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绎从机构大楼走出时负责接送的司机准时准点在大楼外候着，随着迈巴赫的行驶，窗外的热闹逐步变为寂静，车顶上树叶参差堆叠，偶尔发出一些风吹动树梢的声响。
大门推开便看见闻渊正坐在纯手工的皮质沙发上看报纸，白悯伏在他腿上按摩。
闻绎：......
“我回来了。”
闻渊的眼睛始终没有离开过报纸，喝过一口茶道：“去学校还习惯吗。”
闻绎：“嗯。”
闻渊抬起眼一瞥闻绎，“厨房有你白姨专门给你熬的汤。”
闻绎：“不饿。”说罢去冰箱拿了瓶冰可乐和面包往二楼书房走去。
闻渊把报纸往桌上一摔，白悯见状立刻柔声：“小孩子家家不懂事，大了就知道了。本来也是，大热天的孩子怎么会爱喝热烘烘的汤呢。”
“你平时多教导一下他，太不像话了。”
白悯表情变得有一秒的难堪，立刻又陪笑道：“过两天叫他弟弟过来陪他，都是小孩子，有共同话题一点。”
“你看着办。”
早上闻绎睡眼惺忪的从房间里出来时，白悯正在楼下饭厅和保姆一起准备早餐，半永久的温柔微笑招呼闻绎去吃饭。
楼梯上的人把她当空气一般直接无视，去冰箱拿了杯牛奶转身离开。
闻渊一般住在公司附近的大平层江景房，这两天休假顺便把闻绎一起带了过来，别墅离学校不算近，好在一路上全是遮天的树，密网一般的树荫里正适合小憩。
靠近学校的大转弯，手中的牛奶被倾洒出一些在手上，冰凉的液体刺激闻绎睁开眼。
下车后直直走向王煜阳在吃饭的早餐店，王煜阳在喝粥，对面空着的位置上已经摆着提前点好的餐点。
王煜阳没好气道：“我说你那破成绩怎么样了啊，实在不行找个补习班吧。”
闻绎把粥送进嘴里，“昨晚去上课了。”
“那还行。”
“我去，致死量白糖。”沉默半晌，王煜阳突然开口。
王煜阳声线忽然提高，闻绎疑惑的视线顺着他目光看去——陈霁......
那人正在小料区上给赤豆粥加糖，大量堆叠的白糖在碗里冒起一个小尖角......
闻绎，回过神把最后一口粥喝掉，不耐烦的催促王煜阳。“别看了，吃完赶紧走。”
“哦。”
自从闻绎插坐在这里，陈霁除了在最开始第一天有抗拒以外，之后好像忘了这件事一般，在闻绎后面不是默默学习就是在趴着睡觉，安静的像块木头。上完一天的课闻绎疲惫的收拾着书包，从包里拿出昨天的艾许曲奇，表情嫌弃想往垃圾桶扔，又想起什么似的，临走前转身把腻死人不偿命的曲奇放在陈霁桌上。
“请你吃。”
陈霁摘下听听力的耳机，压眉抬眸看向闻绎，一脸“这人有病吧”的表情。不等陈霁说话，铃声一响闻绎立马跑了
陈霁：......
学校一向秉持着“爱学学，不学滚”的理念，上对老师下对学生都给予了高度自由，晚自习上不上全凭自愿，晚课结束后闻绎和王煜阳在学校后门吃麻辣烫。
闻绎：“你一会不回家？”
王煜阳：“回去干嘛，一会还要上补习班......欸老板！再来个冰绿豆汤。”
看闻绎一脸惊讶，王煜阳无语道：“不是吧大少爷，你真当高分好考的？”
闻绎叹息道：“我还以为只有我这种学渣才去补习班，行吧，几年不见，咱们东湖别墅村的二狗出息了，我先走了，大学霸。”
王煜阳因为小时候爱抢狗饭吃，还执意要跟家里哈士奇结拜，由此得了这个称号，不过已经搬离东湖别墅区很久，几乎已经没人再提起这段黑历史，王煜阳听到这称呼差点没一晚麻辣烫盖闻绎头上
“闭嘴！赶紧滚远点。对了，周末来不来我家打游戏，上次咱俩玩那个游戏我买了DLC。”
“哪个家。”
“沙普绿那边，一直住那没搬。”
“行，等我啊，二狗。”
沙普绿路一片都是传说中的富人区，闻绎套了件白T刹双拖鞋站在树荫，热气裹挟皮肤，在湿热的空气下思考了好几秒，恍然大悟般掉头往熟赭兰庭走。
王煜阳：“我靠，被狙死了，你赶紧压出去。”
闻绎：“你tm拿个小枪只知道往前冲，后排屁股都被偷烂了。”说着按松开蓄满力的加特林射击。
王煜阳：“我说人不行别怪路不平...欸~雨帘挡了！看我反杀。”
闻绎：“我靠，你大招放的什么狗屁啊。”
22楼的大平层客厅充斥着两个少年此起彼伏的叫嚷，桌上零散着吃完的外卖，手边的游戏卡插了又换，不知不觉夕阳已经挂在了窗边，闻绎坐在地上背靠在沙发上喝可乐，懒懒散散的像在自己家一样。
闻绎：“我记得你家旁边的群青公馆是我家开的楼盘，哪天我大发慈悲搬过去住，能天天打游戏了。”
王煜阳不屑道：“你可别带坏良家少男，学习第一位。”
闻绎：“走了，狗，今晚还要陪我爷爷吃饭。”
王煜阳送闻绎下楼等司机来接，另一边的小径缓缓走来一个熟悉的身影，干净的少年在灼烈的阳光下皮肤白的发光，沉重的黑色书包挂在肩上像是要把人压垮，额角挂着几颗汗，眼睛无神的往前走。
王煜阳自来熟主动上前去打招呼，陈霁只是点头示意想离开。
王煜阳：“你也住熟赭兰庭？”
陈霁：“不是。”
语罢，一阵疾跑的声响劈里啪啦传来，两人同时回头——
“陈霁哥，你耳机忘拿走了。”呐喊叫停了前进的陈霁，送东西的小孩脸上青涩稚嫩，似乎是个初中生，陈霁接过耳机道谢，继续往前走。
陈霁走远后，闻绎好奇问道：“嘿弟弟，你们什么关系啊，亲戚吗？”
小孩警惕地打量两人，眼里带着防备，闻绎从裤兜里摸了摸，庆幸没换裤子，掏出一张校卡递过去，“我们是陈霁同学。”
小孩看清卡上的字眼里顿时发亮：“哇！你们都是陈霁哥的同学呀！”闻绎看着小孩的星星眼顿时有点不好意思，小孩又继续道：“陈霁哥哥是我妈妈给我请来的家教，他可厉害了，题讲的特别好。”
家教？？？他的后桌还有这功能？？
周末结束，闻绎一回到学校就因为成绩再次被叫去办公室，詹雪兰正了正披肩，用难得温柔的语气询问近况。
“你这个成绩呀，你以后............老师相信你的。”詹雪兰坐在藤椅上苦口婆心，语重心长，闻绎一句没听见去，头一下没少点。
“老师这是数学作业，昨晚忘交了。”
“？”陈霁突如其来的声音唤起闻绎思绪，猛地抬起头果真是那张面若冰霜的脸......
詹雪兰眉开眼笑叫陈霁走近些，“陈霁啊，平时没事多帮帮新同学啊。”
“好。”
“好了，你俩一起回去吧，该上课了。”
离开安静办公室，闻绎主动找陈霁说话，“请多指教了。”
“嗯。”
“那抄下你的物理作业？”
“昨晚我家起火了......”
“？”
“就是，烧没了。”
“......”
闻绎：好煞笔一人......
最后一节课后的自习，闻绎发呆时想起前天在王煜阳楼下遇见陈霁当家教出来的事，勾唇一笑，转身去问陈霁。
“陈霁，帮我看下呗。”
“没空。”
“陈哥，陈大哥，真的...”
“啧。”
陈霁把小测拿过去，在一圈红里甚至看不清黑字，翻到正面发现没写分数......
故林中学还是很人性化，怕对考太差的学生伤自尊，分数太低的一律不写得分...
“你考几分啊。”
“嗯......19。”
“......”
陈霁伸了个懒腰坐直，从抽屉里拿出一本笔记给闻绎
“背完就会了。”
“哦。”闻绎接过本子随便翻了几页，又问到，“背完要是还不会呢。”
陈霁语气突然变得自带省略号，“我不知道还有什么题能比三角函数简单，背完还不会就去上吊吧。”
“噗哈哈哈哈。”旁边桌的同学发出震天笑声，闻绎看了她一眼，那人又马上闭嘴，努力忍笑......
届时，前面用仅有全班能听见的声音喊了一句“兰姐来了。”
全班瞬间静的地上掉根针都能听见，詹雪兰走近先扫视一圈，随后开口道：“闻绎出来一下，你们一会去上选修之前记得把卫生收拾干净。”
詹雪兰站在班门口，推了推眼镜：“我们学校还是很注重培养学生兴趣爱好的，周二最后一节课是兴趣课，摄影、油画、舞蹈这些你随便选。”说罢递给闻绎一张表，上面写满了密密麻麻的选项，“周三下午最后一节课后的自习时间会给你们参加社团活动，周四下午最后一节是选修课，主要是一些大学的课程，不会很难，目的是想让你们提前了解一下，回去慢慢看，明早选好给我讲。”
说罢带闻绎去参观这些教室，人工湖旁边几栋全是学校艺术楼，高低错落极具美感。
“这栋楼是舞蹈室，话剧社、街舞社那些一般会在这里排节目。”
玻璃楼一边修了连廊，连廊上可以看见学校里风景最美的晚霞，闻绎跟着詹雪兰穿过连廊走进连接的半开放的水泥楼里，楼里的走廊上摆了许多书法绘画作品展示。
放学铃声插空响起，楼里逐渐涌进许多来上课的学生，不到一刻钟又归于安静，闻绎继续跟在詹雪兰身后，表情显得不耐烦。
“下面三层是画室，4楼到7楼是乐器区，乐团一般在7楼排练，5楼一层都是钢琴房，每一间都配置了你爸爸资助的斯坦威。”
“这些教室不会上锁，平时也可以使用。”
闻绎心不在焉地往前走，也不管老师说什么，忽地目光扫过一间琴房，上课没多久，里面的学生刚刚才进入状态。
透过门上的玻璃小窗可以清晰的看见门内站着一位正在吹奏长笛的少年，金色的日光铺了一身，乌黑柔软的发梢在风里稍稍摇曳，随着小幅度晃动，金长笛在他唇边发出一阵阵悦耳的声音。
那个人是陈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