子：“妈，你冷吗？”

    “不冷！”李文凤摇了摇头。

    “妈，你好久都没有唱戏给我听了！”顾海怡仰着头黑亮的眼睛盯着李文凤。

    李文凤轻轻点着顾海怡的额头，眉目一转：“原来姹紫嫣红开遍，似这般都付与断井颓园；良辰美景奈何天，便赏心乐事谁家园……”舞台上的绝代佳人仿佛又活了过来。

    “三姨太好兴致啊！”四姨太携着五姨太的手缓步走了过来。李文凤闭着嘴站直了身子。顾海怡往前走了一步：“四姨娘，五姨娘好！”

    “好啊，好啊”四姨太捅了捅五姨太“看了三姐有了接班人呢，海怡将来一定也唱得很好！”四姨太对着五姨太相视一笑，：“不过老爷好像不太喜欢自家人唱哦！”两个人的眼睛转到李文凤的身上，来回的打量着：“还真是戏子的孩子，天生的就是下三滥的角色！”五姨太眼角夹了夹顾海怡母女，低声对着四姨太说。

    李文凤的笑容在脸上僵了一下，凝了眉头。

    “呦，还瞪我！”五姨太艳红的唇吐出了鄙薄。

    “海怡要是想学，我会教你的！”李文凤拉着顾海怡的小手，推开身边的凳子向后院走去。“呦、呦、呦，你看她都不分好赖话！”四姨太雪白的脸上起了一层气愤的红晕。

    李文凤拉着顾海怡的手，回身走去，高根皮鞋发出当当的清脆，纤细修长的身影摇曳出万种风情。后面的声音渐渐消失了，顾海怡才抬头：“妈，好像家里的人都不太喜欢我们！”

    李文凤脚步顿了一下，终于又迈步朝前走去：“海怡，到哪里都会有捧你场子的人，也有砸场子的，如果你比较厉害，那么大家都不敢靠近你了！”顾海怡半张着小嘴，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

    “三姨太！”张妈看着李文凤，从八角亭子的方向迎了过来。

    “张妈，你带海怡洗个澡，然后给我送过来！”李文凤把孩子交到张妈手上。

    顾海怡松开了李文凤：“妈，我很快就洗好澡的！”李文凤揉着额头，点了点头，：“乖了！”

    “张妈，我唱得好不好啊！”屋子里的声音清晰可闻，顾海怡一边洗澡一边抬起头天真的看着张妈。

    “好，三小姐唱得最好了！”张妈的眼睛笑在一块，轻轻拉着顾海怡的手“乖，一会跟张妈去找妈妈好吗？”张妈心疼顾海怡，三小姐是家里一个被遗忘的贵族，三姨太失宠，家里人更不会多留意这个孩子。两个人的身影被灯光一照，倾斜着映在地上。

    “张妈，我娘以前也唱戏，现在为什么不唱了？”顾海怡仰着小脸看着张妈微黑的面庞。

    “小姐家是有身份的人家，唱戏的都是下九流的行当，会给人瞧不起的！”张妈心疼的拍了拍顾海怡的头。

    “你又来了！”李文凤发现自己的房间里面站着一个人，身子一抖，警觉的往门边退了两步。

    眉清目朗的顾海成坐在李文凤的桌前，把弄着手里的怀表，抬头看着李文凤，手一甩，怀表吧嗒一声合上了。顾海成摸着身边的桌子，咧开嘴露出两排整齐的牙齿：“你怎么才回来，我都坐了有一会了”。

    李文凤扶着门的手一哆嗦，警觉的回头看了一眼，：“你怎么敢来这里？”

    “什么这里、那里，早晚都是我的！”顾海成往前走了一步，眼睛盯着李文分“文凤，你知道我喜欢你，出门在外的日子我没有一天不想你！”李文凤往后退了两步，身子靠着门上，：“你每次都要无耻的得到我，什么是喜欢你根本就不懂！”

    “文凤你何必这样呢，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所以我会好好的对待海怡！”顾海成的声音有了起伏，伸出胳膊把李文凤圈在里面。“你拿海怡要挟我，她是你妹妹，你居然还说得这样冠冕堂皇！”李文凤惊怒的瞪着顾海成。

    顾海成的脸贴着李文凤的面颊，两个人靠着门板撕扯。

    “放开我，放开我！”李文凤的声音紧扣着咣当的门板声音。拉着张妈的手往回走，一心的欢喜听到妈妈的叫声，突然间心惊肉跳起来，：“妈、妈！”顾海怡惊慌的朝门口跑去，脚还没踏到台阶上面就给从里面出来的人抱了起来。

    “大哥”顾海怡惊异的望着顾海成“我妈她在里面叫呢？”顾海怡挣着从顾海成的怀里出来。顾海成棱角分明的脸上含着笑意，轻轻的放下顾海怡，：“大哥给你从上海带礼物了，明天在给你！”顾海成拍拍顾海怡的头，大踏步的向西院走去。

    顾海怡往屋子里跑，一头撞在从里面出来的李文凤身上。李文凤扶着顾海怡慢慢蹲下，突然间一把搂进怀里。顾海怡的小脸贴着李文凤的心口，呆了好久，李文凤都不动。

    顾海怡眨了眨眼睛，抬起头：“妈，你的头发乱了！”顾海怡小手帮母亲整理头发，：“扣子扣错了诶！”顾海怡盯着旗袍的盘丝扣子想帮母亲重新扣。李文凤按住了顾海怡的手，：“妈自己来！”顾海怡好奇的看着母亲，不敢吭声，心底的小鼓咚咚的敲着。张妈轻轻的关上了房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