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棠任由虞沐在肩头窝了很久，软软的栗色头发扫过肩颈，能闻到柚子的清香。
尤棠庆幸怀里的omega不在易感期。
信息素也只是淡淡的，不至于勾起她更多不好的想法。
虞沐似乎很贪恋尤棠身上的味道，指尖攥着她的衣领，想要贴得近一些，再近一些。
如果说之前对尤棠是好奇大于好感，那么现在情况已经完全颠倒了。
他知道两人才认识不过短短两天，知道自己不应该因为几句情话就沦陷，知道omega不应该太过主动。
他什么都知道。
可是就是抑制不住想要靠近的冲动。
虞沐又将头埋得深了些，“多陪我一会，好吗？”
尤棠顺了顺他后脑勺的发丝，复盘起刚刚发生的一切。
她还真挺好奇虞舟虞沐两兄弟间到底有什么深仇大恨，以至于虞沐在哥哥面前永远是跳脚的状态。
明明是这样温顺的性子。
不知过了多久，怀里的omega终于传来平稳的呼吸声，一直紧攥的手也微微松开，虚挂在尤棠胸前。
“虞沐？虞沐？”
试探着叫了两声，见人是真的睡熟了，尤棠这才得以抽身。
将人安顿好之后，尤棠刚走出医疗室，就看到了在一直在外等着的虞舟。
“别担心了，他睡得很好，等明天早上起来就没事了。”尤棠说。
“请说吧尤副官，用同样的话术骗过多少omega了。”虞舟倚墙而站，语气平淡。
尤棠：？
“上将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你的手比我见过的omega都要软。”虞舟重复道。
他今天确实见识到了弟弟对这个女alpha的喜欢。
柔软乖巧，像一只好脾气的羊羔，和面对他时判若两人。
他不知道该如何描述内心的波动，但如果这就是弟弟想要的，那他乐意成全。
前提是，这个女alpha值得依托。
尤棠正色，“我是见过很多omega。”
在虞舟的神色变难看之前，她又说，“可我没摸他们的手啊。”
“是他们主动让我摸的。”
一波三折，虞上将的脸色终究逃不过阴沉的命运。
尤棠却是理直气壮。帝国军区的疗愈部里99%都是omega，每天一睁眼就是浸泡在高浓度omega群体之中，她想不看也难。
至于摸不摸手，有几个关系好omega的同事不是很正常吗？
何况人家对她并没有那种世俗的欲望，仅仅拿她当姐妹处罢了。
姐妹之间牵牵小手，岂不正常？
尤棠根据自己现在的人设，一本正经的胡诌，“我在学校学的是疗愈学，专业里大多都是omega，关系处得好很正常。再说了，他们的审美都是大肌肉女A那一挂，跟我完全背道而驰好吗。”
尤棠眨了眨眼。
她的外貌为这段话多添了几分说服力。
虞舟不再和她扯皮，直白道：“”阿沐很喜欢你，如果你也喜欢他，我希望你能好好对他。”
尤棠刚想解释我们不是那种关系，又转念一想，“Boss未来弟婿”这个身份似乎确实更方便一些。
于是她不置可否地应了一声。
*
接下来整整一周，尤棠几乎都在陪虞沐，偶尔会碰上前来探望的虞舟，但往往是几句交谈之后，就匆匆去处理别的事了。
omega的身体底子确实不大好，情况反反复复，医师各种药物开了个遍，就是不见好转。
在尤棠的监督下，虞沐喝下了一整碗又苦又咸的药剂。
尤棠拿起一颗糖晃了晃。
虞沐凑到她手边，将糖果含进口中。
虞沐的动作轻缓，仿佛要将这个瞬间拆分成无数帧，触碰到女alpha指尖的先是柔软的唇瓣，紧接着是洁白的细牙和湿热的舌尖，一触及收。
虞沐鼓着一边腮帮子，悄眼打量尤棠的反应。
他自认刚刚做了一个很大胆的动作，起码在他现有的人生中很大胆，几乎可以称之为勾.引。
然而女alpha似乎根本没意识到这点，转头拿来一个苹果，开始削皮。神情之专注，仿佛整个世界就剩下她和苹果了。
虞沐：……
他第一次深刻理解了什么叫做媚眼抛给瞎子看。
尤棠心里有事。
来了这么多天，基地的地形她已大致摸清，甚至画了一张草图。
现在的问题，是如何将信息传递给帝国。
鸦渡基地周遭有某种特殊的信号屏蔽系统，终端仅限于内部交流，一旦走到边缘地带就会自动失去信号。
当初为了减少身份暴露的可能性，帝国并未在尤棠身上植入用以监听的芯片或者其他工具，而是选择了用一种可以储存信息并且长期漂浮于宇宙之中向帝国信息枢纽中发射特殊信号金属飞球。
一旦收到信号，便会有专人回收飞球，尤棠的情报也就传到了帝国手中。
可惜，尤棠一直没找到机会发射飞球。
虞沐对她的依赖与日俱增，几乎到了病态的地步。
尽管尤棠并不讨厌omega的依恋，也享受怀中柔软躯体的触感，还有缅因大猫伏在她膝头慵懒的喵喵声，但……
她绝不是那种色迷心智的女A！
美人该泡，卧底事业也同样重要！
“棠棠，你这两天总是出神，是有什么事吗？”
虞沐漂亮的脸上满是担忧，尤棠这两天总是心不在焉的。
一整条完整的苹果皮应声而落，尤棠熟练地用刀尖插起一块果肉，送到了虞沐嘴边。
“当然是担心你啦。”尤棠面不改色输出情话，“你要多吃一点，快点好起来，这样我们才可以一起晒太阳一起赏月光一起做好多好多事。”
虞沐乖乖吃下了苹果，半小时后又乖乖喝完了一整管药剂。
在药物的作用下，omega很快就沉睡了过去。
尤棠终于找到了时机。
她一路绕行，很快就在没有遇见一个人的情况下，来到了基地边缘。
这里人迹罕至，也几乎没有什么建筑，只有一座看似很久没人打理过的温室。
透过脏污的玻璃，尤棠能看见里面杂乱无章的植物疯长纠缠的模样。
尤棠确认过四下无人后，从兜里掏出了金属飞球，按下底部开关，一字一顿清晰道：“第一军区莫上将收。”
金属飞球瞬间展翅，嗡嗡振翅飞向空中。
尤棠目送飞球越来越远，及至变成一个小点彻底融入广袤宇宙。
“尤棠？”
尤棠浑身一僵，背后传来的声音她太熟悉了——
虞舟。
转过身的那一秒，她脑中闪过一万个借口，又都被一一否定。
最后尤棠只扯着嘴角打了一个干巴巴的招呼，“上将——”
尤棠尾音上扬，因为她万万没想到有一天会看见穿着……园丁服的虞舟。
虞舟一身卡其色工装，袖口被随意挽到臂弯处，帆布围裙上溅着几点泥泞，一大株新鲜垂花兰被他单手抱着。
“上将您这是……”换行了？
虞舟示意了一下那座许久无人打理的温室，说，“趁着最近有空，准备修整一下。”
“您爱好还挺广泛。”
尤棠不由想起虞舟还被看作帝国启明星时，军区对他的评价——“人形兵器”、“杀戮天使”。
还真是很难将这种岁月静好的爱好和虞舟联系在一起呢。
“尤副官你呢？”
终究还是没逃过，尤棠选了个最淳朴的回答，“……阿沐睡了，我出来透口气。”
虞舟点点头，“阿沐这两天状态好些了？”
“好多了，也不抗拒吃药了。”
两人就着虞沐又聊了几句。
尤棠心里松了一口气，看虞舟的反应，并没有被发现那颗飞球。
转念一想，她决定就着今天的机会主动出击，指了指虞舟怀中的垂花兰，“这是您喜欢的花？准备移栽到温室去？”
“……是我父亲喜欢的。”
“您父亲，”尤棠思忖着从前并未听过这号人物，“他老人家也在基地？哪天有空我去拜访拜访。”
“他死了。”
“二十二年前就死了。”
一瞬沉默。
虞舟垂眸，长睫掩住眼底看不清的情绪。
尤棠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好。
她尝试安慰，“至少你还有母亲，不像我，从出生起就没见过爸妈。”
女alpha语气轻松，好像在说今晚要喝草莓味营养剂一样自然。
尤棠自有记忆起，就在默然星贫民窟街头独自摸爬滚打，要不是违背正常生理常识，她简直要怀疑自己压根没有父母这东西。
虞舟抬眼，看了尤棠片刻，很意外地发起了邀请，“……都是过去的事了。”
“没有别的事的话，和我一起把这些垂花兰种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