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家人付出一切吗……
人鱼又是好一通发火，距离夏油杰上次见他已经很久了。
“对不起对不起……”怎么躲都躲不开，被咬了会儿发现人鱼皱着眉闻他，夏油杰一愣。
因为停职，属于他的制服或用品基本上被收回，也被限制接触人鱼。而现在基地管不来，夏油杰找到机会摸走别人的防寒服：“哦，我穿的是别人的衣服……你居然能闻出区别吗？”
这可真是大发现，他们的鼻子不是摆设？还是说……哦，对，他们还要吃人的，人又不在呆水下，嗅觉灵敏很正常。
人鱼原本很不耐烦，想把不属于夏油杰气味的衣物扯掉，结果不小心撕坏了，吓地后仰摔倒，引得夏油杰大笑，兴高采烈把“笼子”打开，扑上去和他一起在雪尘里翻滚，被逮到好一阵揉搓，将将在对方极力邀请下水之前脱身，喘着大气拒绝。
人鱼在水里起起伏伏，又开始死死地盯着他。
如果是一年前，夏油杰可能还以为这是要吃了自己，但现在很清楚：单纯是无能狂怒，他在生气自己为什么不愿意下水。
夏油杰只好解释：“就算冰水混合物确实比周围暖和不少，但还是太冷了，在我家乡，冬泳是很罕见的运动。”
语气很诚恳，就是不知道人鱼有没有听懂，不过看对方收回视线的摸样，或许是能体会到其中感情的吧？
他陪着玩会，看着时间差不多了，正欲离去，人鱼忽然毫无征兆地拔下胸口的鳞片。
这一切都在一息之间完成，快得让夏油杰根本反应不过来，鼻尖闻到那熟悉的腥甜味，全身无法克制地战栗颤抖。
没人能抗拒复吸的诱惑。
他呆愣在原地，表情空白肃穆，堪称虔诚至极，缓缓伸出手，仿佛是要承接神迹的降临。
……他的神，伴随着灿烂银河与晶莹冰晶……会带领他去往流淌着奶与蜜的圣地……是欲望之初，是灵魂之源，是主宰□□与精神的……家人。
双眼猛然清醒一瞬，轻而易举让人鱼察觉了，没有让他从幻想中挣脱：另一只手掐住夏油杰的脸侧，逼迫他张嘴，强行喂下鳞片。
巨大的痛苦像熔岩流淌，从喉管滑动、侵蚀内部，在胃袋沉沉落下，狰狞的冲击力道凌厉地修改他的身体，夏油杰只来得及发出几声模糊不清的呻吟，便昏厥过去。
冰天雪地之中，人鱼蟒蛇般的鱼尾缠住夏油杰。
他扒开多余的衣物，挑剔地到处嗅闻，想找一处没有被陌生气味沾染的肌肤，但根本没有，只好退而求其次，挑个顺眼的低头舔干净。
人鱼砸吧砸吧嘴，欣赏一番杰作，对着心脏正上方的位置狠狠咬下去。
五
夏油杰热醒，睁眼看见熟悉的天花板，是宿舍，困倦迷茫间信手扯开厚被，胸口忽然的痛楚，让他下意识倒吸一口寒气，彻底清醒了。
打眼望去，房间没有其他人，桌上的台灯却开着，仿佛主人不过是临时躺一躺……奇怪，不应该在“笼子”里么？
夏油杰隐约记着自己去看了人鱼，至于后来？隔层纱似的亦真亦幻。
又是低血糖吧，可能身体已经到了需要付费使用的阶段。
他合理推理出自己再次昏厥的可能性：被发现晕在雪地里，然后好心送宿舍。除了有点乏力，其余竟无大碍，坦诚来讲，没冻到截肢算是烧高香了。
值得一提的是，四肢百骸舒爽地像在夏秋之交的清晨，淡淡的温馨，什么都不必着急的从容……当然不可能是温控出了问题，他借着台灯的散射光确认这点：门后的温度计显示室内还是一度，和平常没什么两样。
再一摸额头，并不是烫的。
刚才胸口的刺痛让人更为在意，他扯开领子，看到伤口，为了更清晰地观察又解开扣子：这是一个很大的椭圆形，一层层的小血洞，十分瘆人。
可是夏油杰完全不记得这牙印是怎么来的了。
当然，首先能排除自己，他不记得有什么东西能造成这样的伤口，但是……门忽然开了。
两人眼神对视，胀相吓了一跳：“啊！对不起，我以为还在睡…… ”他指着灯：“想起来忘记关了。”话音未落，他的视线落在夏油杰胸膛上，立刻喊住夏油杰合上衣服的动作，当场解开上衣。
夏油杰惊恐地瞪大眼，还未做出什么不好的猜测，在对方相似的位置上也看到牙印。
总不能是他们互相咬的吧？
这一瞬间，脑子完全空白，愣愣的，好像有点无法接受事实：“是……人鱼吗？ ”
“只能这么想了。”胀相补充道：“我当时也睡过去了。”
“也睡过去？”不该是昏迷么？
胀相耸肩，坐在床头柜上：“像仲夏夜睡觉一样舒服。看你也是日本人吧，没在乡下老家过暑假么？只有蛙鸣和树影的夜晚……”
应该说夏油杰的家就在乡下，过了晚上六点，亮着的除了月亮就只有路灯……他不再回忆，却很赞同胀相的比喻：“是有这种感觉，不过，你有没有觉得，没那么怕冷了？ ”
“什么？”胀相略一思索：“好像是有点。”
夏油杰注意到他的衣物并不多，可能近期过得也非常混乱，他没细究，叹气道：“了解还是太少了。”
“很快，一点了解都不会有了。”
他猛然抬头，看到胀相的脊背。
胀相对此似乎毫无察觉，继续道：“上面决定放归一批，从最健康的开始。”
“什么……”
“我一收到这个消息就来找你了。”胀相的声音出现轻微的哽咽，夏油杰注意到他放在膝盖上的手摊开又收拢，自己的视线也渐渐模糊。
不放归，可能就得“无公害处理”，但他们谁都知道，基地附近的海洋并不安全。
许多猎杀的船只或潜艇在周边巡游，提供捕捉处理一条龙服务，7 天邮寄全球任何国家地区。
百年重演。