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国也曾派兵剿匪,可马匪们滑蹿至极,小路、山头有空就钻,人多就打,人少就跑,且心胸狭隘、分外记仇,招惹一个就要出动全寨为其报仇。
好在他们似乎也没有太大野心,只是盘踞在赤野,不扩张地盘,甚至不会去干扰百姓们的正常生活,交手过几次,两国就彻底放弃了剿匪的念头,权当赤野为两国间的缓冲,不再轻易出兵,也避免了惹上一身的骚,三者就这样以一种诡异的形态共存了下来。
直到北狄与南楚议和,赤野匪患又被重新摆上了桌面,两国争论不休,最后决定谁的失地谁凭本事收复,话是这样讲不错,可赤野之上两国的百姓早就通婚互溶,想要收回国土怎么可能不与对方打商量?
于是有着议和经验的耶律乌昂就被迫接下了这个烫手山芋,偏偏新上任的襄州关都尉又是在南玉和谈时就与他不对付的池应清!
小王子的卷毛被此事磋磨得都潦草了不少,合作是没可能了,他只能先深入赤野打探打探马匪的真实情况再说,没想到就在此时他居然得到了姐姐的消息。
“你是说你在襄州看见了一人,像极了西金太子赵观南?”耶律乌昂闻言放下了手中的干粮起身,他兴奋地攥着属下的领口将人拉起,逼迫对方和自己直视用以判断他有没有说谎。
“是……属下曾与主子共使南玉议和,见过那位殿下,属下在城门口撞见她时还不敢确认,又怕贸然跟踪会打草惊蛇,就派人蹲守了襄州金玉满堂的分号及其相关铺面,果然在宵禁前见那位殿下进了分号的侧门。”
“做的好!”耶律乌昂松开手哈哈大笑,他拍着下属的肩膀朗声道,“此事可记大功一件,本王回去就重重赏你!”
“奇怪,人明明就往这边来了……”
“我早说跟近一点的!”
身后跟着两只喜欢嗡嗡叫的大头蝇,赵观南又不是聋了自然早早就发现了他们,可她不确定对方是谁派来的,城内又人多眼杂,她硬是忍到了一处可以动手的地方——襄城乱葬岗的小树林。
此时太阳初升,乱葬岗的瘴气和雾气都没完全消散,赵观南骑马本来是绕行此处的,眼下又只有一条大道,跟踪二人组就放心地在远处坠着,就在两人轮番打着哈欠,靠商量如何讨赏刺激自己警醒时,却突然看见目标人物的马匹好似不受控制一样闯入了一旁的小树林。
于是两人瞬间惊醒,迫不得已也骑马追了上去。
襄州的乱葬岗和其他地方的乱葬岗没有什么不同,两人刚步入瘴气范围就浑身汗毛耸立,一连打了好几个寒战,这里连阳光都是阴冷的,一簇一簇穿插在密林中仿佛是一道道恶意的目光,紧紧盯着人不放。
时不时刮来的小风更是将恐怖的氛围拉到极致!周围的一切似乎都在动,又好像都没有动,两人像无头苍蝇一样追着赵观南的马蹄声在小树林里兜了好几个圈子,最后才绝望地发现,他们一直追逐的居然是同伴的响动,为此他们还迷失了方向……
就在他们最惊慌的时候,赵观南双腿勾住两人头顶的树枝,整个倒吊在树上,仿佛一只织好天罗地网的毒蛛突然垂下来,她轻轻拍了拍两人的后背:“你们是在找我吗?”
啊——!!!
一声惨叫响彻树林,连树上的鸟都惊飞了好几只,赵观南皱着眉一人赏了一记手刀,好叫自己的耳朵免受魔音。
她下手不重,等把人隔着树背对背绑好后,两人就醒了,见他们还要再叫,赵观南眼疾手快塞住了两人的嘴,同时她眉间的疙瘩拧得更厉害了,这两人明显不是什么暗卫,甚至连专业的探子都算不上,只是稍懂些拳脚会骑马罢了。
很奇怪,无论是景帝还是她皇叔,手下都不可能存在这样不专业的人马,所以,他们究竟是谁的人?
赵观南抽出腰间的匕首狠狠扎在两人之间的树干上,厉声道:“现在我来问,你们来答,不过只能点头或者摇头,要是有迟疑或者两人答案不一样,我就一人刮片肉下来,听明白了吗?”
利刃的寒光闪得人浑身一震,两人虽然看不见对方的动作,但都同时眼含热泪,忙不迭地点起了头。
“你们知道我的名讳吗?”赵观南眯着眼问了第一个问题,随即收获了两支拨浪鼓,他们只是被告知今早要跟着从金玉满堂后门出来的红衣公子,至于公子姓甚名谁,又是什么身份,主家没说,他们当然也不敢去问。
最后一丝怀疑也被排除,看来两人确实不是宫里的人,赵观南拔出匕首在手上把玩着,又抛出了第二个问题:“你们是襄州人士?”
见两人点头,赵观南收起匕首上马离开,已经没有什么好问的了,两个襄州的地痞流氓拿钱干活,他们什么都不知道,她再问也不可能问出花来,他们的作用不是拖延时间就是监视行踪,所以离开才是最要紧的。
听见身后呜呜咽咽的挣扎声,赵观南笑了一下,只是寻常百姓,她就没下死手,不过两人想挣脱出来也是要脱层皮的,就当是个教训,世上可不是所有钱都有命赚的。
身后再无烦人的大头蝇,赵观南拍了拍身下骏马的脖颈,一人一马酣畅淋漓地跑了一早,转眼间太阳就变得毒辣起来,□□的马到底没有乌木那么好的体力,步伐已经开始变得沉重了,赵观南只好牵着它,在水边稍作休息。
不过赵观南刚要从包袱里取干粮解决午饭,旁边林子里细微的响动就引起了她的注意,于是米饼变成飞刀,狠狠扎进了声音的来源,瞬间嗡嗡声四起,一大群黑黄的马蜂飞出,几乎是一个眨眼就将赵观南吞入了蜂群。
遭了,是追魂蜂!林子里果然有人!赵观南来不及遮蔽头脸,很快就中了蜂毒倒在地上。
赵观南醒来时只觉头晕脑胀,稍作休息后,才发现是抬着自己走的小轿逼仄晃人的缘故,她只是轻轻一动,侧边的小窗就被推开了:“姐姐醒了?”
眼前红色的珠帘遮盖视线,赵观南半天才抬起头,却没废什么力气就看到了耶律乌昂脸上的笑:“姐姐,这一代马匪猖獗,可是唯独不劫红白喜事,只能委屈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