哗——
飞机落地的强烈颠簸与巨大噪音轰然响起,靠窗的人猛人被惊醒,病态般白皙的脸上眉毛微蹙,惺忪的眼睛缓缓睁开,一双琥珀色眸子盯着窗外,反映了几秒才意识到已经降落。
陈霁打开手机,铺天盖地的消息纷至沓来,长达两分钟的震动,不用猜都知道大部分是陈书妤发的,草率一扫,面无表情把手机收好,倚在座位上等舱门开启。
今年C市的冬天格外阴冷,即使明日高悬也感受不到丝毫暖意,陈霁紧了紧衣服,将不带血色的脸埋进大衣里,颓靡的低头往前走。
空旷的视线里闯入一双锃亮的皮鞋,陈霁不悦,平声道让开,那双鞋纹丝不动,甚至又往前逼近一步,陈霁不耐烦的抬起头,因削瘦而些许凹陷的眼眶显得神色更加淡漠。
皮鞋的主人是一位魁梧的男人,看清陈霁脸后二话不说接过行李,“陈先生您好,我们老板有请。”
“还给我,3秒后报警。”
话音刚落,前方传来一阵熙攘的推搡声,最前方的迈巴赫率先停下,随后迎来一辆布加迪chiron,司机恭敬地弯腰将后座车门打开。
陈霁有种不详的预感,早几年的往事隔着一层水帘又涌上心头——
冬日的暖阳比以往都要耀眼,车逆光停在机场门口,车门拉开时,修长的腿率先出现在视野里,高大欣长的身子,裁剪考究的西服外,套着纯黑色的羊毛外套,在阳光下显现出独特的光泽。闻绎不苟言笑示意司机离开,随后迈着步子走来。
男人强大气场让冬日的空气变得更加寒冷,身上凛冽的杜松味让路人都不自觉远离。
“长硕集团的总裁怎么来了?”
“谁知道啊。”
这位年轻多金的掌权人近年来一直处于C市的话题中心,一下车便引起一阵议论。
不妙的预感成真,陈霁拳头握紧,神态涣散的眸子狠狠聚焦在前方,尘封的记忆一下被轰醒,胃里一阵翻涌,像有什么东西在下坠......双腿灌了水泥般伫在原地,无法动弹。
自答应养母回C市那天起,重逢的预感便在心间不断堆叠,万般思绪交织而成的乌云压的陈霁喘不过气。重逢的场景在无数个难眠夜晚的梦里上演了万千个版本,却没有一个版本和今日契合,压抑的云团哗的一下破碎,陈霁正身,淡定地看向闻绎。
两双眼睛时隔四年的对视,陈霁从闻绎的眼睛看不清情绪,只觉得晦涩陌生,曾经那双澄澈的眼眸已经消失不见......
闻绎径直向陈霁走去,嘴角微勾,眼神漠视,嘲讽味十足。随着闻绎走近的距离,陈霁胃部的不适感愈发明显,陈霁下意识后挪,这一举动让闻绎感到很不爽,脸色更冷了几分。
“回来了怎么都不说一声啊,老同学。”
陈霁神色冷淡,也不回话,闻绎抬手示意手下将陈霁行李箱放进车里,陈霁身子僵硬,低沉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
“欢迎回来,我很想你。”
磁性的嗓音如同恶魔的低语,在杜松气味的加持下陈霁全身的血液都要凝固一般。
陈霁强装镇定,背挺得笔直,从容地被保镖带上车安坐在后排,闻绎走在后面,一双眼睛锁在陈霁的背影上,陈霁穿得很休闲,大半颗头藏在格纹围巾下,身形清秀俊丽,和当年如出一辙。
乔秘书拿着平板走进低声提示到,“闻总,今晚七点在丽君国际有个饭局,您可以准备动身了。”
“嗯。”
装着陈霁的迈巴赫S驶离机场,闻绎盯着缓慢移动的车窗,待车离开很久后才动身。
“走吧。”
·
陈霁不知道会被带去哪里,车开过的路由陌生变得逐渐熟悉,不知不觉车开到了镜湖山——一个很特别的地方......
陈霁琥珀色的眸子呆呆地盯着窗外,藏在袖子里的手紧握成拳。车外两旁全是四季常青的樟树,成片的树林里空气中都弥漫着一股樟树特有的清香,大概半小时后车停在一栋别墅外,
院子里种了满各式各样的植物,即使是在冬天依旧生机勃勃,院子另一角是一座庞大的控温玻璃花房,草率一瞥都能看到不少名贵花种。
闻绎很爱种花草,家里总是会有各种各样的植物,曾经某个新年,他们站在鲜花盛开的阳台,闻绎双手环住陈霁,头埋在他颈窝里,头顶炸开的烟花倾泻出五光十色的光,闻绎缱绻在陈霁耳侧许诺说
“以后我会在我们的新家里种满白玫瑰向你求婚。”
曾经的话穿越时空又回响在耳边,未来变数太大,现在闻绎有很多房子种了许多花,唯独种不下一株玫瑰......
记忆像潮水涌来,陈霁驻足观赏了半晌,保镖站在在距他一米远的地方等候。保镖们有些忌惮陈霁,他身上带有一种与生俱来的矜贵气质和让人自愿俯首称臣的微妙气场,不似闻绎那种骄阳下的烈焰,更像是一团看不见的高能粒子,会无声无息间给人致命攻击。
少顷,陈霁示意领头的人继续带路,保镖把人带到门前,领头的颔首准备离开。
“等等。”刚走的黑衣人又转身回来,“这座山上只有这一处房屋吗?”
“是的,很早以前闻总就把这片山买下来了,整座山上只有这一处房产。”
“好,谢谢。”
房子里没有一个人,透过窗户可以看见别墅外站满保镖,想出去难如登天,陈霁站在二楼凉台,庄园优秀的地理环境可以俯瞰整个城市,甚至可以隐约看见他们曾经住过的那个地方......
·
闻绎应酬结束后乔秘书赶忙把提前准备好的醒酒汤递过去
“闻总,今天您完全没有必要喝这么多的,随便意思几口就很给他们面子了。”
“没事。”
“我今晚会把相关信息和数据整理出来,明天上班时间之前会发送到您邮箱。”
闻绎难受的揉着三叉神经,皱眉道:“不急。”
“好的,那今晚还是回公司旁边的公寓吗?”
“......去镜湖。”
“好的,我立刻联系司机。”
闻绎一身酒气,在院落前吹了好一阵冷风才进去,闻绎一边活动颈骨,一边解袖口,路过玄关时表情一怔。
陈霁刚好从前方的浴室里出来,两人撞了个正着,陈霁刚洗完澡,白皙如同釉面一般通透的皮肤上泛着红,人站在顶光下,纤长的睫毛在眼底打下一片阴影,五官带有一点女孩的柔美又不失男性的锋芒,整张脸精致的像一盏精心雕琢的瓷器。
陈霁眉眼天生带着一种疏离感,裹着浴袍站在浴室浓郁的雾气外,像一个神正怜悯地看着世人。
闻绎讨厌这个神情、讨厌这种似乎看穿一切的淡然,凭什么他永远事不关己,独善其身,凭什么痛苦都要由他来承担——
闻绎怒火莫名被点燃,他脱掉外套走到陈霁跟前,一只手抓住他的下颌,另一只手把他按在墙上
“别用这种眼神看着我,让我反胃。”
陈霁嘴角微勾,答道:“是吗?”
闻绎的手捏的更紧几分,扔下一句“真恶心。”随即又把他甩开,径直走向书房。
陈霁靠坐在墙边揉动被抓红的手腕,脚步声在随着时间逐渐减弱,诺大的房子静的能听见室外树叶的被风扰动的声音。
工作狂闻绎今晚效率尤其低,最后抓起手边的文件狠狠的砸在桌子上,揉了把头发起身靠在落地窗前点了根烟,抽到一半才发现前院坐着一张孤零零的背影,正值隆冬,窗外的人身着一件薄绒毛衣,痴痴地看向院落前无尽的树林,仿佛感受不到刺骨的寒凉一般。闻绎胃里泛起一阵酸苦,心中有种难以言喻的苦涩感,站在二楼的落地窗前凝视了半晌,最后拿起手边外套大步走出去。
陈霁被环绕的温暖打扰,才发现来了人,陈霁自嘲出国几年精神状态越来越不如从前,连身后来了人都不知道。
“别冻死了,我还等你参加我婚礼呢。”
一连平静如死水的眸子有了一瞬间的波澜,转而又恢复平静,抬眸淡笑道:“闻总结婚我一定随份大礼。”
闻绎猜到对方的反应一般,哂笑到:“你也不问问是谁吗?”
“与我无关。”
“是吗,”闻绎语气变得玩味起来,“忘了告诉你,今天叫你过来,主要是想向令妹提亲的,毕竟你们家公司什么情况你比我更清楚,现在没人能帮你们,联姻是我对你们最大的仁慈。”
看陈霁不答又继续道:“嫁给谁呢?闻适吧,我那个烂贱哥哥虽然次了点,也好歹是闻家的人,你觉得呢。”
“我不同意。”
闻绎充耳不闻继续道,“听说令妹跟顾家公子青梅竹马,半年前已经订婚了吧。”
“闭嘴!”
“不过也没关系,订婚又不是结婚,还有取消的余地,你说是吧。”
一直稳定的陈霁忽地青筋暴起,挥动拳头就向闻绎砸去,闻绎轻飘飘抓住半空中的手腕,把陈霁拉到跟前“怎么?不满意吗?”
陈霁语气难得变得不稳定起来:“当年是我对不起你,随便你怎么处置我,书妤他们是无辜的。”
“无辜?你跟我说无辜?我问你我无辜吗?”当年种种一瞬间被点亮,灼热的回忆和闻绎的情绪一起被点燃,近乎是吼着说出这句话。
陈霁低下头......“对不起。”
陈霁总是这样,闻绎怒火中烧,抓住陈霁手腕来到二楼,粗暴地把他扔在床/上,太激烈的震颤让陈霁一阵头晕,还未缓和过来闻绎便欺身上来。
陈霁很瘦,被完全地笼罩在了闻绎的怀里,近在咫尺的距离,陈霁能清楚地看见闻绎的怒火。闻绎掐住陈霁的脖子,骨节分明的大手青筋凸起,陈霁也不反抗,任由闻绎摆弄
“我真后悔当初没杀了你。”
陈霁只是莞尔:“现在杀也不迟。”
闻绎眼眶猩红,一把撕开陈霁的衣服,陈霁把闻绎推开,声音都变变得尖锐。
“走开,别碰我。”
陈霁一直在吃药,这两年身体素质肉眼可见的下滑,在巨大的力量悬殊之前,陈霁在闻绎面前像只待宰的羔羊,闻绎一手抓住他的两个手腕压在床上,一只手揽住他的腰
“啊——。”
痛苦的呻吟填满整个房间,死死抓住床单的手关节泛红,眉头紧锁,努力隐忍最原始的反应,他恨自己此刻令人作呕的的表情,厌恶这具被迫臣服的身体......
“你以前不是很会叫吗?几年不见变矜持了?”
,陈霁眼神涣散,神情麻木地躺在床上,一只手还保持着抓床单的动作。
闻绎点了跟烟,叹气般的将灰烟呼出,
“装什么清高,下次记得叫出来。”
陈霁没回话,依旧木木地看着天花板,闻绎没管它,转身去浴室洗澡,走进门边时,陈霁的声音淡淡传来。
“你瘦了——”
陈霁当晚发烧了,闻绎把他抱去医院打退烧针,又抱回来洗澡,折腾完已是深夜,操劳一天的闻绎坐在陈霁床边的沙发上睡着了。月光透过薄纱窗帘打下一层光影在闻绎脸色,陈霁贪婪的看着他的脸,和第一次见一样俊朗,思绪莫名飘到那几年——
患得患失的那几年,回望时发现连回忆都是那样少的几年,多么可笑又狼狈啊,如果可以永远停留在那时候给该多好,都回不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