赎我

    圣殿的大门即将打开,请闭上眼,时光将在眼前呈现。

    ——《琴远》

    "叮当——″

    一声铃声响起,透明门自动打开,一位短发扎狼尾,身穿黑衬衫的女子踏风走进,走到一架钢琴前,爽朗一笑,和琴房里的人们打招呼:

    "早上好。″

    说罢便坐在凳上活动手指,琴房里的众人也微笑回应,唯独一位老者沉默着低头,坐在角落里,听到声音也只是微微抬眸,随后立刻收回视线。

    云清河将一切收入眼中,心中叹了口气,眼神复杂,无奈,便扭过头,抬手准备弹琴。外面的阳光照进来,照亮了琴房,却照亮不了角落的阴暗。

    云清河的手指修长纤细,一看便是弹琴的好手。她闭上眼,手指即将触碰到琴键的那一刻,

    "咔嚓——″

    她猛的睁开眼,周围的环境已不是刚才的琴房,一片空白,她的心脏如同被抓住,扭曲,随即是穿透的痛。

    云清河瞪大双眼,挣扎的向前爬去,但仿佛有千万条细丝勒住她。身体被勒出一道道血痕,血珠渗出,痛感贯彻全身,她不敢再动,可痛感却无法控制。喉咙仿佛被粘住,发不出任何声音。

    忽然,一个巨大的怀表出现在她面前,怀表动一下,身体的痛苦离去。

    动两下,她感觉身体正在飘空。

    动三下,她觉得她的灵魂正在飘向远方,无比的放松,完全的陷落。

    ……

    怀表继续摇动,每动一下,身体就越加放松,越加沉浸,直至第十下。

    第十下摇动的时候,伴随着一声神秘的琴声,她的灵魂突然从美梦中拽出,急速向黑洞坠落。失重感涌入,心中波澜惊动,眼神却是空洞无神,如同布偶娃娃。

    云清河觉得她快要被失重感淹没,无限的心痛和窒息感让她无法思考。明明周围是黑乎乎的,见不到一点光,她空洞的眼睛竟渐渐映出一个穿白纱的女子,白纱女子周围散发着神圣的光芒,并逐渐占满双眼。

    ——

    我亲爱的神,请允许我将您装在我的眼睛里,我的眼睛将只有你,容不下其他。从此,你的神性充溢我的眼。

    ——wiyo lcka

    ——

    一滴泪流下来,然后两滴,三滴,后流的眼泪顺着原来那滴泪的泪痕,最后聚成汪洋。

    泪是从眼睛中间直直落下的。

    ——

    汪洋代表我的爱,无尽不竭,但我怕你会溺死其中。

    ——

    "我不信神。″

    "那可不行,人心中总要有个依靠。″

    "那我依靠你呢。″

    "怎么,那我要当神吗?″

    "…你是我心中的神,最高尚美好的存在。不过,那明明叫催眠师,为什么说是神?″

    "她们拥有我们没有的能力,给我们神的依靠,住在人心的最高处。″

    "韵体…也有啊…″

    "傻瓜…″

    那是人心。

    人间本无神,心起自凝成。

    我跑了很久,那琴声很远,我只想沉浸其中,可我无法冷静下来去听,便只任它琴远。

    琴为何人奏,踏空心已远。

    ——

    渐渐的,失重感成了落空感,黑洞不再恐怖,成了归宿,拥着她。

    她觉得就这样挺好的,该说什么呢。本该如此?没错。

    她微笑着,空洞的眼睛依旧装着神明,她的长相偏桀骜,现在这样的她,像患得患失的病人,痴狂无救。

    黑洞无尽头,是在通向神的路吗?

    遇见神,一切都好了吧。

    虚无十年换十日美好,够了,之后还可以不在人间,嗯,更好了。

    哇,赚了。

    她迫不及待的想见神明了。

    "咚——″

    她回到了现实世界,手指停留在琴键上,阳光依旧,将刚才的一切破碎。

    云清河犹豫了,然后按下了琴键,但仅仅是一个音,便停止了,她的琴声如魔力,只是一个音也让人回味,别人给过最高的评价:

    如神。

    怎么也脱不了神啊。

    她接受了这个评价,她潜意识认为神与她不可分。

    简直疯到极致。

    疯了又怎么样。

    她享受这样,浑浑噩噩。

    也不是享受吧,只是年复一年,日复一日的服从。

    心中有一个小种子深埋,认不清看不出,会发芽生枝,长成大树蔓延无数,抓住全心。

    很奇妙的感觉。

    她想一人,去抓黑屋里透进来的一缕光,独饮一场,与光相伴靠墙而睡,从此没有担心,放空一切,任泪满面,滴落心中所在的地方。凉薄的眼神,释然的微笑,奔赴的身躯,附靠的心。

    所以呢,在想什么,工作的不易,家庭的冷面,社会的无情,友谊的只剩当初?

    心底的不明情绪充满全身,快破出又停止不动,又痒又痛,虚空。

    云清河看向远方,不知是看云还是透过云看向更远,眼中闪现一丝金光,转瞬即逝闪过,像她看的一样飘远。

    总是幻听一个女孩在她面前哭着,隐忍心累无助在此发泄,若是梦中听到,云清河会抱住前面看不见的女孩。

    乖,哭吧,哭完——

    哭完后呢?

    一片迷茫。

    她现在又听到了这个声音。

    云清河毫不犹豫的按下琴键,一股脑的弹出一段琴声,琴声饱含绝望,扑向上天空嘶吼。她将情绪发泄在琴声中,声音响彻云霄,在琴房中反复回旋,久久不停。

    琴房的人并没有被这琴声所吓到,她们知道,能在这个琴房弹琴的,不会是一个心理健康的人。她们如平常样做自己的事,无人理会这个动境。

    "呼——″

    云清河仰着头闭眼,她不知道该怎么办,她已经没有力气抗衡,甚至连活下去的力量都没有。

    她现在真的很想要一个人来救她。

    一刻也好,一点也行。

    她沉默,看着自己的手,自己的腿,动了动,才意识到她还是个有知觉的生物。

    阳光不在了,转移到别的地方,这里依旧是阴暗。

    这里不属于阳光,她们被排在外面,任犹琴声再优美悠远,也飘不到明亮之地。她们是疯狂的钢琴家,随着琴声震动,思绪心情发泄,围绕在身边伴着沉醉。她们也曾希望光明,但一次次触碰的烧灼,不断的后退,眼泪也依风而干,只留下道道泪痕。

    她们是酒醒后的赌徒,一身负债,无亮濒死,只希望再来一瓶酒,再来一次醉生梦死,纸醉金迷,扭头不见未来。

    最后说一句,我累了。然后跳下云崖,抱着云和风离去。

    云清河缓缓起身,她的眼睛里有化不开的悲伤,走向门口。她似乎支撑不住身体,用手倚着墙,重心靠在那,回头环顾了整琴房,想要将一切收入眼中,每个地方,每个人,每件物品,记于心中,弄成一个锁,永远解不开。

    最后,我叫云清河,能记住我吗?

    她几乎不能呼吸,酸涩蔓延全心,她能跪下吗?

    想哭,但憋在心里。泪水在心中积累,最后终于装不下,淹没全身,整个人溺死其中。

    一曲悠扬琴声传来。

    云清河愣征在那,像她们这个琴房,不会有琴声是属于这种类型的。她们琴声偏执又疯狂。只会像深渊,像濒死的人挣扎扭曲。

    她循着琴声看去,看清的那一瞬间,心中积累的泪水不再压抑,模糊了眼睛也模糊了心。终于有一点机会,舒展和放松自己,任由自己释放全部心情。

    其实就算没看清是谁,她也会这样。不管是谁,无论怎么样,都会的。

    琴声像鲸飞出了云崖,在夕阳云端间绘出无限风光,千万金光洒落,鲸在其中揽云揽风,游于万物。一声鲸叫,云绕着山崖,流动世间种种。再一声,万物回响,鲸声与其他声音混合,带着云向上,向光而去。留下一幅绝美的画幕。

    云清河在泪眼朦胧中感受着,我明白了,谢谢你。

    随着琴声的高潮来临,琴房里的所有人都弹起了琴,与这空灵共鸣。

    琴远,久久不息。

    泪滴落在云间,云散落又飘于世间。鲸叫悠远空灵,与人间融合。

    随着最后一个音弹完,鲸叫停止,人间却还流动着美好,神圣。

    鲸叫停,人间响。

    琴之远,万物鸣。

    最后一个音是很长的,似留恋,似惋惜,似曾经。

    "沈予。″

    "萧赴。″

    "陆寄语。″

    ……

    "楚煦。″

    云清河说出每个人的名字,眼光扫过每个人,最后留在了角落,顿了顿。

    老者的手保持弹琴的动作,闭着双眼好似睡着了。云清河又感受到了那种发不出声的无力感。像在深渊附近被人拉住了手,又自暴自弃,虚弱地松开了手,从此人间再无,销声匿迹。

    她拼尽最后力气,勉强挤出一个微笑,意思是——

    走了,勿念。

    可又怎能不念呢?

    往事于眼前迅速流过,曾经的热烈与意气风发,在心中,在寒潭冷却,沉在潭底,捞不着,只有努力去抓余温,最后佘温彻底迷失,在寒潭中感受刺骨的冰,意识也渐渐模糊。

    只是还念着余温,却不能复得。

    她想笑啊,但她的心和脸如锁链,卡住了,嘴角无力的弧度是她的极限。

    她猛得转过身,无目的地向外走,直至很远,才停下,很慢的靠着墙蹲下。

    脸上仍是淡淡的笑,悲哀深沉。

    冷风吹,撩过了脸,拂了发,绕着身扑过,停留了一顿,冲向别处。

    云清河伸出手想去抓那处风,却只有一瞬的冰凉,稍纵即逝。

    楼外的风景很好,今天是个大晴天,蓝空与纵阳,现在是夏天,本应是暖风的…但她出奇的留恋这扑过来的风。

    心中突然冒出一句话:

    盛夏微风,一切从容。

    云清河有点惊讶,这么好听美好的句子。

    她真心地扬起了嘴角,尽管只有一丝。

    街道上的人来来往往,喧嚣中有笑,有论,有闹。

    云清河站的地方人挺多的,她正准备离开,猝然抬头,一个少女站在不远处。

    少女看起来像18或19岁,散着长发,头发有点乱,还有几撮呆毛,皮肤很白,显得有点慵懒。眼睛很美,望着前方,仿佛受惊的小鹿,卧蚕与双眼皮恰到好处,有种无辜之感。眼底一点泪痣,又略显勾人。抿着嘴,实在是惹人怜。

    少女身穿的白衬衫有点褶皱,白色跟她很搭,纯洁无瑕,乖巧明媚集一体。少女手臂细瘦,攥紧了手,似在犹豫,欲言又止,眼底浮现无可描述的悲哀。

    风吹过,像要化蝶吹走。女孩一身都穿着白色,白衬衫,白色半身裙,阳光照着她,却显得凄凉孤寂。

    云清河感觉心中的那种说不出的感觉快出来了,心痛空虚依赖窃喜悲窃…

    心被用力捏住扭曲,要抛向天空。

    少女就这么定定看着她,眼睛会说话的话,便在呤着一首永久分离的哀歌。

    云清河张了口,呼而欲出,又滞制不动。奔跑过去,走到那,阳光在,可少女隐去了。

    云清河慌张地四处望去,将所有人隔在外,只有自己在界内呼喊张望,回声响在耳边,恍恍惚惚,若隐若现。

    白衣少女应该是化蝶飞走了吧。

    那她化的蝶,会飞过来,到她手上吗?飞到她手指上,会是最美的戒指吗?

    云清河垂着头固执地想了想,最后摇头,她不该是最美的戒指,而该是最自由快乐的蝴蝶。

    云清河呆呆看着自己的手,生起了闷气。她抬手,仿佛蝴蝶真的停留在她手上,她要放飞她呢。

    但云清河隐隐约约又听见一个声音,那声音说,她愿做最美的戒指。

    于是云清河微笑,以温柔的眼神看着那不存在的蝴蝶,抚了抚,将蝶放在唇边,爱怜般蹭了蹭,再将蝶放在双手,一捧,松手。

    那蝶便和阳光化为一体,向着远方而去。

    去吧。

    盛夏微风,一切从容。

    ……

    云清河笑了,笑的释放,笑的自然,笑的放纵,笑的桀骜,笑的开朗,笑得满愿。

    ——

    我已将我的真挚纯洁的心,化于漫天,投于阳光,隐于天地。

    ——wiyo lcka

    ——

    她的眼睛里如放映机一样,闪现着不同的场景。一道道金光闪在眼中,转瞬即逝。

    又说她之前像被吊住了一样,现在倒算是彻底解脱。

    她长呼一口气,温柔看向天空,看向琴房所在的大楼,

    千疮百孔之后的彻底解脱。

    云清河转过身,眼睛亮亮的,从左到右,从上到下,一遍遍扫视。

    她大步,走向微风撩过的圣洁明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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